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色将这人间照得斑白,有一缕光透过窗棂投射在白杨脸上,他神情紧张,手中握着一支红笔和一支钢笔,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的是盼君归的剧情。
他左顾右盼,非常焦急地写了一排小字:杨泊越与白砚之不会再受作者控制。然后将这一排小字画上圈,在圈上涂满墨水,涂上一个巨大的王敢两字。又在上方写一排小字:杨泊越的能力回归到白砚之身上,二人真身互换,如若杨泊越死去,白砚之将代替他回到宿舍。随后画了无数个爱心包裹这些小字,直到字体全部被覆盖。
“你在干什么?”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话透过墙壁传过来,白杨先是一顿,后来将钢笔盖上盖,用红笔在旁边又画了一个小爱心并涂抹上,非常开心地把笔记本打开,“勇敢示爱,怎么了?不允许?”
王敢走过来,对着这些字看了一会儿,摸了两下,疑心白杨怎么突然如此?但是看了这些字,他又想也是,毕竟如今只是角色,应该是受剧情影响。终于把笔记本合上,对白杨微笑,“你终于长大了,没事,喊你来一起赏月呢。”
白杨双手环住他的胳膊,“那走吧。”而王敢觉得有些不适,将手臂收回来,走在白杨前面领路。白杨走在他身后,嘴角闪过一丝冷笑。王敢,你还真是可悲,认识错误的方式竟然是让别人强行进入到你的错误中去,真是无可救药。
“关于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白杨抬头看一眼月亮,“我刚刚已经自废黑牌之力了。”王敢停住脚步,白杨继续说,“往后我便再不是惑卿人了,也不再拥有什么真人的福利。所以,你的提议我不认同,夕源不能死。祈朗宁也不能死,言逑也不能死,虽说虐文很吃香,可不是这么个虐法,你是在写小说,不是在杀猪。你的第一版结局,言逑被自己的寒冰吞噬,一夜之间白发,经历的种种加上亲人的离世,使他成为了一个疯子。祈朗宁的欺瞒让他无比愤恨,二人各自被对方的武器所杀,结果祈朗宁拥有无心火凤的复活能力。天空下起小雨的同时,祈朗宁站在一个墓边,将手上撑起的油纸伞放在坟头,雨滴落在他的背上,他的鞋子踩着水花渐行渐远。这个结局我都没有同意。更何况你刚刚说的,言逑被你彻底控制,杀人杀红了眼,清素玉扇被血液沾染。祈朗宁在栖梧看到他,因为他是来找自己的,上前抱住他,结果被他用玉扇割喉。无心火凤之前与你做过交易,失去了复活能力。言逑恢复记忆抱着尸体崩溃大哭,最后因为所有人都不在了,无法承受痛苦,也死在清素玉扇之下。你是除了让他们死,根本想不到另一个结局么?”
“好吧,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毕竟原本就是要你来修文的,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一说罢。”
“夕源与白杨双双隐居,夕阳抱负高远,有勇有谋,女皇之位必定是她的。夕柚经营一家茶馆,时不时会去林中看望夕源。言逑与祈朗宁恢复平静的生活,相携一生。言柳与宗雅依然留在断梓宫,与熟悉的人生活在一起。墨玉的万毒门日益壮大,在江湖中栖居首位。世灵仙再不必忧心往后的生活,在清心谷中继承父亲的位置,并开放思想与德行这两个课程。然后我们回宿舍。这是我的想法。”
“确实可以,那就按你说的来。”
白杨看也不看他一眼,因为他知道王敢现在说的话是放屁。
“哦,还有一事。”
白杨看向他,这不,估计这才是正事。
王敢转身笑道,“夕源醒来了。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他要继承皇位,把刀都架在我的盟友脖子上,所以明日我就要送他回诀幽星都。他还提了一个条件。”
“他提条件?”
王敢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对,他说要把你交给他,你是他曾经的软肋,放在我这里他不安心。你怎么看?”
白杨对着月光思考良久,还是不明白夕源究竟想做什么,按理说失去记忆之后,应该不会记得自己才对。或者,白杨高估了自己在夕源心中的位置,也许自己在他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遗念丹才没有让他忘记自己罢。可既然不重要,为何还要专门将他要走呢?而且,王敢居然同意?“你觉得呢?”
谁知王敢居然笑着说,“我认为,你可以去看看。也许,你可以认识一个全新的他。”
第二日的夜晚。雨滴穿透窗户飞进来,被白杨用拇指摁住。他看向床上刚被自己从火海中救回来还昏迷不醒的言逑,一时之间不知是笑是哭。小声喃喃着,“刚开始是想着拉拢关系,毕竟可以成为我的贵人。结果如今,我倒成为你的贵人了,真是因果倒置啊。”
他听着雨滴的嗒嗒声,看着屋外那熟悉的景色和院子,不由得想起与夕源曾经一起生活的时光。“好像……从一开始,夕源想的事情就挺多的,只是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小雨与风停在空中,世界此刻静止,唯有白杨的手指还摩挲着桌面。飞到桌子上的雨滴升起来,化作像花蕊一样的鹅毛大雪,又与风一同刮到白杨的狐毛大氅上,逐渐融化。
白杨站在柔情坊中顶楼卿语楼的门前,正与老鸨说着话:“是的,这间房间我包下了,起码今日,不得有任何人入内。我的身份不便透露,过段时间您可以去三皇子府领双倍的本钱。”
老鸨生得一副和善相,笑起来眉眼弯弯,眼尾附近少有皱纹,不难看出曾经是个美人。她拿着白色的羽毛扇,正微笑,“是,只要有钱,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不派人进去打扫一下么?”
“你听不懂人话么?”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令老鸨严肃起来,随意行个礼,“是我不懂规矩了,公子见谅。那我就先去打理自己的生意了,公子吃好。”
“我如今穿得这一身,将来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在这个门前停留过。”
她又笑起来,“您放心,我们柔情坊这方面向来可以,哪怕是官兵查,我们拼死也会堵住嘴的。”
白杨戴着面具点点头,“那便最好。”回头便入了房间,关上门。床上有一具正在流血的尸体,头颅在桌上。尸体穿着名贵的貂裘,身份不一般,伤口也不一般。
与这边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正在逃跑的蓝衣女侠。她戴着一张只露眼鼻口的白皮面具,眼睛目不斜视,哪怕快要跑得呼吸不过来却还在继续奔跑。梳起的头发被大雪刮得凌乱,耳朵通红。白色鞋底全是雪霜。原本今日是准备齐全,结果没想到这用来增高的鞋如此沉重,还好不妨碍。她边跑边思考着路线,可似乎哪条路都会被发现,只因杀的人太过引人注目。整个星都几乎无人不知,那尸体的父亲还是个很大的官,似乎是正一品来着。如今那尸体的家人已经在全城搜捕嫌疑之人了,她这一身怎么看怎么危险。
“公主殿下,前面的分岔路口记得往左拐,那边有可以救你的人。”
夕柚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坐在筷子和碗后面的白衣老者,很奇怪,这老者的胡子是白的,但是胡子的根部却是黑色的……这世上难道真有返老还童之法么?她刚这么一想,老者又开口,“再不走,你可要被逮到了。”
她先是慢慢往前走两步,一步一回头。后来应该察觉到快被发现了,无法再犹豫,便继续往前跑。往左拐之后前面还真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穿灰色绒衣,看着暖和又不显厚重,只是衣服外层上的绒落满白雪,远远望去,极像一只刚在雪地中打完滚的猫。他回过头,“若是加入断梓宫,我可救你于水火。”
公主的目光落在袖口下那两只白里透红的手上,那双手生得极美,肉与骨骼融合地很完美,明明骨骼感很强,但是就有一种握上去会很舒服的感觉。指尖与关节处被冻得发红,看着不像真人的手。她极力缓过神来,“好,我加入。加入你们有什么条件么?”
“没有条件。走罢,我领你去断梓宫避两天。”
公主疑惑又惊讶地跟上去,像个小尾巴似的,支支吾吾道:“我叫穆肴,禾?的穆,佳肴的肴。”
“嗯,言逑。断梓宫倒是有些佳肴。”
她双眼瞬间放光,“真的么?有凉沙糕么?”
“……有绿豆糕。”
“……”
白杨刚想着将头颅放进衣柜中,反正自己也没有留下名姓,将来若是被发现,也不会殃及到自己或者夕柚。可万万没料到,他打开衣柜的一刹那,里面有个人没站稳一下倒在白杨怀中,是个女人,而且身上全是土,还是湿土。
白杨顿感不妙,咬着牙将她扶正。好罢,确认过心中的猜想,是具尸体。不对。他突然皱起眉头,“是她!”之前拒绝夕源一把金瓜子的小丫头,陪伴夕柚长大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