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初恋 第7章 你拿什么还我

2023年

从咖啡店出来后，我偶遇了正在附近开签售会的筱琳。

她笑着问我：“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出来闲逛？”

我回答道：“姐姐，今天周末啊，我再忙也得让自己歇歇吧！你才是吧，大小说家。签售会都开到这儿了，怎么样了？”

“还不错，怎么，进去看看？”

“好啊！”

随后跟着她看了看她的签售会，之后在她的休息室里，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请帖。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上前想要将它收起。

我轻声说：“不用收了，我看到了，也收到过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夏儿，今天这样也不是他想要的。曾给不了他的祝福，现在能给了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我今天出来，就是他约的我。”

她听后显得有些惊讶，“昨天的事我也听蔓蔓说了，他今天找你什么事啊？”

我告诉她：“为他以前的事道歉，还有……”

我将我们之间的对话内容告诉了她，她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婚礼那天，你会去吗？”

我坚定地回答：“当年我跟他说过，或许有一天，我会把祝福给他。现在，他要结婚了，这句承诺是我最后应该实现给他的。”

只有将一切都结束到过去，才是我唯一所能做的。

2016年

放假前，我被我们音乐系的乐团教授叫到了办公室。

他建议我留在学校继续深造，并表示愿意成为我的保研导师。

我表示需要考虑一下，于是在下午乐团练习时，我向梓陇学长说了这个事情，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梓陇学长听后显得有些惊讶，“等等，我捋捋啊！不是，你这么一个学习成绩不好的人，他保你的研？瞎了吧？”

我反驳道：“我怎么就不能保研了？再说了，我琴技又不差。你知道吗，乐器室里的那些音乐书我全看过，姑奶奶我牛着呢！罗教授说了，我的钢琴技术比我们系任何人都好，你看不出来是你眼瞎。”

他似乎对我的自信感到好笑，“那你读不读？”

我回答：“这不考虑呢嘛！”

他提出要进行一次深入的讨论，于是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样，咱们先进行一个假设。”

“怎么假设？”

他开始进行假设性的分析，“先往念了说。按照你的说法，你，一音乐系高材生，被他保研，要继承他的衣钵，那对于每一个学音乐的学生来说呢，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继续分析，“然后你就顺利上了研究生，但是，你同时也放弃了任何就业的机会。于是，一头扎进排练室，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排练。一晃，三年过去了，你猜，三年之后你能去哪儿？”

他提出了一个悲观的前景，“哪儿你都去不了，因为你缺乏社会工作能力啊！所以你只能接着往上读，参加各种比赛，然后再次一头扎进排练室，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我打断他，“欸等会儿，怎么就三十年过去了呢？”

他解释道：“你先别打岔等我说完。三十年后，你，钢琴技术达到了巅峰，满头银发，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终于成为了我国最著名的钢琴家，乔沫夏。”

我听后笑了笑，“那不挺好的吗？”

他却摇了摇头，“那是你熬出来了呀，那万一你没熬出来呢？你就一辈子待在那训练室里，默默无闻。你这么可爱的一张脸，慢慢布满了皱纹，越来越憔悴，神志不清，躺在床上，打着点滴，流着口水……”

我赶紧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打住你别说了，换一个。”

他换了另一个假设，“换一个，咱往不念了说。”

我回答：“对，不念了。”

他继续说：“不念你就是一个乳臭未干也没得过什么大奖的女大学生。你说你在学校里又不好好训练，天天就光顾着谈恋爱，你说你出了社会能干嘛？最多去小学当一音乐老师，还被气个半死。”

我不服气地反驳：“我要不当小学老师呢？”

他说：“那饿死呗！”

“凭什么饿死呀？”我愤怒地说：“我真有你说得那么差吗？”

“不饿死也行，找根绳子上吊，利索点。”他继续问：“那你说说看你有什么特长吗？你能干的别人都能干，老板凭什么聘用你啊？”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那你说说你，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呀？”

他斜睨着我说：“你问我，你怎么能跟我比呢？咱俩就不是一个境界的。”

我感到一阵愤怒，几乎想给他一巴掌。

他继续说：“你看啊，我比赛经验比你多，年年都能拿奖学金，文科呢我也不差，你看过的那些书，我也差不多都看完了。我不但学习能力强，实践能力也强。我做的那首歌现在传遍大街小巷，那可不是吹出来的。离毕业还有半年，已经有很多家娱乐公司想要跟我签约，我自己还得好好挑挑呢！还有啊，你知道我家是干嘛的吗？”

我听后感到十分不满，“我管你家是干嘛的呢！”

他不甘心地继续说：“虽然你见过我爸，但是，今儿我还得跟你多透点底。其实我家里的条件呢，比你想象得还要再好那么点。你看，哥多低调啊！”

我感到一阵无语，“瞧你那德行，有钱了不起啊！”

他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咱们俩那个差距不是后天造成的，是先天基因。基因你懂吧，所以你以后只有跟着我才有好日子过。”

此刻我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我呸！我现在就把你蹬了，滚吧你。看咱俩以后谁好过谁！”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他拦住我，“我是想教你如何面对现实对不对？你只有跟着我才能有好日子过。”

我感到十分无奈，“去你的吧！到底念不念？”

到最后，他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晚上，我回到宿舍，发现她们几个似乎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的。我询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都避而不谈。

几天后，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天，我如往常一样前往乐团训练，却发现气氛异常。

一群人围在一起低声交谈，当我走近时，他们突然停止了谈话。

我好奇地问道：“都围在一起干嘛呢，不用训练？”

或许是跟梓陇待久了，我做了乐团负责人后，对他们的管理也变得苛刻严格了。

一个学妹小心翼翼地问我：“学姐，你怎么来了？”

我感到有些困惑，“我怎么不能来了？”

每天我都会来这里监督训练，并且自己也会在琴房练习。今天我一出现，大家似乎有些惊讶和不安。

接着，另一位学弟说：“学姐我们可以自己练习，你去忙自己的吧！”

他们似乎急于让我离开，这让我感到十分不解。

我追问：“你们做什么事不想让我发现啊？”

他们听到我的话后，脸色都变了。他们跟着我这么久，我对他们的表情变化还是很敏感的。

几个人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什么，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我：“乔乔。”

我转过头，看到顾奕杰站在那里。

他回来了！

顾奕杰，他回来了！

他回来多久了？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他知道我和梓陇学长的事情了吗？

我领着他进入琴房，他的笑容宛如昔日，轻松地说：“乔乔，好久不见。”

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多久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冷淡，反问：“怎么我回来你不是那么开心啊？”

我淡淡回答：“你不管是回来还是不回来，都轮不到我来开心和不开心吧！”

他稍作停顿，又问：“你还好吗？我几天前回来的，大家都还好吗？听说梓陇和执恪在到处比赛，乐团现在你在管理。看你刚刚的样子，管理得不错嘛！”

这么听，他似乎还对我和梓陇学长的关系一无所知。

我曾以为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他的出现对我来说已不再具有任何影响力。然而，当我再次与他相见时，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息。

这时，绘栀她们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外走。

梦蔓气喘吁吁地提醒我，脸上写满了担忧，“夏儿，你千万不要再，受他迷惑了，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原来，大家这几天的行为举止之所以如此怪异，是因为得知顾奕杰回来了。

我看着她们焦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蔓蔓，你先别急，你歇会儿慢慢说。”

梦蔓喘着粗气，在那里手舞足蹈地解释着，

绘栀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先歇会儿，我来说。”她接过话茬，“夏儿，顾奕杰回来的事情我们都找知道了。昨天他到我们学校，在门口我们就碰见过了。他是陪顾思愉回来的，为了他们大四的实习。听他们说，他们三年后要拿到交换生的学习证明就得回到国内，拿到学校的实习证明，所以他们得回来实习四个月。”

筱琳补充道：“这些日子，你对他的事情总是避而不谈，我们都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这次他又是陪顾思愉回来的，我们原本以为你跟他不会有太多交集，所以想瞒着你。没想到你还知道了。”

“所以就想要瞒我？可是你们又骗不了我，所以几个人最近就怪怪的，对吗？”

面对这几个为了保护我而费尽心思的好友，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坚定地说：“你们都放心，我跟他不会再有瓜葛。”

那些欠我的，他拿什么还我！

她们离开后，我独自回到了琴房。顾奕杰已经离开了。

下午，我独自在琴房内练琴。当我再次起身时，才发现外面的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夕阳洒在琴房的窗户上，映照出斑驳的光影。我静静地站在窗边，感受着这宁静的时刻。

然而，琴房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我们都回来了，还是不要再私下走得那么近了。如果让她看到，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那就不好了。”这是顾奕杰的声音。

“误会？有什么误会呢？我喜欢你是事实，你是陪我回国来实习的，她也知道了不是吗？会误会什么？”这是思愉学姐的声音。

又撞上他们两个说话的场面，有些尴尬。

他顾奕杰的事情我还是不要再掺和了，免得给自己添更多的烦恼，于是想从另一个门离开。

可就在这时，思愉学姐居然尖叫起来，声音变得有些凄厉，“还是说，你之所以会陪我来，其实是为了要再遇见她？”

是这样吗？

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停下脚步倾听起来。

可是外面一片寂静，顾奕杰什么话也没有说。

“你没有反驳，这就说明我说对了，对吧？”思愉学姐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蕴含着无尽的伤心和绝望，“既然放不下她当年又为什么要丢下她出国？你那么爱乔沫夏，当年为什么要放开她？”

突然听到我的名字，我全身一震，就像是遭到雷击一样。

思愉学姐所问的，也是我想问的。可是我想听到的，是他的反驳。我不希望再听到他喜欢我，我怕我忍不住会动摇对他的恨。

可是顾奕杰却没有反驳，反而声音颤抖着，说道：“因为想配得上她。没有人知道我多么多么努力，都是因为她。她是那么好，那么耀眼。”

“我知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我一直在看着你，我对你，当然一清二楚。”思愉学姐喊道，这一次，她的声音甚至带着哽咽，“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喜欢她哪一点？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思愉学姐的话也是我想要问的，不管是长相，身材，家世，气质，甚至是学习成绩，思愉学姐都比我好得多。我根本不明白顾奕杰是怎么想的。明明有这么一个漂亮优秀的女孩倒追，居然放着她不要，偏偏……偏偏是我。

好吧，听到他那么说我的确有一点儿高兴，不过真的只有一点儿而已。

这时，顾奕杰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没错，沫夏或许哪儿都没有你好，不管是琴技，外貌，学习都比不上你……”

听到这里，我差点气得冲进去狠狠地揍顾奕杰一顿。

我自己觉得不如学姐是一回事，但是这不代表我乐意听到他亲口承认。

听到他亲口承认我不如别的女生，这真是让我太愤怒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你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因为我以前喜欢过执恪，你觉得我放不下他会让你难受吗？”思愉学姐根本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并没有这回事，你一直都很好，是我配不上你。”顾奕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我没有办法喜欢上你而已。虽然沫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是特别优秀漂亮，然而我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就已经慢慢喜欢上她。和她待在一起，我觉得很开心，很自在……”

“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思愉学姐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来。

虽然外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和无奈。

“抱歉……”顾奕杰轻声说道，“你有所不知，我跟沫夏高中就认识了。要分喜欢，是她先喜欢我的。”

我知道如果继续听下去被发现的话会让思愉学姐很难堪，起身准备悄悄离开，可是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明明不想惊动他们的，可是起身的时候，脚一滑，头不小心撞上了门，发出了非常大的响声。

“哎哟！”我捂着脑袋，痛苦地叫了出来。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门外的两人当然不会听不到。他们推门进来，惊讶地看着我，“乔乔，你在里面啊。”

我继续捂着脑袋说不出话来，思愉学姐问道：“你不会一直在偷听吧？”

他们并没有因我不说话就放弃，而是紧紧地盯着我，大有我不回话就一直追问下去的架势。

我只好尴尬地说道：“其实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下午一直在琴房练习，刚要走就不小心……”

呜呜呜，怎么办才好？

我越说越心虚，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这么说，你刚才什么都听到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目光十分复杂，似乎有点恐慌，又似乎有些期待。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我心中的平静。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低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嗯，听到了。”我低声回应道：“但你就当我没有听到，我走了。”

我不能再让自己陷入他的情感漩涡中，我必须离开。

然而，他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阻止我离去。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但他的力量似乎比我更强。

“乔乔，我们好好聊聊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恳求，但我却感到一阵寒意。

“没有那个必要了吧！我们已经分手了，无话可聊。”

“分手也可以和好。我们以前可以和好，这一次也可以。”他继续说道，仿佛在试图说服我。

他的话语像是一把尖刀，刺入我的心扉。

我抬起头愤怒地瞪着他，随即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声喊道：“和好？你以为我们半年来只是漫长的吵架吗？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失去的，你拿什么还我！”

他被我的怒吼吓得愣住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我趁机挣脱他的束缚，准备离开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地方。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不想再次成为你人生选择中的最后选择。我的人生从认识你开始才叫人生，努力读书因为你，一个人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因为你，参不参加比赛，做不做交换生，都是因为你。你知道你刚出国的时候，我的人生就像是失去方向一样，漫无目的的。那是我的人生，可是怎么没了你就不行了呢？我花了很长时间，努力了很久才让我的人生没有你也行。现在你回来了，再次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又对我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你随时会离开，因为我从不属于你的世界。我太累了，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说完这些话，我转身离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突如其来的，致命的难过。

当我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是我乔沫夏人生中，最致命的难过。

还是容易为他感动，容易对他心软，容易为他热泪盈眶。

到最后才会发现，释怀不了，放不下的人，都不会有任何的意义。

能留在身边的，从来都不是需要拼命去追赶的人。

而他顾奕杰是我乔沫夏人生中，最遥远距离的人。

是我拼命努力，都追赶不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