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尚角的那聲低聲呢喃並沒能躲過宮遠徵的耳朵,他還是聽見了哥哥低聲的懷疑,但…怎麼可能呢,出雲重蓮早已絕跡已久,連他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幾顆種子、小心培育才種出來那麼幾朵的。賈管事區區一個醫館管事,哪裡能找的到這麼珍貴的藥材?
惜音對於藥材沒有那麼了解,但也多少能猜到出雲重蓮的珍貴。她默默地坐在宮遠徵身邊一邊做女紅一邊觀察著身邊從角宮回來之後就一直看著出雲重蓮出神的宮遠徵。
不知道看著出雲重蓮出神了多久的宮遠徵突然轉頭看向安靜坐在身邊忙碌的惜音。後者似是有所感般抬頭看向他。
「…你在做什麼?」從小到大幾乎不曾被人這樣陪伴著的宮遠徵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跟惜音說些什麼,只能尷尬的這麼問。
「做個荷包,我舊的那個前些日子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我跟赤杓怎麼找也找不到,好生奇怪…」
宮遠徵皺眉:「你之前的荷包?長什麼樣子?落在我這裡了嗎?還是在哥那裡?」
「我也不知道…但赤杓姐姐替我去角宮問過一趟,角宮那邊是說沒看見,公子這邊若是您有看見定然也會跟我說的…那就是一個月白色的尋常荷包,上面用了藍線繡的捲雲紋。」惜音沒有多想,雖說荷包上頭繡了他們姑蘇藍氏的捲雲紋,可在這裡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家徽是什麼,那上頭也沒有繡自己的閨名,就算被撿走了應該也無傷名譽。
「捲雲紋?」
「恩,姑蘇藍氏的家徽就是捲雲紋,我習慣了貼身事物會繡上捲雲紋的。」
宮遠徵皺眉,他確實不曾在屋裡看到什麼荷包,但哥那邊說了沒看到,肯定就是沒有看到。所以…這荷包哪裡去了?
宮遠徵低頭看了眼惜音正在做的新荷包,柔軟的月白色布料上用著銀藍兩色的繡線在上頭繡下了那所謂的捲雲紋,看上去還挺精緻的…
莫名眼饞惜音手裡的小荷包,宮遠徵突然悶悶的說:「…我也要。」
「嗯?」
「我也要荷包。」宮遠徵指向惜音手上的荷包,眼神有些害羞的躲閃:「我也要,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用你做的荷包…不過分吧?」
惜音對於宮遠徵經常沒來由的鬱悶和不開心習以為常,他有情緒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只是這個原因可能自己不清楚而已。所以大部分情況下惜音都會縱容他使小脾氣、他想要什麼都會盡量滿足他。
說白了,就是盡可能滿足他人生經歷中少有的偏愛。
「當然,我回頭繡一個大一點的給公子。」惜音幾乎是馬上就答應了下來,反正對他而言做女紅並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公子想要什麼樣的樣式?要繡上曇花嗎?我看您寢衣上都是繡的曇花。」
「…不繡曇花,就、就繡你那個捲雲紋。」宮遠徵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要繡什麼,但他想要身上有點惜音的記號。
對於這個要求惜音倒是感到有點驚訝:「公子喜歡捲雲紋嗎?」
宮遠徵倒不是對捲雲紋有多喜歡,只是喜歡那背後的意義…就像他喜歡把徵宮宮主的令牌別在惜音腰間,讓全世界都知道溫惜音是他的未婚妻、是他徵宮的人一樣,他也想要在身上帶上點溫惜音的印記,想讓人知道他和惜音的感情好,但他也沒好意思說,只是含糊的點點頭…
「知道了,一會兒就做。」惜音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已經開始設計起要給宮遠徵的荷包該長什麼模樣。
「你的東西都有繡捲雲紋嗎?」宮遠徵還是對於突然不見的荷包感到很奇怪也很在意:「除了我,還有誰知道你的東西都繡著捲雲紋的?」
「除了公子,應該只有貼身陪伴我的赤杓姐姐知道。」
「裡面有什麼?」
「只有一些碎銀子而已。」荷包裡面甚至連符紙都沒有,因為惜音可以空手畫符,根本不需要符紙。
宮遠徵皺眉,這個荷包若不是自然丟失的,那…偷荷包的人是想做什麼?裡面也就一點碎銀子,缺錢的話還不如偷他的…他跟惜音最近老是待在一起,偷他的跟偷惜音的也差不多意思了。
「…我回頭跟哥說一聲,讓他的人幫忙注意一下。你的性子不是那種丟三落四的人,這突然丟了荷包,我總覺得怪怪的。」宮遠徵皺著眉頭這麼說:「你最近注意一點,別讓羽宮那邊逮到你的小尾巴…我倒不覺得你有什麼問題,就怕他們搞栽贓!」
「好的。」惜音乖乖的應了聲,腦中卻飛快的在思考宮遠徵的荷包要做什麼樣式的,她稍稍有些想法、有點概念了,但似乎還缺了點材料,所以她一邊將手上的荷包開始做收尾動作,一邊跟宮遠徵提起要買點材料的事情::「公子,您回頭能不能請人買點繡線?我想著給你做幾個荷包,可是材料有點不夠…」
「你要什麼?我讓下人去買。」惜音並沒有要求要自己出去買,而是直接跟他說、想請他幫忙讓下人買進來,跟那個嫁進山谷裡了還老是想跑出去的上官淺完全不一樣,省心的很。
惜音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突然問宮遠徵:「公子,我能看看你的衣櫥嗎?」
宮遠徵:???
「我想著公子平日裡衣服色系較多,好像穿什麼顏色都挺好看的,所以就想著給您多做幾個荷包,方便您搭配衣服…你配戴的抹額不是都會稍微和衣服搭配的嗎?」
宮遠徵有一瞬間的發楞,他本來以為惜音願意做荷包給自己已經挺好的了,倒是真的沒有想過她還會願意多做幾個,就為了讓自己搭配衣服…
宮遠徵沉默地眨了眨眼,一時之間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伸手牽起惜音、帶著她到自己的衣櫃前。
惜音掃過一眼後,回到桌前,跟宮遠徵要了紙筆開始寫下自己需要的東西。
「買些繡線和布料吧…公子缺帕子或是其他東西嗎?一併買了我給您做。」
宮遠徵從小到大身上穿的、用的從來都是從外頭買的,即便是父母都還健在的時候他也不曾用過自家人做的東西…
「…我不缺的,哥都會幫我買好。」宮遠徵聲音悶悶的:「我只是…看你在做荷包,有點好奇…我第一次看身邊人做這個。」
「都是些小東西,公子喜歡自然最好。」低頭認真寫著採買清單的惜音沒有注意到宮遠徵的情緒波動,乾淨純碎的回應發自內心,也因此讓宮遠徵格外感到觸動…
總覺得最近跟溫惜音待在一起,好像很容易被她觸動到…好奇怪,到底為什麼呢?
惜音正在寫購物清單的同時,一名侍衛捧著一沓衣服敲門而入。
「公子,這是角宮新送來的衣裳。」
宮遠徵點點頭,不太想理這個打破他和惜音之間和諧氛圍的侍衛:「放旁邊吧,我晚些收。」
侍衛依言,默默的把東西放在了一旁。
「公子的東西都是角公子從宮門外買進來的嗎?」
宮遠徵點點頭,惜音也沒有說什麼,問過宮遠徵的意見、經過他的首肯之後好奇的伸手朝被侍衛放在一旁的衣服摸了摸。
宮遠徵坐在惜音對面,紅著臉看著惜音在自己的衣服上摸了又摸,本來他還沒感覺有什麼的,只當惜音是好奇侍衛送來了什麼,直到惜音小小的手摸上了他的寢衣…怎、怎麼可以去摸自己的寢衣?而且、而且她還、還將手伸到寢衣的內側!!!
雖然是不曾穿過的寢衣,雖然惜音摸的只是寢衣,但…不知道為什麼宮遠徵就是有一種惜音彷彿將手滑進了自己的寢衣裡撫摸自己的害羞感覺。
惜音低著頭仔細的檢查著,當然沒有注意到宮遠徵爆紅的臉,她一心撲在寢衣上,她記得很多成衣外表看上去很是好看,但是內側穿起來很是刮皮膚,之前她還在雲深不知處、還在所謂的上一世時,她皮膚很是敏感,穿了外面購買的寢衣成品前不做處理的話總會被寢衣刮的過敏。而她正是因為曾經的過敏經驗,現在她才會檢查宮遠徵的衣服。
果然…都刮手的很。連用手摸過去都這般刮手了,真的穿在身上入睡的話肯定更不舒服。
宮.滿臉通紅.遠徵:惜音你如果真的想摸的話…其實我就在你面前的,摸衣服什麼的…有點害羞阿。
惜音快速檢查完之後,轉身詢問宮遠徵:「公子,你之前的衣服也都是這樣的嗎…你怎麼了?臉好紅阿。」
「沒、沒事,我沒事!應該都是一樣的沒錯,剛好前陣子受傷,寢衣上多少沾了血,我有點嫌棄,就扔了請哥幫我買新的…」
惜音了解的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宮遠徵兩眼,確定他沒有不舒服的狀況之後,突然伸手將宮遠徵的寢衣全部端到面前。
「惜、惜音?!!」
「公子還沒檢查過這一批寢衣所以可能不知道,這些成衣內側收線太粗糙了,公子穿了會不舒服的,我給您調整一下,很快的,不影響你晚上穿的。」
惜音抱著一沓宮遠徵的寢衣放在面前,拿起剪刀等工具就開始調整起來。
宮遠徵愣愣地跟在惜音身後,呆呆地看著惜音熟練的將寢衣內側可能會刮皮膚的線頭、布料銜接處等地方都修整過一遍,一件衣服花不了她多少時間就能處理好,速度之快不難看出來她經常這麼做。
「你…常常改衣服嗎?」
「我之前的皮膚很敏感,像裡衣、寢衣這些貼身衣物如果有倒刺、線頭的話,我穿在身上都會很不舒服,但我們姑蘇藍氏的弟子服一律都是請布坊統一製作的,不可能為了我特別去把其中一件衣服做調整,所以我只能自力更生。」惜音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所以很大方的直接回覆:「公子的裡衣需要調整嗎?會不會刺皮膚?」
「不、不用…應該不用…」他一直以來、從小到大都是穿這種布坊的成衣,早就習慣了衣服多多少少會有些刮皮膚的感覺,應該說…他一直以來都以為新衣服穿起來刺刺的、刮皮膚這樣都是正常的,多洗幾次、多穿幾回就好了。
原來…新衣服穿起來也可以不會刮人嗎…
宮遠徵又眨了眨眼,想把眼底忽然湧現的溼意眨回去…他默默的走到了正拿著剪刀替自己修整寢衣線頭的惜音身邊,突然有些黏人的蹭了過來、一把抱住。
「怎麼了?」惜音笑盈盈的側過頭去看突然又抱住了自己的宮遠徵。
「惜音…你對我真好。」
「當然對你好。」惜音笑的溫婉:「不對你好對誰好?」
「…你為什麼對我好?」宮遠徵趁著惜音在忙,頗有些趁亂問你真心話的意味,小心翼翼的問出心裡的疑惑。
「喜歡你唄。」惜音落落大方的直白回答宮遠徵的問題。她和宮遠徵不一樣,從小在雲深不知處得到的疼愛讓她對自己很有自信,也很懂得愛人。但在他們姑蘇藍氏,愛很難說出口,叔父不說、自己的兩位哥哥也幾乎不曾說過,他們傾向身體力行的用行動告訴自己他們很愛她這個小妹、很疼惜她這個家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是家中老么、自己是女孩的緣故,自己從小就很敢於撒嬌耍賴,即便嚴格如叔父也常常會有拿自己沒輒的時候,更不用說從小闖了禍還有兩個哥哥給自己頂著。
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的惜音從來不覺的自己的喜歡會拿不出手,相較於哥哥們、甚至是叔父那害羞於說出口的愛,惜音明顯更敢於表達自己的愛,甚至很多時候,藍曦臣都會開玩笑的說她是藍家最勇敢的人。
其實藍曦臣想說的,用後世、也就是現代的話來說,應該是基因突變才對…
「…喜歡我嗎?惜音真的喜歡我嗎?」宮遠徵一直以來都被喊小毒娃、小毒物,宮門上下絕大部分的人從來都躲他躲遠遠的,連生育他的母親也很少親近他…母親總嫌棄自己老喜歡去捉蟲子玩、不喜歡自己身上沾染塵土、不喜歡…自己。
母親總說自己是個喂不熟的小毒物…母親總覺得自己還小聽不懂、不記事…但其實他都記得的。記得誰對他好、誰說他壞話…他都記得的。
「喜歡你阿,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惜音不解的放下剪刀,她之前也不是說過喜歡宮遠徵這樣的話,怎麼這位少爺今天反應還是這麼大?
「若說相貌,公子長的也好看;提及能力,公子更是能力出眾,未及弱冠成年便已擔起一宮之主、撐起整個徵宮不說,還能成為大家眼中公認的草藥奇才、毒藥天才。而且公子一直以來都對我很好啊,為什麼不能喜歡公子?」
「…我對你才不好。」宮遠徵默默將臉埋進惜音肩頭,聲音聽上去悶悶的:「…我不相信你,老是覺得你是無鋒的刺客、把你接回來徵宮之後也不理你,還把你丟在偏僻的房間裡,幫你解毒也沒管你會不會痛…受不受的了…其實有更溫和的解毒方式的,就是慢了很多…」
「公子又沒有義務幫我解毒,能幫我解毒我就已經很感謝啦。」雖然她多少還是覺得宮遠徵有一瞬間的欠揍,不過現在她還是得先哄好這個一直都沒什麼安全感、覺得自己很難被愛的小笨蛋:「再說了,公子不能一直想著不好,應該多想想好的,譬如…公子現在就很信任我,連徵宮宮主的令牌都還在我身上呢!」惜音扯了扯自己腰間的令牌繼續說:「公子每天替我把脈調養身體、熬藥給我喝,在人前人後都護著我,甚至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連箜篌都能幫我買進宮門…公子哪裡不好?公子分明就很好。」
宮遠徵被惜音說的有些害羞,但卻很開心:「我真的有那麼好嗎?」
惜音笑著點點頭。
「你也很好…」宮遠徵將自己的臉抬起,紅著臉,但意外認真的回應:「你會陪著我,不嫌我煩、不嫌我喜歡抓毒蟲種毒草,你會煮好吃的給我吃,我受傷了你比我哥都急…還一直照顧我。我哥都跟我說了…你進宮門唯一一次吼人就是因為我受傷了。溫惜音…你也很好,真的很好…我們會成親,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對吧?」
惜音肯定的點點頭:「恩,當然。」
宮遠徵默默地抱緊了惜音,心底第一次對於長老擅自做主的決定感到高興。
還好長老當時有雞婆的想到如果接下來多年不從山谷外娶新娘的話會耽誤到自己、還好這次的待選新娘裡面有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惜音,還好…自己真的遇到了,讓自己有了一位、願意將自己擺在心中第一位的新娘。
1.曇花雖美,但〝曇花一現〞這個時總讓我覺得有些尷尬。雖然我知道曇花在某些宗教中是一種神聖的象徵、象徵著生命的美麗與無盡的神聖之力;他的花語是永恆...等等,但就是...讓曉曉私心改一下吧~
2.這篇既然名字上是寫了雲之羽 陳情令,多少也是會寫到陳情令那邊的故事的~雖然目前還不確定比重多重(還在思考中),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陳情令的劇情或是一些故事設定在本文前半段的部分都是穿插出現的,會先走雲之羽的劇情(畢竟男主角是宮遠徵)、之後才會放一些陳情令的故事內容。
其實多多少少、作者已經有鋪一些梗在故事裡面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發現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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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正文.第33章 捲雲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