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分多址 第10章 （六）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

从冰晶纹空心玻璃砖隔断墙后走出的孟熙蓁有些心不在焉地在慢慢搓干手上的消毒酒精，摇了摇头，“没事，给别人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一些情况。”

“真的没事？”

“呼...真哒~”

孟熙蓁长舒了一口气抖擞一下肩膀的模样在余冬眼里依旧是不像她，至少与到几分钟前为止他短暂的认知和了解中的她的自然状态相差甚远。

“嗐，不说这个了，余先生你今天下午有什么其他的安排吗？”

余冬瞥了一下腕表，“我还得回去上班。”

“啊...真的吗...可是难得今天尚江的天气这么好，我又没课又不用上工，你......想不想跟我...去这个！”

只见孟熙蓁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一个宣传牌，正正挡上了自己整张脸，俏皮地展示在余冬面前。

“尚江市现代艺术馆限定展览...科幻主题？”余冬一目十行地端详完宣传牌上的显眼字体，“你对科幻感兴趣？”

“嘻嘻，有趣的我都感兴趣，而且去看这个艺术展原先就在我今天的日程里，本来丢了校卡我都打算取消掉了，但你帮了我个大忙而且眼下又已经结了账了...虽然这个展览不值什么钱，但就当作是报答你，我请你一起去看呗~”

收银员慢条斯理地用一卷新的磁带替换走了那台纳格拉录音机上已经跑完的磁带，调整了一下设置，按下按钮。另一边空空的卷盘又再次开始转动，将新磁带的经典乐声卷入自己虚席以待的身体里，从而让所有人得以聆听----

“...然后，我看见了你，但是，你并没有邀请我来了解你...”

余冬看不见宣传牌背后孟熙蓁的表情，但他看得出，眼前这个活泼开朗的大学生刚刚身上给人的感觉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真的很好看的，你不会失望的...求求啦~求求啦...”

牌子后面的微小声音还在央求着他。他从口袋里取出玉白色的手机，划开锁屏，看了看主界面的测量软件图标，又瞥了瞥眼前兀自举着的，此间反射着午间阳光，更显吸引力的宣传文案。

“而那，已经是我所能知道你的全部...”

“若这是...”

再一轮反复对比，余冬咬一咬牙，“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孟熙蓁放下手里的牌子，却又将它抵在下巴上，全身心连带着五官都期待着余冬的说法。

“小张，可不可以帮我把请假时长延长？我想请一...什..么？...已经提前请好了？.…..不，没事，给你添麻烦了，我替他向你道歉。好，谢谢，再见。”

“怎么样怎么样？！”

“请带路吧孟小姐，我拭目以待。”余冬将手机放回口袋，轻然一笑。

“太好了！”孟熙蓁立马穿齐了那件细看其实有些起毛粒的暗橙色外套，略略整理了下里面那件黑色毛衣的樽领子，轻拨短发，拿起背包，干脆地从卡座上闪似的站了出来，摆好那个和余冬之前如出一辙的邀请手势，“请吧，余先生。”

余冬抱起一旁的大衣，也随着她的身影，两人一起走向咖啡厅门口 ----

“...”

“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喜欢科幻类型的艺术吗？”

“看你的气质就知道呀，而且，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在‘社畜氛围’里工作了太久忘了休息不知道停下来观赏新鲜事物的人才。”

“你说对了一半。不过现在仔细一想我的确加班加不少了，来了这座城市快半年了好多地方都还没去过。”

“真的吗？”

“嗯，严谨来说，充其量只是经常经过，所以...”

“所以？...”

“报复式浪漫，跟着货真价实的大学生去疯一天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对嘛，需要导游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

“倒是你...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今天下午你的所有支出包在我身上都行，权当是陪你散散心呗~”

两人边走边聊，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一前一后走入了室外的寒风与阳光中，直到他们兀自在聊天的声音被来往的风声与车辆模糊，被身后慢慢阖上的门隔绝----

“陪我散散心？”

“是呀主持人，一直都是听听众们分享他们的故事，那你呢，除了去年‘测试版本’那一连串，你肯定也有过一些很特别的感情经历和故事才能像现在这样无所不能地替大家排忧解难吧。所以...你能给我们说说你吗？”

“我.....”

“好吧，这次换我来邀请你。”

“这并不是威吓。”

“我....”收音机里主持人的声音迟疑又迟疑，“我...在大学时曾试过向人求爱，那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

“我失败了，我跟那个人说，我希望她能永远自由而勇敢，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看自己喜欢看的风景，呵...可我却怂恿她去接受我的恋慕，是我那时候自相矛盾了…也是我的失败。那场突然中止的，低劣的，懦弱的，无知的暗恋...一段连说故事的人都走不出来的故事，如今不提也罢了，早死早超生。”

“那...主持人你...现在..放下了吗？”

“没有，完全没有。”

少女听众这才意识到，主持人的声音原来听起来万分坦然，其中却没有半分释然，像是赤身**过完一场冬天练就出的耐寒语气，斩得了伤春钉却截不断悲秋铁。

“我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只不过还是在逃避，在反驳，在找理由，所以沉溺在功课上，也借着这个电台节目多听听来自不同地方的大家的故事，保持输出频率，稳定振幅，优化调谐，然后少些FM解调，多些AM解调......咽下别人的声音，麻木一下自己，毕竟在这个地方她也不会听到我说的话...”

“主持人你还好吗...”

“呵，听起来我是不是一个懦弱胆小至极的人...”

“不，主持人，你很勇敢。”

勇敢？

“...”

“勇敢面对新世界！”孟熙蓁站在一个用废弃老式电脑机箱的灰色机身铁片拼砌而成的庞然大物前，“余先生帮我拍张照呗~！”

熙熙攘攘的参观者组成的艺术游泳池里，余冬举起一台橙色手机，镜头聚焦在明艳欢颜的孟熙蓁和她旁边标识着“繁育中心”的庞然大物身上。

“有带索麻吗？蹭点儿？”余冬难得学着孟熙蓁的风格，诙谐问道。

孟熙蓁立马心领神会，双手叉腰佯装出生气却忍不住笑场的样子回应道：“少嗑点！对脑子不好！”

相机的快门在那一瞬间被按下，被手机恰好挡住的盲点角度里，余冬“嗤”地笑了出来。

“...”

“你看，这个操作台虽然看起来旧，但就是给人一种它真的能操控很多东西的神秘感觉。”

“嗯，我现在看出来了，北极星咖啡厅也是跟这次这个展览联动宣传对吧。”

“哈，被你发现了。”

“想不发现也难，磁带未来主义和航天实验室复古未来主义的东西如今已经见不到太多了。”

“是哦，之前去博物馆看到的那些政治宣传海报和图书馆里的旧版教科书上我偶尔还能见到类似风格的，还怪喜欢的。”

两人并肩观摩着一幅用银色的金属线条和透明塑料交织而成的画作，旁边则是整一套暖色调颜色的调色盘。

“黄金时代呀...”余冬赞叹地微微点着头。

“你说未来我们能不能真的在太空中看歌剧，甚至...演歌剧？”孟熙蓁看着眼前的艺术品入神。

余冬不自觉深呼吸一口气，“嗯，肯定能的，甚至还能将声像信号稳定传回地球，让一百亿人同时开着最高画质观看。”

“那得多壮美呀~好期待看到的那一天啊。”

“...”

两人又从一个标示着高度易燃的巨型豆荚旁边经过，到了一艘仿制的即将前往土星卫星的黄铜色太空飞船前，

“这次我给你拍一张吧，你的风格好适合这个。”孟熙蓁边催促余冬上前去靠近那艘飞船的登船梯，边举着橙色的手机找着角度。

余冬在画面里从半推半就变成了索性双手背后，俨然一副太空公司高级研发实验室的精英人员模样不苟言笑地看着镜头。

快门被按下。

孟熙蓁酝酿了一会，也学着实验室高干女性迈着又碎又快的步伐走近余冬，一边将手机刚刚摄下的照片举起展示给他，一边将要用另一只手攀触上余冬的黑色衣领，却不及目光尚且留在手机屏幕上的余冬反应快——孟熙蓁的手腕被轻轻握住了。

“先生，您的头发丝。”

“多些告知，我会如愿的。”

展品聚光灯下，一如长发未断，好戏未完。

半晌，两人又会心相视而笑。

“咔嚓。”

一张艺术展览馆的游客合照被机器在不知什么时候打印了下来，成为了一台复古成像显示器某一瞬间隽永的面容。

“我从未真正了解该要如何去爱你。

“但是，我却知道我爱你。”

“我的爱，它穿越天际，就在我每每望见你的地方。”

余先生，你说这本书的作者写的剧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平淡了？-- YD07734

我觉得还好，清淡的口味对身体也好。-- 夏

那我今天请你...噢不，你请我吃的那些菜式你觉得口味怎么样？-- YD07734

这你该问你的肚子，不该问我。 -- 夏

Attaboy！Attaboy！-- YD0773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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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