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漫行 第16章 第十六章

柳银笙面上并无半分吃惊，淡然地看了看刀灵道： “又见面了。”

那是柳银笙存留不多的的记忆之一：一袭粉衣的银灰发色男子，拿着魂匕，乌泠泠的眸子漾着浅浅笑意。

而自己的脸，也随时间的消长愈发与这张脸重叠。

这也是柳银笙当初留下离悦卿榭的原因。

“我只是没想到卿榭会在这里。”

刀灵笑了笑，放开卿榭转为一只手牵住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擦着卿榭的眼泪。

离悦卿榭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的样子，瞬间推开刀灵，向后退了几步，刀灵一时愣住了，继而低下头。

“抱歉，卿榭，一直没来找你。”语气里满是愧疚与心疼。

然诩把一旁看热闹的大大小小通通轰进门，自己拖着柒萋坐在门槛上，不知道又从哪掏出一把瓜子，瓜子皮四处乱跳。

“坐在这不好吧。”柒萋杵着下巴看着然诩，之后伸出手道：“给我也来一把。”

“嘁，没有。”然诩翻了个大白眼。

转而还是掏出一把塞给柒萋。

“卿榭哥哥，我饿了，饿了，了！”

炎果妖扯着一脸不情愿的黑涟跑过来过来，却是偷偷地瞄了一眼刀灵。

然诩空出只手拍了拍炎果妖，“去去去，找你们阿杜哥哥去，你们卿榭哥哥忙。”

离悦卿榭没有再看刀灵一眼，绕过他牵着炎果妖和黑涟：“走，哥哥给你们做。”

然诩收起瓜子，给柒萋使了个眼神，二人也说着去帮卿榭，进了门。

刀灵抬起头，眼底又染上几抹落寞，“我会再来的。”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唤醒我，或者说救了我的人是你吧。”柳银笙的声音自刀灵身后传来。

刀灵勾起唇角：“不，是先贤大人。”继而快步离去。

柳银笙蹙了蹙眉头，胸口蓦地钝痛，那日压制住的黑气似乎又活跃起来了，他稍作调息，又一次将其稳住，随意画出道符纸修复了破坏严重的门，进了门重新设下门禁。

暗处，一高一矮两人露出面目，“冥主大人，臣下什么时候才会好嘛。”

矮矮的那人全身呈现不正常的青白，手指尤其枯瘦，语气里透着满满委屈，高那人正是冥主，一身玄衣，白到有些许发凉的肌肤在月色下显出几分病态，一双眸子倒是温柔得很。

“不知道，谁让你要去幽冥殿乱窜，早告诉过你，他那的花毒得很。”冥主语气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说起来，下凰血送出去了嘛？”冥主语气了多了一丝严肃。

“送了。”

“那就好，随我再去其它地方走走。”他看了眼漾药坊紧闭的门，随后两人消失在黑暗中。

然诩趴在井沿抬起搭在井边的竹竿，扯着上面栓的线拎起早上沉井里的瓜，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厨房传来的阵阵剁肉声，在秋色无限的夜里笼住焦躁不安的人心。

柒萋靠在门框上，磕着刚刚从然诩那搞来的瓜子，看着离悦卿榭剁了半个时辰的肉。

黑涟逗弄着刚刚跑过来的小呆兔，顺手从旁边拿了自己啃剩下的鸡骨头往小呆兔嘴里塞。

姑娘敲着黑涟的脑袋瓜子大骂笨蛋，看到小呆兔竟然开开心心地啃着鸡骨头，姑娘努了努嘴，轻轻扯出个笑容，欣喜地跑去拿了块酱骨头给小呆兔，还一脸不屑地对黑涟冷哼一声。

柳银笙踏入后院，刚走到君影树后面便看到然诩使用暴力把甜瓜掰成两块，拿起大木勺毫不留情地挖走中间那块果肉，柳银笙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那头然诩拿勺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柳银笙收起笑，等着然诩转过头来，但然诩没有转过身，只是继续张大嘴将黄澄澄的果肉塞入口中，柳银笙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仔细思索着，即将靠近真相的时候胸口竟又开始闷闷的疼。

柳银笙偏头看向隔壁糕点铺，铺子屋顶上，刀灵独自坐着，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回房。

柳银笙走后，刀灵慢慢曲起一条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听着隔壁欢声笑语，乌泠泠的水眸中溢出的浓浓寂寞快将他整个人淹没了。

后又过了两个时辰，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桌，然诩也破天荒地开了两坛他的宝贝汝末酒，姑娘抱着小呆兔，指挥着黑涟端菜，时不时伸手捞几块肉塞嘴里，黑涟也想效仿，却被姑娘狠狠瞪回去。

四国之中，徊梦夜市最令人迷醉，柰城风沙别有一番味道，夙域雪原冷冽神秘，而夜都平平，人情却是最为浓厚。

才落座一会儿，门口就传来阵阵人声，姑娘蹦蹦跳跳跑出，又笑着跑回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满脸喜庆的人。

为首那人嘴似抹了蜜一般，进了门就开始夸着此地风水好，人儿生得灵气，后两人和以临场发挥的曲子，又跳又唱。

是秋官送秋牛来了。

阿杜方从城主府回来，刚刚也见识了秋官的热情，赶趟似的又赶上他们串到自家。

“是个好天儿，秋色无边，收成不减，杏林茂。”

今年来的秋官皮相正佳，喜气的圆脸盘，弯弯笑眉，搭上清澈的双眸，十分讨喜。

伴者连喊：“杏林茂。”

秋官接着又道：“桃儿香满园，月团花好，故人尽归，满堂欢。”

然诩赶忙往口中塞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又抓上一只肘子，跑去取银两。

“吃饭还那么不不赶紧的，拿着肘子跑哪去。”

然诩回头一看，发现柳银笙才推开房门披上外袍准备过去。

“别说我，你不也一样，快去，秋官送图来了，小爷我去取点银两。”

“你这月的早扣没了，别去了，走罢。”柳银笙系好带子，稍微偏头掩饰自己发白的脸色。

从然诩角度看来却是柳银笙在偷笑。

“怎么就扣光了，等下月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地给我双份的。”然诩回忆起自己每天睡到晌午，起来还在城内四处闲逛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虚。

柳银笙没有多说，只是轻飘飘一句：“那我就等着看看。”

今天然诩被带走，说实话，柳银笙是最着急的。

但这件事情牵扯的事情太多了，自己没有绝对的立场去具体问然诩细节，只能由然诩主动来说。

有些东西可能身为外人的自己真的不能太过干涉。

而关于魂匕刀灵，之前柳银笙从一本手记上看到过，手记上说刀灵会在一定时间段内化形，会变成主人最想让它变成的模样，一旦更换主人，刀灵也会改变外貌。

柳银笙对那本手记抱着很大的疑惑，因为它不是在同期整理的，字迹呈现规律变化，就好像一个人从小到大，生生世世用了同一个物件记录自己所有的东西。

从开始的歪歪扭扭，到之后的初成字态，再到后来的风骨展露，到最后的稳沉平静。

数次循环，不过除了第一轮，后面的循环都不完整，看起来就像记录者每一世的阳寿都在减少。里面除了记录较为奇异的事物以外更多的是记录他自己的生活，在之后还有很大一部分留白。

柳银笙总感觉那是有故事的，不过不想被旁人看去了。

至于这本手记的来历，他也不是太清楚，也许柒萋会知道，因为这是几年前他像丢废纸一样放在西阁压桌角的，但是说起来，那时候他好像是刚和小殿下从夙域回来。

“不是说走了嘛，怎么站着不动了。”

然诩见柳银笙双目略微有几分失神，不禁担忧起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被带走而被惊到了，但在短暂的担忧之后，他还是决定相信柳银笙的承受力，毕竟除了关乎到他钱财的事情，其他应该也不会让他有所动容。

等柳银笙回过神来，才发现然诩凑得很近，秋风吹起他的发，丝绸一般的质地，泛着淡淡紫意的眸子在走廊旁灯笼映照下好看到不太真实。

也不是突如其来的，只是以前一直压制着的某种情愫突然涌动出来，心脏好像快要裂开了一样。

柳银笙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一般，于是他迅速别开脸，一手捂住下半张脸，一手按着然诩的脑袋把他推开，转身就走。

走出好一段距离，然诩头顶的柔软触感还是消散不去。

我又回来了（16-21章稍微改了一点，但总体剧情不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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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