石匠之女路漫漫 第32章 两个桌子吃饭

沈三娘赶紧端正了神色说道：“柳家妹子，我就相买一个那种洗衣裳用的石头板子。”洗衣石板就在门口堆放着，沈三娘却越过去，走到院子里头，还煞有介事地询问柳倾雪。

贼头贼脑四处张望的样子让柳倾雪看了就心里不舒服，柳倾雪面无表情地说道：“有五年内保修包换和一次性出售不保修两种，价钱也不一样——”

“你想要哪种啊？！”最后一句话，柳倾雪是厉声拖慢着声音质问出来的。

沈三娘脖子一缩，瞬间把目光也从远处收回来，她主要是想看看那个书生到底长什么样子，刚才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清柳倾雪说什么。

“啊，哈哈，就要便宜的吧，我也是个节俭过日子的女人，哈哈。”沈三娘讪讪地说。

“好。”柳倾雪看出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想多废话，一伸手，说道：“五十个钱，订货几天才能取，你可以付一半定金。”

沈三娘佯装吃了一惊，歪头问道：“好几天才能取，我急着用呢，要不，柳姑娘，你给我再介绍几个别的看看？”

果然是来浪费她时间的，柳倾雪转身就走，边走边说：“没有别的，要是想做石器，去我家铺子那头看看吧。”

“哎哎，柳姑娘，东家姑娘，你先别走，我有话想和你说……”沈三娘跟在后头，像黏皮糖一样，冷不防柳倾雪猛一回头，沈三娘吓了一跳，差点坐在地上。

“哦呦，吓我一跳。”沈三娘立刻又笑起来，捂着胸口说：“柳妹子，你是不是在逗我呀，呵呵。”

柳倾雪正色道：“我很忙，你有事就说，没事就——”

“赶紧给我走！”天知道柳倾雪是怎么忍住骂人的冲动的，她告诫自己，她现在可是柳家的东家姑娘，柳家的形象代言人，不管客人多讨厌，终归是客人，她可不能像个泼妇一样。

这句话一说出来，沈三娘实在是笑不出来了，依着她的察言观色劲儿，她怎么不能想到柳倾雪刚才想骂她？她尴尬极了，尤其是刚才柳倾雪提高声音以后，宅内一些不知名的女子都伸着脖子往这边看过来。

好在沈三娘见识多，被人这么呵斥一句，不痛不痒的，她很快就缓过来。

“东家姑娘，我就是想替赵家给你捎个话……”

“赵家母的话？她让你来的？”柳倾雪问道。沈三娘被这么问，顿时觉得还有商榷，忙凑近一步说道：“是呀是啊，东家姑娘，事关很重要的事，我得跟你私谈。”说着，看了一眼往这边张望的媳妇们。

“那不必谈了，我不想听任何赵家的事。”柳倾雪特意咬了咬字眼：“任何！你听懂了吗？”

沈三娘个子不矮，几乎能和柳倾雪平视，见状她不禁后退一步，有种要被扇巴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沈三娘下意识站远了些，目光闪烁着说道：“柳姑娘，你看，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彩礼其实还有的商量……”

沈三娘住了嘴，因为她看见柳倾雪往她这边迈了一步。

柳倾雪定定地看着沈三娘，沈三娘以往什么场面没见过，撒泼打滚都是小意思，可这回，她却从柳倾雪身上看出一种威严，真就没敢造次继续说下去。

柳倾雪盯了她一会儿，见沈三娘闭紧了嘴巴，遂转身往库房走去。

真是浪费时间，不过作为东家，她已经尽到介绍商品的责任了，况且沈三娘是第一次来“买”东西，下次，哼，可就没这么容易让她进来了。

这么想着，沈三娘忽然在背后又开口了。

“东家姑娘，我这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事关你将来大集上的生意，你要不要听？”

听见大集两个字，柳倾雪回了头，沈三娘神色已经严肃得多，不那么得瑟放肆了，她正回视着柳倾雪。

柳倾雪略一思忖，问道：“这消息也是跟赵家有关的？”

“呃……”沈三娘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跟赵家有关，但不是你想的那个，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你听见了，绝不会后悔。”

“是商铺之间争夺客人的消息。”见柳倾雪不甚在意，沈三娘又补充了一句。

她见事情已经毫无回转余地，赵家母那边恐怕就不能再以说亲为由蹭到礼包了，不如把赵家听来的消息告诉柳倾雪，从刘婶到牌友到赵家，沈三娘听了太多柳家赚钱的消息，柳倾雪对她来说，就是另一个“赵家母”，倒不如在这里再赚最后一笔。

沈三娘的打算是柳倾雪只要露出感兴趣的意思，她立刻就明码标价，把消息卖给这位东家姑娘。

不想柳倾雪开口道：“你要说的不会是赵青也在做石板，然后打算在大集上跟我抢着卖的消息吧？”

轮到沈三娘愣住了，她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

“是、是赵家告诉你的？”沈三娘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了，这事情是昨天她在赵家才听见赵青说的，今天这才早上，柳倾雪怎么就知道了？

看沈三娘的表现，柳倾雪就知道猜对了，她露出点笑容，道：“就这，你还想卖给我这种消息？省省吧你！”原来昨个儿下午，赵青那头已经忍不住出手了。于是柳家就接到一笔奇怪的订单，只要洗衣石板的石板，不要成品。柳倾雪当时就觉得奇怪，谁要这种东西啊，可经过庄楚生的提示，她略一思忖，就想到了一个人，没错，就是赵家的赵青。

当时庄楚生就说，没准儿是谁也想做石板呢，婶婆等也说，订这么多光秃秃的石板，大概也不是自己家用的。要卖，还想做成洗衣石板去卖，买裸板自己做的确是一种方法，还这么大手笔，一下子订三百张，除了赵家，没人敢下这种血本了。

这边疑惑不解且感受到智商被鄙视的沈三娘顿时黑了脸，她冷哼了一声，抬脚气愤愤走了。在柳宅不敢言语，等出了门，一路走回去，沈三娘一路就骂开了。

“张狂什么，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等着被人抢光买卖吧！”

沈三娘又想到赵家母这边还等着她的回信，不得不在肚子里编起一些瞎话。

到了赵家母这里，沈三娘见到赵家母、赵青、徐氏，还有几个小厮，正围绕在赵家母的院子里，研究柳家那块洗衣石板呢。

沈三娘跟赵家母说了一些“已经说了缓和的话，柳丫头态度不明，但好歹看着是有所好转，还得等下次再去说和说和才好”的话，赵家母点头表示满意，沈三娘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跟着众人一起在后院看热闹。

原来昨个儿赵青已经被自己的想法“陶醉”了，他还极力说服赵家母拿出本钱来让他做成和柳家竞争这件事。

据赵青所说，一个洗衣石板柳家卖一百个钱，他光单买石板，柳家肯定只能降低价格，买得多，顺便可以再次压低价格，然后他让赵家的帮工也跟着模仿，不就能做出和柳家一样的可以洗衣服用的“洗衣石板”了吗？况且柳家不知道是他买的，接了这么大单子，肯定要抢先给他付货，这样不但让赵青可以一下子得到足够数量的裸板，还会耽误柳家做石板的进程，在大集上，赵家的石板就更占优势了。

赵家母起先犹豫不决，可徐氏也跟着劝说，柳家丫头若是知道赵家能做出一样的石板来，说不定也能高看赵青一眼，这岂不是表明了赵青比那个光会巴结她的书生要强得多。

徐氏劝说有徐氏的道理，因为徐氏知道她这个姐姐最心肝宝贝的就是自家儿子，倒不如她顺着赵青的意思帮衬着说两句，既讨好了赵青，又顺了赵家母的心意，反正每次赵青的要求赵家母最后都会答应。再者，徐氏担心沈三娘那头说和不成，这不是也算有个后路，她跟赵家母说，赵青若是能竞争过柳家，赵家老爷肯定会高兴，赵家母于是乐呵呵地答应了，掏钱给赵青一口气买了三百张石板。

“这板子二十五一张，三百张讲价讲到二十一张，我做好了往外卖八十一张，还能每张赚六十个钱呢，不保修的我就卖四十一张，也能赚一番！”

赵青兴奋地和赵家母说道，又吩咐一旁的账房帮着算账，到底能赚多少。

账房算了下，回赵青道：“爷，大概是六两银子到十八两银子之间，具体多少要看卖了多少保修，和多少不保修的。”

赵家母一听能卖十多两银子，顿时来了精神，她问道：“什么时候能送来那三百张石板？”

赵青道：“已经派人取到往回走呢，应该马上就能送到。”

说话间，已经有小厮来报，问送来得三百张石板放在何处？赵青立刻派人去安置，同时让人通知管事抽调赵家帮工到这个院子来集合。

“我卖四十钱和八十钱的，柳家卖五十钱和一百钱的，你们说谁能卖得过谁？”赵青得意地问在场的人。

众人都赞赵青有头脑，赵青正色道：“这是跟京城里一个知名商贾学的，连我大哥，都跟他讨教商铺的事情，我在旁听着，就学会了。”

“这叫赚差价商人得利和压低售价拉拢客人。”

如此侃侃之谈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又听赵青说出是来自京城知名商贾之口，顿时钦佩无比。沈三娘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她虽然不知道柳家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赵青订货的事，但现在看来石板赵青已经买到手了，沈三娘觉得，甩她脸子的柳家丫头这回算是要栽了，便辞别了赵家母，满意地离开了。

这边赵青呼来喝去，不一会儿赵家母的后院就聚集了十多个赵家的帮工，赵家母慈爱地看着赵青，颇有一副骄傲满足的神情在眼神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