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对柳倾雪哭诉道:“你说,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哪里是你做错了……”
柳倾雪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只觉得整个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不是一般的奇怪,但不管过程如何,她都不觉得是萍儿有什么错。
“你不觉得他们家有问题吗?”
柳倾雪拉下萍儿捂着脸的手,说道:“他们这么仓促就让你和那赵青见面,啊?吃个饭就订婚了?你想想,在这之前,赵家那边可对你表露过什么意思,没有是吧?然后就突然告知你不订婚了,这跟耍嘴皮子玩有什么区别,你还觉得你有错?”
柳倾雪虽然不太知道这年代订婚的过程,她穿过来的时候也仅仅见过一张订婚文书,经验也就限于一次现场退婚,但电视剧小说总是看过的,订婚哪有那么简单啊!
萍儿对柳倾雪的三连问,要不是否定,要不就是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她还是信誓旦旦跟柳倾雪保证,赵家原始打算明媒正娶她的。
庄谷在旁实在忍不住了,他对萍儿说道:“我们庄户人家最穷的男人娶媳妇也没这么个娶法的,我看你是被骗了,这哪里是明媒正娶,分明比纳个妾还糊弄,把娶妻当儿戏,真是荒唐!”
萍儿有些窘迫,她当天大的这件事,被柳倾雪等一说,都说成了笑话。
看萍儿涨红了脸颊,庄楚生赶紧轻轻推了一下庄谷,递了个眼色过去,打算和庄谷一起回避出去,一是担心庄谷说话太直接,二是他原本担心萍儿再有什么事才和柳倾雪一起过来的,现在看萍儿已经能和柳倾雪交流,便想留柳倾雪和李妈妈同萍儿攀谈女子之间的话题。
不想庄谷刚起身,萍儿却开口道:“两位大哥,请留步,我都没什么妨碍的,你们救我一命,我都没来得及谢恩,刚才听大夫的话,心里惭愧得很……”说完,作势就要起来,想要给几人作揖。
柳倾雪自然不会让她下床,赶紧按住萍儿,口里说道:“路见不平伸把手,都是平常小事,你不必挂心。”萍儿自是感激不尽。
庄楚生和庄谷见此情景,也不好再离开,只得和柳倾雪一起留下来作陪。
萍儿又羞愧地提起郑家大夫说,井水水源一旦被污染,就不能让人继续引用,她说她跳井之前想到过这一点,所以才走了好远,找了个偏远田地附近荒废没人用的水井去了结自己。
柳倾雪听萍儿说起为跳井愧疚的话,心中大喜,知道她这是想开了,又细看萍儿言行,只觉比秦红叶之辈高出许多,不由得对萍儿另眼相待。
“就算你找个荒芜的地方,那里也说不定有人用水来浇灌田地呢,唉,总之,没事就好,也幸亏你去那里,我们才能看见你。”庄谷想起刚才的一幕,依然心有余悸。
萍儿难过道:“其实我是听人说过,以前也有人在那边的井里……所以我才……”
庄楚生皱眉道:“那人是因为什么事你听说过吗?”
萍儿:“……听说也是因为被退婚后没脸见人了。”
“所以你就学那人?唉,这是何苦。”庄谷愁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倾雪想了想,觉得萍儿烦闷的缘由不过就是赵家的婚事,可这场儿戏婚事根本不值得萍儿这么放在心上。
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也不好贬斥赵家对萍儿作势要婚娶的这件事是个空幌子,毕竟萍儿自己还是当个正经的订婚仪式去看待的,再说她也确实搞不清楚赵家又在搞什么鬼?
都说旁观者者清,但柳倾雪还是十分迷惑,赵家没事忽悠人家姑娘订婚干嘛?这是因为赵家全家吃错什么东西,已经都彻底傻了吗?
见萍儿一脸愁苦之色,显然即便不想寻死,心中还是郁闷。
刚才萍儿对见同村的人十分抵触,想来也是抹不开退婚之后再在村里露面,怕人家讲究她被退过婚了。
于是柳倾雪对萍儿说道:“不瞒你说,我也被赵家退过婚,可你看,我也没怎么样,根本不用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其实不管你现在做什么,八卦的人还是要八卦的,她们不是针对你八卦,他们就是闲着一张嘴,必须要说点什么,你就不听就好了嘛!”
萍儿抬头看向柳倾雪,只间她一脸真诚的表情,丝毫没有惺惺作态,想来说的话是打从心眼里说出来的实诚话,但萍儿知道,柳倾雪是柳家的东家姑娘,刚才众人言谈之间她已经知道了柳倾雪的身份,她哪里能跟柳家的东家姑娘比呢?
人家现在可是在县城都出名的,附近十里八村都是知道她的,柳倾雪可是个人物,一个姑娘撑起家里的产业,还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强过那些男人去,连刘婶在家的时候,都说对柳家姑娘服气。
萍儿自觉自己离柳倾雪差了不知道几条街,因此听了柳倾雪的话,脸色并没好转,只是不住地唉声叹气。
柳倾雪见萍儿如此,又说道:“女子也没什么的,其实只要能赚钱,还不是和男子一样,你不会是真为了赵青伤心吧,我告诉你,你要是跟了那种人成亲,你才真该哭呢!”
萍儿叹气道:“我倒不是想的那个,只是我和你不一样,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去赚钱?赚钱只能是做梦才能想想的事,我只会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嫁,到时候跟着男人一起过日子就行了,可现在……”
“你想赚钱?”柳倾雪眼睛一亮,抓住了重点,赞道:“你有这个心就比什么都强,这样,你看,不如你就留在我家做帮工,学学石匠手艺,到时候也算有个一技之长,哪怕养家糊口都没问题!”
萍儿开头听柳倾雪说留在柳家做工,眼睛亮了亮,本以为柳倾雪会给她安排个打扫洗涮的活儿,没想到最后说到了石匠手艺!
“我?”萍儿不敢置信,“我一个女人,我,我能做石匠吗?”
柳倾雪笑道:“我不就是女石匠吗?”
“东家姑娘,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萍儿弱弱地说,她觉得这件事比赵家当初说要娶她还让人不当真。
“我哪里是开玩笑!”柳倾雪反驳道,说完回头看向庄楚生和庄谷,“不信你问问他们,我早就说要开始找女帮工。”
庄楚生和庄谷都点头证实柳倾雪的话,李妈妈也开口了,她对萍儿说道:“我没儿没女,家里也没地,原来跟着亲戚过,后来李管家让我来了姑娘这里,姑娘还要教我石匠活儿呢,可惜我年纪大了,眼睛盯不准凿石头的钎子,要是我年轻个十年八年,我也跟着姑娘学!”
见柳倾雪发话要收萍儿做柳家女帮工,李妈妈对萍儿说道:“你快来咱们工地吧,咱们柳家的帮工吃的好住的好,还没有生事的,你来就知道了,能在姑娘这里干活,不知道有多好!”
做女帮工?干石匠活儿?
萍儿呆愣愣地看着柳倾雪。她从小种过地,绣过花,盼着嫁个男人生儿育女……但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像男人一样,做石匠活儿?
看来刚才听见的话她得消化一阵子。
柳倾雪因听见李妈妈说柳家帮工没有生事的,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萍儿道:“你说你娘是姓刘,刘婶是吧?你哥哥是不是原来在柳家后来不干才去赵家的?”
这件事萍儿是知道的,刘婶带着长山从柳家辞职,后来通过沈三娘才去的赵家,她对柳倾雪点了点头。
柳倾雪道:“这样,咱们把话说到前头哈,你要是愿意来我家做女帮工,我们的工地都是包吃包住的,工钱一天十个,然后加工有加工费,每天集中干活的时候就是上午,下午你可以休息,这些到时候都能知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柳倾雪对萍儿认真道:“那就是,你娘,不可以让她来找我。”
见萍儿不解,柳倾雪又进一步解释了下。
“你娘亲我见过的,我这人就是有点特性,不喜欢帮工家属跟我聊天,你要是来柳家帮工,高兴就长久做下去,不高兴你可以随时离开,但不能让你娘来找我,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或者找我家的管事,找工地的负责帮工转告我,都行。”
见萍儿懵懂地缓缓点头,柳倾雪松了一口气,她上次和刘婶“聊天”,还是刘婶大战沈三娘那次,刘婶之前还做过对原主不利的事情,但家长是家长,萍儿跟赵青不一样,她对柳倾雪可是一点恶意都没有过,反而因为退婚的事,柳倾雪有些替她打抱不平。
身处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如此脆弱,这让柳倾雪心中的不满越发强烈。
之前跟秦红叶交谈,在得知秦红叶和赵青是那种关系的时候,同样引起了柳倾雪对这个时代女性地位的思考,所以她才对秦红叶耐着性子说了那一番话。
但秦红叶的反应并没有让柳倾雪在她身上看见希望,反观萍儿就不同了,这姑娘还是有改变的苗头的。
同样是一个娘带出来的孩子,也许因为不那么溺爱,萍儿受到的磨练多一些,更适应和人相处,柳倾雪对她也有一些怜悯,所以才邀请她加入柳家帮工。
萍儿又问了一些具体帮工的事务,柳倾雪一一回答,对萍儿说道:“你以后就可以跟着李妈妈一起住,她现在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你中午吃完饭散工以后,可以来我们的学堂听课,要是你能学会读书写字,想必将来自身的价值会更高。”
“学堂?”萍儿的眼睛再次瞪大,柳倾雪点头道:“是啊,一会儿我正好过去,带你一起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