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坞平躺在房顶上,太阳已经瞧不见踪影,只余下昏黄的天空还在视网膜上垂死燃烧。
农村的平房西角安置了一架铁梯,年少的姑娘能稳稳踩着上去。大人们用它上房顶将米麦晾晒。而对叶坞来说,水泥房顶是个可以独占的大床,就是躺上去的时候有点干巴。手臂搭在地上,抬起来就会有灰粒附体,需要一点点拍下才行。
到了吃完晚饭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会在屋下吵闹不休。年轻力壮的大人都忙,于是爷爷奶奶家住着很多孩子。叔叔早年离了婚,两个姑娘只判了大的留下,被养得疯疯癫癫,时不时说要买什么新奇古怪的玩具,一被拒绝就大哭大闹。叔叔外出打工,一年回不来两次。于是爷爷奶奶对她更为照顾,一旦哭闹就立刻给钱给玩具。
这种显而易见的不公平待遇容易滋长厌恶,所以剩下的小孩都不喜欢她,喊她“讨钱鬼”。
大姑家的女儿也住在这里,她对这讨钱鬼的厌恶最明显。于是她常常教唆叶坞和其他孩子欺负人,一旦有人胆敢不听她的话,就会被她连坐咒骂。叶坞不大喜欢讨厌谁,本来一直就算两端受气也对此视而不见,直到爷爷被闹得没办法,带孩子出门买玩具。他们进了一家狭小的玩具店,灯光不算明亮,昏昏沉沉的像某种演出舞台。叶坞跟在一大群人身后,仰着头看展台上发亮的长发娃娃,手中拿着被同学吹捧的玩具小提琴。爷爷低着头对她说,会给叶坞的弟弟买,给大姑的儿子买,再给没了妈妈的讨钱鬼买。剩下的孩子就看看吧,家里没那么多钱。
叶坞懂事,她是这家里最大的孩子。
幼小的叶坞听话,她乖乖跟在大人背后,告诉大姑的女儿不要争抢,不要不懂事。但那个小姑娘当时笑嘻嘻一声没吭,把玩具店扫视一遍,回去就把讨钱鬼的玩具摔了。她对着讨钱鬼满怀恶意地咒骂,当时的叶坞不知道为什么。
但她没阻止。
很快,叶坞小学毕业离开家去上初中,不再跟一群孩子住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日子被学校日夜不停的课本味儿覆盖,最开始那几天的晚上,她躺在床上听宿舍的另一个小姑娘哭到夜里十一点,说好想回家。叶坞不懂,她问:“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就像不明白为什么剩下的女孩看怪物一样看她。
理所当然的,她不合群。没有人再愿意跟她说话,一旦来到教室,就会有人窃窃私语,对着她相视而笑。叶坞抱着书等待下课后人群匆匆离开。她在发霉的教室角落里发呆,她在泛黄的课本书页中浅眠。
直到两周一次回到家,她不再陪着妹妹玩闹。少女叶坞蹑手蹑脚爬上房顶,忽视耳边的闲言碎语,安静看天上的星星。
一颗又一颗。
直至今日,天上北方的一颗星星愈发明亮。叶坞眨了眨眼,脑袋里萦绕着四个字——好奇怪啊。
为什么今天的星星如此闪耀?
【6月25日凌晨2点,警局接到报警电话。报案人是一对情侣,声称在城郊发现一张疑似人皮的组织挂在树上,等警察赶到现场时,确认这是前日失踪的珖宗二中的支教女老师。凶手正在追查中,请广大市民注意个人安全,减少夜晚外出规划。如有市民有嫌疑人的线索,请及时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