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死了。”
马太子愣了片刻,没有回头,仍是抚上了坠着水珠的叶子,低声轻述。
“回乡途中突染恶疾,不治而亡。”
“殿下想说什么?”
“对不起。”
马太子面朝茶花树,双眼低垂。
一句道歉隔着六年的岁月,几多尸骨,此刻仿佛才给了他应有的交待。
“对不起……”
花叶上溅起几丛水珠,不知是枝头滚落的,还是别的什么来由。
林祎凯从背后环抱住了他,贴着对方的背,轻声说道:
“我从未怪过你。”
马群耀仿佛忽然卸了一身盔甲,哭得像六年前那个无权在手,无力可施的孩子。
他转身一把将林祎凯紧紧搂在怀里,把头埋在对方的肩颈处,浑身都在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六年前的一句玩笑话,被林祎凯当了真。
马太子不过吃味林祎凯与小公主要好,那日见他采了花园一朵茶花别在了小姑娘耳边,逗得五岁的小公主咯咯直笑,马太子在旁冷眼看着,回宫之后再不与林祎凯讲话。
林祎凯一颗玲珑心,哪里猜不透一起长大的马太子闹的什么别扭。
几番逗弄却都不见太子理他,也是急了,问他到底怎样才能与自己说话。
马太子也不嫌害臊,当真想了想,然后板着脸道,他要殿前那朵开得最好的茶花。
年少无知亦无畏。
翌日,马太子的门前摆了一朵盛放的粉色茶花。
可他从此失去了那个为他采花的人。
殿前的茶花原是礼部为接待外邦使臣备的珍品,仅此一件。
茶花被毁,礼部当罚,可原本罪不至死。
却不想礼部林尚书昔日好友李祥大义灭亲,借茶花一事大做文章,拿着通国的信件揭发林尚书贪赃枉法,拿不义之财,灭本国威风,与外邦勾结,通敌叛国,罪不可恕。
本就是两国抗衡角力之际,让一朵茶花,血洗了京城。
“我不怪你。”林祎凯轻轻拍着马群耀的背,“我真正需要恨的人,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
太子自太子妃被废,再不娶妻。
世人皆道太子被此事伤透了心,可东宫的亲信皆知,撷芳殿早有了新主人。
“公子,太子今日陪圣上处理政事,不回来用膳了。”
“知道了。”
小蛮公子手一挥,宫人退了个干净。他把正殿的门一反锁,自个儿睡在了卧房。
夜半归来的太子殿下进不去正殿,又不敢敲门弄出声响,边上守夜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只说公子许是忘了留门。
马太子暗叹一声,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屏退宫人后,四下望了望,见左右无人,竟干起了翻窗入室的勾当。
林祎凯睡得不沉,隐约听见有些响动,却也没有睁眼。
直到有一只不安分的手钻进了被子,又熟练地透过亵衣,掐上了他的腰。他依旧不做声,转了个身不理不睬。
那只手愈发地不安分,一路抚上了他的脸。
从脖子流连到了下颚,又浅浅触碰了他的唇角,戳了戳眼下的几颗痣,轻轻描绘过眉眼,又点了点鼻尖。
林祎凯受不住痒,动了动鼻子。
那登徒子似是忍不住笑了,又玩儿似的拿手指直戳林祎凯的嘴唇。
林祎凯不愿再忍,一张嘴咬住那截不安分的手指。
“不装了?”
林祎凯含着那截手指睁眼,含糊不清地埋怨:“你倒是知道回来。”
马太子受不了林祎凯这样子看他,眼神一时变得迷离,却也不忘交待。
“我再努力些,过了这阵子就好。”
圣上最近许是年纪到了,愈发力不从心,许多事情都愿意交给太子来办,政务的重心都渐渐开始转移。
林祎凯也不是不饶人的性子,最见不得对方示弱,心里早就没了气。见那人眼底略有疲惫,也是不忍。发了善心,安抚地舔了舔那人的手指。
谁知这动作刺激了这个登徒子。
马群耀眼神一沉,林祎凯暗叹大事不妙,下一秒就被牢牢压在了身下。
“父王交待的政务本就繁重,可我辛苦了一天回了宫,夫人却还不让我进门,我好委屈。夫人要怎么补偿我?”
林祎凯最听不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浑话,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下去。”
“我不要。”
“你沉死了,别在我上面。”
“那夫人喜欢在我上面吗?”
“……”
“我记得夫人第一次便是在上面的,那时候的夫人好厉害啊,还会教我呢。”
“你闭嘴。”
“夫人这就翻脸不认了吗?”
“那你那时候是怎么对我的?”
“……”
思及那时自己的混蛋做派,马群耀哑巴了,一头埋进林祎凯的肩窝。
“我错了……是我没有认出夫人……”
林祎凯心软,也不愿抓着过去不放。他揉了揉马群耀的脑袋,侧头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只能一次哦。”
马太子猛地抬头,眼神亮晶晶的。盯得林祎凯突然有些心慌。
“好。”
太子殿下的承诺,其实有时候不太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