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漫行 第5章 第五章

天边泛起鱼肚白，风尤溪带着众人穿过回廊，小孩顺手将被他定那儿一晚的离悦卿榭解开，保持一个姿势良久的离悦卿榭顿时扑倒在地，小孩连忙上前扶起他，毕竟是自己干的。

众人回到风族三角洲，柳银笙稍作整理便尾随风尤溪去了族阁。

另外高矮不一的三人坐在徊梦树枝头之上，略带热气的风划过发稍，卷起阵阵不知名的香气。

“喂，小孩，你叫什么名字？”然诩打破沉默。

“回主上，属下名为黑涟，这还是您替属下取的。”小孩满脸骄傲。

离悦卿榭看着黑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胖脸打趣着对然诩说:“哟呵，才几个时辰不见，就拐了个小跟班，真有你的。”

然诩扬了扬嘴角而后拉过小孩恶狠狠地道：“最后强调一遍，别叫我主上。”

小孩狗腿道：“遵命，主上。”

身旁离悦卿榭顿时笑开了花。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说正事。小孩，把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然诩秒转话题。

黑涟正了正神色:“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那日，黑涟发现自己那块护魂玉不见了踪影。近日鲤渊也未有可疑之人，仅有徊梦风族族长来讨了几株链藤。

当天晚上，黑涟还在挖空脑袋地想着玉被丢哪去了，自家门就被敲响了，是风尤溪。揣着他的玉，气度非凡地叫他吞泥。

这进了贼窝，想跑也跑不了，风尤溪时不时拿出那玉威胁威胁。黑涟便被迫成了免费劳工。风尤溪成日搞些有的没的，他也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几月前那风族族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飞升上神才引得他关注。

那日，他带了鲤渊黑泥回来，刚到门口，便见天地变色，一股浊气自族内冲出，好巧不巧的，全入了他的体内，在渐渐失去意识之前仅见东方生出五彩祥云。

当他再次醒来之时，便见自己现着本体浑身晕起鎏金光华，就躺在那小室的污水之中，可他能深刻感受到这已经不是他鲤渊的水了。

他费尽心思将本体变回，却听得远远传来的男声:“看来料没下够。”

族长搭了把手拉他上来:“要化龙了呢，你应好好感谢感谢吾。”

“切，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上神了。恭喜恭喜啊，那玉赶快还我，你总揣着也不是个事儿啊。”黑涟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闷闷道。

“等一切都结束了，吾自然会交还给你。”风尤溪便步向外走去。黑涟紧跟其后，到了地面顿时被吓到，这还是风族吗？简直就是凶宅，断垣残壁之上停留几只老鸦，白墙被烟熏得漆黑，殿门上爬满青苔，惨不忍睹。

“这……”黑涟看向风尤溪。

“你干的，现在全族搬迁了。”风尤溪淡淡道。

黑涟吸尽浊气后无法控制，喷了几口火，造就了这番情景。

“额……等会儿。”叫住抬步将走的风尤溪，他顿时想起之前的那浊气，便检查了一下，发现，浊气不见了。

“那浊气怎么回事儿？”黑涟面色不善。

“真的想知道？反正你是帮凶，吾告诉你也无妨，且随吾过来。”风尤溪轻笑。

两人走过长廊下了暗室，便见满屋鱼鳞，还带着浓浓腥臭。

“鲛鱼额心碎鳞，此地屯有上千余片，皙梦近日出了状况，用此配上鲤渊之水可暂时缓缓。”风尤溪不带一丝情绪。

“那可是其精魄所在之处，没了，就不能修炼，沦为废鱼一条了，你还真能下手。”黑涟愤愤道。

“那又如何？这几日吾正要钓一条大鱼，需你帮我做件事，之后便还你玉。”风尤溪漫不经心。

黑涟应下了，精怪本就凉薄。

“哦，小屁孩，还真有你的啊。”然诩晃荡着腿，双眼看向远方。

黑涟抬起头，看了看他:“主上，你难受么？”

“与我不相关的事，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然诩眸色淡了淡，跳下树。伸了个懒腰，随手扯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里，抱着脑袋，哼着小调向前走去。

“主上……”黑涟看着然诩的背影欲言又止，后又将头埋低。

他的背影，一如当初。

风族中心，族阁前。

皙梦仍昏睡不醒，柳银笙为他检查了一番，抬头淡淡道:“他的□□是剥离出了部份本体而得来的，而非用精魄修炼而成，本体呈双色，原本应两色平分，现今淡蓝却占了大头，可见其应是精魄受损，就我看来，还是得回他出生地一探究竟。”

风尤溪起身垂头踱步，不一会儿他抬头看向柳银笙，双眼似是闪着点点光芒，他试着说道:“若柳老板不嫌弃，就容吾与你说说吧。”

柳银笙微微扬了扬头，撩了衣摆席地而坐。

两百年前，风尤溪尚且年少，一腔宏图大志无处挥洒，便向家族请了命到各地游历。

一日，他正乘船。不巧，赶上了龙女回宫的日子，故而被大浪掀翻，醒来之时，已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他落到了一个小岛上，由于道行尚浅，暂时无法脱身，就寻思着先找户人家落脚。这地人迹罕见，眼见着天色渐暗。却无半丝收获。

他放弃寻找，随意找了一山洞将就一晚。第二日，却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到，此处与书中所记载的蓬莱，别无二致。

珍禽鸟兽，通体纯白。楼宇宫阙，皆以金银筑之。远处山峰烟雾缭绕，如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

还不等他赞叹此前这番景象。他就被一股力量强行拽走，丢往远处。反应过来的他，看见一少淡金年正怒气冲冲的盯着他，翠眸熠熠生辉，周身灵气四逸。

此人便是皙梦。

“尔为何人，胆敢在此游窜，还不速速归去。”清越无比的声音中包含着浓浓的不可抗拒。

风尤溪怔了怔，起身，即刻恢复了世家子弟的风范。此人虽为同辈，但也是自己无意冒犯在先，因而微微行了行礼。

“吾为徊梦风族继承人，四处游历，无意冒犯，望阁下海涵，敢问此为何地？”

见此人气度不凡，皙梦也微微收了收气焰:“此地为蓬莱仙岛，并非尔等可久留之地。还是快些归去吧。”

语毕，长袖一甩，送风尤溪出了蓬莱岛。

风尤溪最后望了望那只见其云之地，回了风族。那少年的身影还总会浮现在他梦中。

终于他又向族中请了命，再次返回那地，这次没有狂风大作，也不见小岛，他只是在那海上四处漂泊。

在他快要放弃了的那日，海上起了大雾，风尤溪迷失航向，却见着前方点点光华，不知为何他的心开始狂跳，驾着船向那驶去。

到了那地，眼前是怎样的景象呢？数条身躯雪白，一丈有余，背附长毛，腹生小翅的怪鱼团聚，是守护蓬莱的鲛鱼。

他欣喜异常，弃了船，飞身入了鱼堆。这鲛鱼的攻击力十足，眼见着风尤溪身上伤痕越来越多，就要败下阵来。

前方忽然激起几丈水柱，一小岛自海面升起。他飞身上岛，躲过了攻击。此岛一如当初，他握了握拳，向内走去。

“哎，你怎么又来了？”少年吊儿郎当的靠在树上。

“只是想来便来了。”风尤溪淡淡道。

少年瞥了他一眼，直起身子，转身就走。

“怎么？这次不赶我了？”风尤溪笑道。

“你且随我来，岛主想要见你。”皙梦略带几丝不满。

仙风道骨的老岛主就坐那里，满面笑容。风尤溪向其行了行礼还未开口，那岛主便道:“你将皙梦带走罢。”

皙梦讶异，将头抬起。那岛主继续道:“皙梦，无需惊讶，你且听着。”

转而看向风尤溪:“皙梦是棵纷繁树，千年前，徊梦风族一小徒被老夫所救，便留下树种，所以理应由你带回。”

皙梦应下，却不舍岛主独自一人，便剥离自身精魄，与仙岛融合，待族长发现，为时已晚，只是长叹。

“自此皙梦便与吾同行至今。”

风尤溪语气忽又变了变继续：“两年前，蓬莱被外族入侵，岛主遇害，皙梦精魄受了损，鲛鱼族也被控制，近乎全族失了心智，跟随那外族胡作非为，故此，吾才出此下策。”

柳银笙随手丢了一个玉瓶给风尤溪道：“其中之物可让皙梦重新修炼，那残损精魄就舍了吧。”

风尤溪顿了顿道：“吾在此谢过。”

柳银笙没有说话，准备离去。却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问道：“近日除去那祸事，风族还有什么异常吗？”

“未曾有过。”风尤溪笃定道。

柳银笙心下虽有几分疑惑，但动作未见一丝停顿，转身离开。

三日后，风尤溪看着几人所在的船只消失在视线中后，便带着差不多痊愈的皙梦返回族阁。

路途中却碰上个不明生物，小小的一坨，背上背个有它半个身子大的包袱，其中还略微漏出些黄灿灿的不明物体，它双手拎着及膝的大篮子，绿油油的叶子覆于其表，不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

它匆匆跑过，却因太过匆匆而撞上路旁的树干，打翻了篮子，一个又一个浑圆的炎果争先恐后的蹦跶出来，它连忙停下脚步，蹲在地上飞速地拾取，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这不明生物已经捡好炎果不见了踪影。

这小插曲自然不会影响到什么，可这两人还未向前走几步，又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呼喊，伴随着呼喊的是凌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于是两人又停下脚步向后看，是刚刚那个不明生物。

它跑近了，两人才发现这竟是个小姑娘，不过它那带有欺骗性的外观真的很容易让人误解。

“姑娘如此匆匆，是否有要事想告与风某？”

“不……不……是啊，你看见有三个哥哥从这走了吗？就…就……这样……他……他们有一个特别好看的……紫眼睛的哥哥。”小姑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虽然她也有疑惑：这个哥哥为什么也知道她的“新名字”。

“那三人已乘船远去远去多时。”风尤溪耐心听完后说道。

此言一出小姑娘的脸立马丧了下来，可还是向风尤溪道了谢，抓出几个大炎果递给他后又跑远了。

“竟还有孩子不识得你的。”皙梦笑道。

“哦？这可不是普通孩子，还记得从前那个人吗？”风尤溪掂了掂手里的果子看着天际。

“原来如此，可我记得那人应是个男子吧。”皙梦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