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多址 第9章 （五）

孟熙蓁在面前狼吞虎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有些“惊艳”到余冬。

余冬还未对奶油派动勺，那个原本装着牛仔骨的铁板盘子就已经空了，装着蚵仔煎的大碗连汤带汁也不见了一半。

“呃，没想到这家咖啡厅真的可以做这些菜式。说回来，这真的是一家‘咖啡厅’吗？”

孟熙蓁想要辩解什么，却被自己的饥饿**堵住了嘴说不出来半句。

余冬连忙抽了两张餐巾，递了过去，“你慢些吃，这里没有人跟你抢，不够再点。”

孟熙蓁嚼透了用力一咽，接过余冬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唇，调整好气息，“想不到吧~北极星咖啡厅只是叫咖啡厅，它其实什么都做。你要不要来一点我这个~”

“不必了。不过，奇怪归奇怪，东西味道还不错。”余冬浅尝辄止地，吃了口奶油派，又喝了口气泡水。

“对吧~”

“但是味道不错归味道不错，你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几天没吃饭的样子。丢了饭卡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吧？”

“唉，没办法呀...本以为丢啥都不会丢校卡，家里给的生活费大部分又都存进校卡里了，那些都是我的饭钱！尚江大的校卡就是跟刻了身份证信息的签帐银行卡差不多，在全市大小食肆餐厅，不，是任何正规门店都能刷的。“

”原来如此….”

“而且平时我也需要用来买些日用品，所以我丢了校卡就是丢了半条命...”孟熙蓁用勺子搅了搅蚵仔煎的汤汁，“然后嘛，其余的所有支出消耗都是我自己平日里打工一点一点赚的，但该死的上个月手机又被人偷了，我又花掉了大部分预算买新手机了。剩下的在我找到饭卡之前可不得拘紧一些，谨慎一些，一丢一丢花嘛。”

“所以你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吃饭？”

“晚饭我室友请我来着呢，我就随便吃了点。哎，她的财务状况也有点堪忧，我也不好意思叫她破费......今天中午我本来都打算去校务处花一百五补办一张了。唉，该说不说，懒政克不克别人我不知道，克我是克得死死的了，我本来以为我这次真要祸不单行栽这上面了...”孟熙蓁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是！然后！多亏了‘救命恩人’天降一般的出现，我得以脱离苦海...而且还是两条苦海！你说对吧，余夏同学？”

孟熙蓁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俏皮地看着余冬，余冬一时只好侧过头去看着窗外夹在高楼之间万里无云的天空，欲笑不笑。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然后又那么巧地刚好出现的？”

“说来话长，我原本也是去校务处的，但你们学校似乎有三个校务处，我问了一路的人究竟还是迷路了，之后行动发展成了在校区周围乱走一通，那时又误打误撞恰好绕到了那条小路上看见你，还有你身后跟着的那个学生。”

“噗...”

“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后来你走到牛场去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当然不是，后面我本以为那个人还会追上来死缠烂打，就想着先走着再说，起码先甩掉他。其余的...我没想那么多，本想着有底气些动作快些能不那么引人注意，没想到还是有些适得其反，更没想到一路胡走下去连门口都没见到，却连自己都走...走懵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你不是很饿吗，再不吃就凉了。”

“哦...”

“还点吗？”

“不了，还有份甜品没上呢，真的够了。”

“那好。”只见余冬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紧不慢地起身往收银台的方向准备要走。

“诶诶诶...说好了这顿饭我请你的，饭卡找回来了我有的是钱呢！”

“不用在意这个，你慢慢吃，你就当是我想结交个新朋友送你的见面礼.....”

“可是...”

不远处那台纳格拉硬盘录音机上的磁带盘刚好跑完停转，咖啡厅里的音乐应着乐曲结尾戛然而止，一时安静下来，却叫人将那些老古董电视机里播放着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

“插播一条新闻：据地震台网正式测定宣布，中午十二点三十一分，镜川萱台市发生三点五级地震，震源深度九点七公里，萱台市与周遭城市及二级管辖区震感明显，截止目前并无人员伤亡报告。本台将为您持续跟踪报道...”

孟熙蓁循着角落里那个小电视山丘模糊的黑白成像听罢，还没等正在走去结账的余冬反应过来，本来还在活泼闹腾的愉悦脸色霎时青白，下意识扭过脸去，又像整个人的某一角灵魂被抽空了似的，不管不顾放下了刀叉，当即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匆匆抛下一句略微回不过气的“我先去个洗手间”便没了影。

“江老师您好，我是汪行静，尚江大学通讯系大四生，我这次是来代上次与您接洽的那位同学给您送工作室参观申请和校内交流活动流程资料的，希望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汪行静轻轻敲响某办公室敞开的玻璃门，里面正专心翻阅着实验报告纸页的男经理闻声头也不抬地点头首肯后，小心翼翼地踏进了那个安静的空间。

“嗯，放那儿吧，你叫什么名字？”

“江老师，我叫汪行静。”

那男经理兀自是目不转睛地阅读着手中厚厚的一叠技术报告，不时对照一下电脑屏幕，却始终没有看向汪行静一眼。

“这次为什么不是上回那个同学来？”

“...他临时身体不舒服，这次没办法来给您亲呈资料，您有什么需求或者想要了解更多的细节也可以跟我说的，我会记下来您说的话转交给他。”

“带学生证了吗？麻烦你先去人事部那边打个复印件留个档，谢谢。”

汪行静正要摸去自己的手袋，手却在触碰到拉链前定住了，然后不自觉的，头脑开始发热，背脊开始冒汗。

“呃...江老师，您看...手机扫描的文档能行吗，或者，我能不能用身份证呀。”

“不行，需要实体学生证明。”那男经理依然只是边敲着键盘，边翻动着纸页，一丝不苟地在办公桌后工作着。

“您看，贵司，贵工作室...用我的身份证也能够查验我的学生身份呀，我送到您手里的资料您之前应该也在电子邮件里过目过一部分了，这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呀...”

“与工作室沟通接洽，需要的是你个人作为优等学生或本专业学生会优秀干部本人，及，代表尚江大学通信工程学院公关部的双重名义，才能符合正规流程验证来递交活动申请及相关资料。还有，你们大学的学生卡出了名的丰富内层设计我也有所耳闻，它的权限信息代表性与身份认证权威性想必不用我多说。”

“我...”

“所以，工作室其实是需要你的学生编码来作为记录及参考，你，个人的公民与户籍身份，对于此次合作的商洽而言，在商务法律层面并无太大重要性。”

“我有...”

“电子扫描档不作数。”

“但我只是代...”

“介绍资料是那位同学准备的，后续流程方案是他敲定的，其他的合作相关手续也是他确认的，要么抬他过来，要么你取替他，要么你明天取替他，没有一方两体的说法的。”

“江老师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系里急着要这次申请的后续答覆和批准手续的详细文件，我...我下午还有其他工作，要是再来回跑一趟可能时间就真的太...”

男经理停下键盘上的动作，阖起报告，终于直视着眼前的大学生，两手交叉胸前，身体往后面的靠垫上沉沉一仰。

汪行静的心颤了一颤，不禁做足了即将挨一顿数落的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

“呃...江老师，我是汪行静...”

“行了，赶紧去人事部填资料吧，剩下的申请文档和交洽方案如果这次我看过没问题再跟上层确定不用再修改细节的话会直接联系法务部准备好正式合同电邮给那位同学的，你可以放心去做你的工作了。”

“啊？？？”

“嗯，同学再见，祝你好运，我就不送了。”

六分钟后，

汪行静紧挎着包一边从人事部办公室走出来，下楼再一次经过了那男经理的办公室门前。

只见她不动声色，一边在偷偷再打量一番里面依旧是同一副姿态全神贯注工作着的人，一边却在心底偷偷埋怨着：“这都什么怪人啊，浪费我的时间！”

六分钟前，

“喂？小张，是我，对又是我，不好意思今天一天叨扰你两回，待会大概...两分钟后会有一位来访的大学生去你那儿填写个人资料，是与尚江大学那个联动活动的事宜，嗯，其他资料都是齐的，只是她今天忘带校卡了。”

“...”

“我知道公司有这要求最好还是需要实体证件认证，她说手机里有扫描的证件版本，我印象中人事部以前也能接受临时访客的电子身份证明复印件之类的，你就将就用那规范...我知道...对，你先暂时录入她所有能够提供给你的身份信息，就当是打组合拳了她也跑不掉。对，事后如果有任何存伪问题或者资料不符，我会亲自去查证验明，我本人可以作担保不会有任何危害工作室安全以及利益的事件发生...就当是我欠你个人情，改天请你吃饭。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