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个多小时后,突然被无端“挖坟”的投毒案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向义昭好一手浑水摸鱼混淆视听,他的思路和推测立马引起了大家的争论,但向义昭转而也提出自己的疑惑道【我就随口这么猜一下而已,要是大家第一反应这么大,那说明心中都有类似的考虑。不过我目前没搞懂的是,这么着团伙作案都得有个首脑人物吧,那如果是同一拨人、同一个头儿,为何会使用如此天壤之别的作案手法呢?通常来说,会使用毒杀,说明凶手倾向于让受害者在死前的那段挣扎中感受到最深刻的恐惧和痛苦,而且凶手自己也非常享受这种折磨受害者的过程;鉴于我们先前已经把嫌疑人范围缩小在七号厅的四个人中,当俩孩子倒地人事不省时,在场的投毒者应该是全程观摩且心里暗爽的状态。而相较于投毒杀人,用炸/弹/来杀人、以及同时用巨响来诱发惊吓出受害者的心脏病,说明凶手倾向于用“短平快”的方式解决TA的目标,行事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凶手没那么多心思、或者说是兴趣,来慢慢地玩弄受害者,只是要求手段能简单快速地达成自己想要的战果就行。除了以上两点,根据统计数据,一般女性凶手会更喜欢使用毒杀这样谨慎隐蔽且不费力的手段,而男性犯人会更偏向于使用爆/炸/和惊吓等情绪外放的暴力手段。】
向义昭好容易从他本就不丰富的犯罪心理知识储备里,挤牙膏似的憋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最合理分析,总结道【反正吧,虽然动机可能一样是针对吴家的仇杀,但使用爆/炸/与惊吓,和使用毒杀,是两种非常不同的犯罪心理,可以算是大相径庭;我现在难受就难受在,同一个凶案策划者,目的又是“复仇”这样具有强烈个人色彩和私人情绪的杀人动机,我们没有找到其对应的“标签”或“签名”,一丁点儿迹象都没有;而这个“头目”所采用的杀人手法,如果把楼上和楼下的案件都排在一起横向来看,相比之下好像我们的嫌疑人更讲究如何能“因地制宜”地杀人,而不是突出其恨意和个性、也不讲究个爽感,深究起来感觉反而不像是同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所为了。啧,我这么表述,大家能理解我的纠结之处么?就是这其中的、诶,欧队常用的那什么词来着、哦,“底层逻辑”和“行为导向”,其实两者是不能“自洽”的,你们说对吧?有这么个感觉吧?】在面前一众人或点头或摇头又或无动于衷的惨淡反应中,向义昭有点丧气地摊在座位上,果然,虽然也跟随队长学习了这么长时间,期间也接触经办了这么多案子,自己还是不能像欧仲霖那样把犯罪心理侧写和分析在工作中运用自如。
从给了个引子开了个头,到听取了众人的各种猜测和讨论争辩,欧仲霖期间始终一言不发,而他的视线从未真正离开过屏幕上内容;在向义昭如大型犬般半耷拉着脑袋和自己较劲的同时,欧仲霖终于站出来,绕着众人的座位后方轻声溜到大屏幕旁,路过向义昭的座位时还安慰似的用手肘碰了碰他的后背;此刻欧仲霖用放松的姿势靠雪白的墙壁上,随意地指着屏幕上已停留多时的关键时间线和重要事项,意有所指地说道【我明白大家心里都着急,不过还是先不要把两起案子混为一谈,线索越是杂乱我们越是要有所侧重,才能各个击破。小昭刚才分析了很多,你要说他完全没道理么,那可能也有那么些道理;犯罪心理这种东西吧,它本身比较依赖以往数据的总结归纳,还很吃经验;通常我只是把它当作一种辅助,实践中不能轻视但也不能过分依赖。有时候嫌疑人的心理和行为可能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和预计的走向,所以不要过早地给案子的嫌疑人设置上限和下限;很可能说到底,小昭毫不受外界影响的第一直觉反而是最正确的,就比如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楼上的投毒案和楼下的爆/炸/案其实就不是一个人或团体做的,两者根本没啥关系,撞在今天存粹是巧合。】
而后,欧仲霖迈步到屏幕前方,微微的蓝光映照在他分明的眉骨和眼眶上,他重新回到主题上来,淡淡道【虽然案子都要破,但也有个轻重缓急,我们的重点还是先集中关注爆/炸/案;之前大姚提出的“小团体”思路确实缜密周道,大家的分析也各有各的道理,不过嘛,你们似乎还漏考虑了另一种思路;也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都被凶手故意制造的假象给误导了,所谓“团体作案”的连贯度和缜密度,其实是由一个人分别扮演了几种职业身份完全不同的角色呢?目前我对团伙作案还是持怀疑态度,首先是因为小昭说的一点很对,单单针对吴家人报“私仇”,对凶手来说应该是一种非常有“私密性”和“排他性”的高度个人主义行为,使用“孤狼模式”明显更为保密;也就是说,或许全程的所有环节都由TA一个人亲手来完成,也是TA报仇的核心意义和目的之一;这种凶手必须“报私仇、泄私愤”的案子里,我们千万不能低估了“亲历亲为的成就感”对于凶手的诱惑力和精神抚慰价值。第二,不管凶手的控制性和调度性有多强,一个螺丝钉的小偏差能在整体效果上呈指数型放大,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感觉人越多反而越容易降低整体成功率;正好小媛刚才也提到过,能让凶手扮成不起眼的“小人物”,以这样近的距离去接近吴家两位掌权人、并设置适合两者死法的机会,这场开业典礼几乎完美到可遇不可求,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所以在执行全程中的任何从犯的人为错误或临阵退缩,都是主犯绝无法忍受的。综上,你们之前的反复讨论时我才渐渐有了一种,会不会是凶手“一人分饰多角”的大胆猜测。】
果然欧仲霖不出手则已,一下场立即语出惊人,以上确实是目前为止众人都忽略的一种思考方向,大家紧紧盯着欧仲霖的一举一动,满眼皆是渴求知识的精光,满脸都是赶紧更新的催促;为了表示自己的猜测绝不是头脑一热空穴来风,欧仲霖从萌萌的手中接过激光笔,继而引导大家看向红色光点所指的几处关键词,分析道【大家不妨带着我的假设再仔细看看这几条时间线,你们没发现其中有很明显的“分割感”么?啧,光这么直接说也说不明白,你们就这么想吧,从人员配置和执行具体事项上来说,某些身份的人员可以反复出现但相互间身份又不冲突排斥。比如,上周三到周五出入那片场地的是大部分同一批人员,基本上是搭建舞台的日结工,外包公司的监工,以及承办方派去的员工;上周六和今天周二在场的基本也是同一批人,都是参与演出的人员和承办方的人。而周日和周一,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重合的人员,主要是清洁工人和安保队伍;再加上其中安保人员都是商场的老员工了,不太可能被外人随便就伪装顶替,我会先押临时聘用且第一天上岗的保洁人员有问题。】虽然欧仲霖的解释已经尽可能简单了,但在座还有些组员一头雾水;为了方便大家进一步理解,萌萌在欧仲霖讲解的同时,也十分贴心地把各个时间点、具体活动事项、以及相关人员进行稍微的调整和重组,快速地做了个表格放在屏幕另一侧,这下欧仲霖所提出的“分割感”便一目了然了。欧仲霖接着强调道【所以,如果凶手不想让自己的计划受制于太多不确定因素,也不喜欢其他人来插手TA的复仇大计,TA完全可以利用每项活动时间安排上的“错位”和“窗口”来制造一人分饰多角的绝佳机会。而且凶手连当着直播镜头近距离引/爆/炸/弹并波及自身的觉悟和勇气都有了,说明TA为了报仇至少是将自己的安危置身事外的,我相信对方也不差这个头脑、决心,和执行力。虽然对凶手来说压力非常大,但都沦落到必须成为杀人犯的地步了,压力反而是TA最不需要考虑的因素。只要在以上活动事项中有这么一个人,TA在时间和身份伪装上能安排得当、做出让人根本察觉不出的巨大差别,一人分饰多角来完成每一步计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欧仲霖话音刚落、萌萌一边列表格一边精简地拓展复述了以上猜测,她仍旧不信邪,为自己同时也是为大家理顺思路,指着屏幕上的表格第一行说道【啊?欧队,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的假设成立,那就得存在这么一个嫌疑人,TA要先假扮成日结工人混迹于白云区劳力市场,并且很幸运地于上周三一大早在白云区的劳工市场被那家特定的外包公司的招工头给选上、接着TA亲自参与到了周三至周五的舞台搭建工程中去,还从中获得了有关展示台用料、组装方式、和放置位置等的第一手资料;最重要的是,TA在短时间内便发现了能隐藏爆/炸/装置的雕塑展示台、并立马想到了利用表面重力和压力变化来引/爆/炸/弹的方式,而且也发现了演讲台下方能放置吓人用的发声装置;然后TA还必须连夜着手准备一份计量十分精准的炸/弹/装置和遥控发声装置。】萌萌紧接着又将光标移向下面几行,继续道【接下来,同样也是这名嫌疑人,周五下午同大部队一起收工走人后;隔天,TA就得换个完全不搭嘎的身份,装扮成某个能参与演出排练的人员,并于上周六在演出场地尽职尽责地耗了大半天,终于是获得了演出流程各个环节的详细信息,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吴褚胜将会在周二下午一点十八分单独站在展示台上进行剪彩、以及他那时一定会站立的精确位置。再然后,周日上午,TA还得再次装扮成清洁工、随身带着个炸/弹/装置和发声装置混进来,并在完成了周日演出场地的清扫工作后偷偷地留下来过夜,于周日晚上在乌漆嘛黑的百货一楼想方设法把那个小型炸/弹/安装入展示台的内部、并同时把发声装置放入演讲台下方。而第二天周一上午,TA还必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一起完成清洁工作后才能离开。到了最后一步,就是今天周二上午,这位嫌疑人又得打扮成某个演出角色投入到开业活动中去,并在剪彩过后炸/弹/终于爆/炸/时,在逃命过程中还要看准机会让自己身处于发声装置的控制范围内、悄悄按下遥控器,至此才算完成了TA所有的杀人计划安排。】
在萌萌仿佛眼见为实身临其境的描述中,欧仲霖稍微细推之下,很快便意识到了在自己的假设中,某个环节的时间逻辑存在些许的不合理,不过还未等他重新思考其他的可能解释,萌萌微微摇头表示并不赞同,而紧挨着萌萌坐着的文佳媛不依不饶地接着问道【欧队,你说这么复杂的身份伪装和一环接一环的时间安排,TA单独一个人忙得过来么?能真正实现嘛?难道TA不怕自己在中间某个环节会被别人认出来?而且单就凶手得装扮成清洁工这一点,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把嫌疑人身份锁定在女性身上了?不过,这好像与刚才向队说的,爆/炸/案的主使人应该更倾向于是男性这一点不太符合诶;反正,我现在还是觉得姚哥提出的多人合作作案听起来比较合理,在操作上也更具有可行性。】欧仲霖一听也觉得是有那么点意思,不过轻言放弃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欧仲霖扔下激光笔、又一个人靠回墙边,挠挠头发、打着哈哈,神色自然地给自己找补道【呃,这个嘛,呃,具体的细节操作我们暂且不考虑嘛,主要是打开思路、思路才是主要的;反正,如果凶手要是想通过一人扮演多角来实施杀人,那TA肯定能找到相应的方法来安排各个环节、逐一付诸实现,你说对吧;我之所以提出这么个猜测呀,主要这就是为了说明一连串关键活动的“分割性”及其带来的“便利”,都是可以被凶手所以利用的。在这三批人之间,好像除了莫承梁次次都会稍微出现一会儿,其他人员基本没有重合;如果此案是莫承梁计划实施的,那就简单了,先考察他周日和周一晚的不在场证明,明天直接审他、完事儿;但如果此案不是莫承梁做的,你难道指望莫承梁或在场其他什么人能快速地辨认出、或者轻易地意识到,某个干活的工人,某个当背景板伴歌伴舞的,或某个做保洁的阿姨,三种角色其实是同一个人伪装的么?】
文佳媛和萌萌都托着腮没有回话,一时间还没明白自家队长的意思;欧仲霖让她们换位思考一下,反问道【来,萌萌,小媛,其他方面的操作可行性我们先不论,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比如,你平时会去注意小区里或家楼下三五成群来干活的,操着外地口音的,蓬头垢面五大三粗的日结工长什么样么?即使人家来了不止一天,你会特地停下脚步去关注人家的衣着服饰、身高长相、高矮胖瘦、还是男女老少?你觉得那十几名日结工,相互之间抢活儿都来不及、干了今天没明天的,他们会相互留意谁是谁么?还有,你逛街时会停下脚步关注商场里身边经过的清洁工长什么样?就我们这楼里每层搞卫生的阿姨,有时候替班换人了你还认不出呢;你记不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打招呼还经常认错谁是谁。就你还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刑警,更别说普通民众会有这个眼力见、敏感度、警惕性、和安全意识了。再说,清洁小队的领班笔录里不是提过么,周日和周一做清洁的女工都是为了百货开业新招进来的临时工,还在试用期;领班本人或许都没把十张脸给认全,我想她们之间应该谁也不太认识谁。所以,她们是在一起干了一天的活儿,但周日下了班也不一定会注意谁掉队没离开,而周一上岗自然也不会去注意谁比谁更早来。一人分饰多角反复出现,虽然听起来比较困难,但很可能这就是嫌疑人钻空子来误导警方的方式。】在萌萌还迷糊地点头称是时,欧仲霖又草草撂下几句道【欸,当然了,我也只是提出一种可供参考的假设;大家就先按大姚和小毛子提的方向往下查,看看有什么结果再说,毕竟从参与个体的角度来说团伙协作做案确实最好操作。不过也别忘了对所为的隐形“小人物”进行深入走访,只要能给与正确引导、提出正确问题,他们无意间或许能记起忽略的线索和细节,说不定会对我们破案大有帮助。】
被灌输了以上的长篇大论,萌萌和在座一部分人开始逐渐接受欧仲霖提出的离谱设定,不过其余组员中也有人咂摸出点不对劲来,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以上假设中时间逻辑问题;而平日里就爱和自己队长“唱反调”的向义昭,这回倒没有后知后觉,突然一手指着萌萌列出的表格,一拍桌面、提高了点音调,插话道【诶,等下、等下,慢点;不对呀,欧队,你假设的执行时间线可能还说得通,但要考虑进前期筹备时间线的话,那就不太合理了呀。别忘了,这个假设如果要成立,其中最重要一点是凶手TA必须假扮出这么多身份还能反复切换,所以TA得事先、我是说,TA得提前至少好一段时间就知道这次开业活动承办方是谁,知道莫承梁安排了哪些节目,又一定会把某些工程外包给谁、还知道舞台上一定有个雕塑展示台,了解到吴褚胜会上台剪彩、吴宗椋会做收官讲话,熟悉商场那边的活动前清洁程序,等等等等;TA只有提前知晓这些杂七杂八的细节,才能把相应的身份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才能短时间内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个身份来逐个运用呀。】向义昭这么一说,大家也恍然明白过来欧仲霖的那番假设中的逻辑漏洞在哪里,向义昭继续分析到【如果我们的独行侠是在舞台搭建期间才摸清楚情况,那TA怎样才能提前做好仅波及一人的重力/炸/弹呢?又怎样才能提前获得清洁工的身份用于把炸/弹/带进去安放呢?TA肯定只有事先知道了雕塑的安放位置和吴褚胜的站立点位,才能让重力炸/弹/的效果完全发挥而不伤及非目标人群。那再往前推一点,凶手又是如何知道舞台上会摆放剪彩雕塑、且雕塑底下一定会有个展示台?要是说发声装置简单一点,上网学下就能搞定,可炸/弹/完全是另一回事儿;赵组长不是说了么,凶手制作的炸/弹/虽然简单粗糙,但也不可能两三天内现学现卖,买材料还得花时间呢,TA总得有个学习、甚至是模拟试验的前期过程;那凶手不是必须从这个开业活动企划一有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筹备杀人了?现在我就在想,今天接触的这些人里头,有谁能事先就得知风声、还能不紧不慢地安排好全部细节?】随后向义昭表示自己目前也更支持姚剑辛的猜测和思路;毕竟,如果是多人合伙作案的话,只要找的合伙人正确,有些职业身份当然可以用现成的,而不需要临时去获得。
已有片刻游离于讨论之外的荣浩此刻也复活了,听着向义昭最后提出的问题,他顺口答道【要是让我来推测,我就先押莫承梁或他公司里的人;毕竟是他们不情不愿地接了零活、帮主办方做了那个展示台呢,活动流程和节目单,还有排练细节也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其中说不定谁就是凶手团伙中的情报源呢。要不然就是主办方那边的人喽,但可惜今天主办方管理层只有两人到场还一问三不知,有什么问题全都推到了承办方头上;而主办方那边的活动对接人,也是个倒霉的打工人,就简单接受了我们的电话询问,一个声音听起来斯斯文文的女孩子,我看开业典礼出了问题她心里肯定比谁都慌,她其他的不会说,推卸责任倒是和上级领导学了个十成十,说不定就是顶头上司让她少说话的呢,反正她提供的信息基本没啥用,什么自己就一个跑腿对接的,才上班没几天,就是写写周报给领导汇报一下承办方的进度,所有决策都是领导拍板。但也不能就此完全排除主办方人员的嫌疑,或许他们只是凶手多人role play中的一环,傻乎乎地被骗了消息、偷了数据也不知道;其中不管是谁走漏了消息、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我们现在也不好判断,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在主办方身上浪费时间,欧队说得对,明天就把莫承梁和他的员工再好好摸摸底、盘一盘,说不定他们这环的意志力比较薄弱,稍微给他们讲讲“道理”就先撂了。】荣浩又动动他胖乎乎的灵活手指,在屏幕上调出一份文件,解释道【对了,你们再来看看主办方和承办方签订的活动策划合同,签字日期是一个半月前(11月8日/周五);虽然这笔生意是莫承梁的哪个亲戚给他拉来的,不过在签字之前他们双方也得有那么几轮来回的洽谈磋商、相互提提要求、砍砍价格吧?应该会比这个签字的日期早个两周就开始接洽了,那也就是十月下旬左右,估计莫承梁那边的人就获得第一手消息了;所以他们两边,中间大概率是有人当了“叛徒”喽。】
欧仲霖的假设中那个所谓时间逻辑漏洞,他自己倒是不在意,不过还未等他考虑好如何圆回来,就这么被向义昭地给指出来了,还让荣浩给补充说明了;欧仲霖也决定先放下那个钻入死胡同的猜测,他慢悠悠地走近会议桌、站在向义昭的身后,淡淡说道【小昭、浩子,你们的分析都有道理,我也同意先按大姚的思路去查吧。不过嘛,按照这个思路往下走,你们好像还漏了一个人;我们接触的这些相关人员中,除了莫承梁那方的嫌疑不能排除,那个搞雕塑的,许元策,他的嫌疑其实也不能轻易地完全排除。】欧仲霖那由于今晚已经喝了太多咖啡而有点沙哑的嗓音不轻不重地吐出几个字,便让向义昭的眼神里透露出“有情况”的兴奋光芒,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有点“幸灾乐祸”地怪叫道【哟哟哟,许元策?诶,他不是您那安老师的朋友么?欧队,你是觉得他身上有问题?】此刻欧仲霖双臂撑在向义昭的椅背上,闻言轻轻地推搡了副队那身宽大的后背,让他集中精神不要跑题;随后欧仲霖重新拾起姚剑辛的假设,再结合萌萌列出的时间活动表格,以及向义昭和荣浩的补充逻辑,用慢悠悠的语气分析道【按能够获取信息的先后时间线来说,许元策或许是与莫承梁同时,甚至更早就接到雕塑委托的;其实我国庆节后恰好见过许元策一回;就上次卢桓那案子、安老师受伤那回,许元策在10月10日傍晚去市立医院探望安老师,当时我也在;我记得他说自己当日在港南区谈生意,或许他当天接洽的就是这笔单子;而他和买手中介正式签合同是10月25日,日期比莫承梁签合同还要早了两周。虽然今天下午的问话中,许元策一再声明自己在接到正式邀请函前完全不知道买家是谁、也不知道雕塑的用途,期间都是只和中介协商联系;但是后来我们反复追问几次,他才不情不愿地说了,中介和他关系不错、已经明里暗里给他透露过了真正买方的相关背景信息,所以许元策也可能是一个信息源和泄密口。】
欧仲霖补充的额外信息让众人都精神一振,他继续道【反正现在是大家一起开脑洞嘛,甚至,我还可以把他想得再阴狠一点,许元策在合同附件里非常“贴心”地提供了带展示台的雕塑效果图,那可能都是他故意为之的一种“心理暗示”,就是为了让主办方的人先入为主,看了之后在脑海里留下印象,继而和莫承梁那边接洽的时候脑子里跳出来的就是这份合同的图像内容,接着让莫承梁去定制类似外观和规格的展示台就水到渠成了,也是为许元策下一步安放/炸/弹/的计划做准备。如果真是这样,那许元策这一手就玩得非常成功了,简直不声不响,不知不觉,把人心玩弄到了极致。】在向义昭等人都听得入神的表情中,欧仲霖微微一顿,继续细化自己的分析和思路,道【大家再深入想想大姚的合伙作案假设,虽然对方可以是多人“合伙”,但不一定所有环节的参与者都必须与吴家直接或间接地有什么深仇大恨,真正对吴家坏有敌意、而且要在直播中除掉吴宗椋和吴褚胜二人的,可能只有那个唯一的组织者和策划人;而剩下的人嘛,他们也许只是被蒙在鼓里,又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打击目标是谁,只是单纯地被召集起来拿钱办事,完成自己的那一环任务而已。如果我们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那从前期接洽、正式签合同、到两周前交货、再到今天开业活动,中间至少有俩月的时间;这足够让许元策来安排一切后续动作,他完全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私下散布消息、为自己的计划“招兵买马”。。。】
欧仲霖这边投入地说着自己的猜测,那边向义昭早就隔着会议桌给坐在斜对面的萌萌递了个眼神,萌萌接到指示后心领神会,手指立马灵巧地动了起来;身后的欧仲霖似乎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在他提出对许元策的怀疑后便等着大家的讨论和质疑,不过见众人暂时都不言语,欧仲霖犹豫了几秒,又提供了一条在走访笔录中没人能获得的信息,说道【之前我还在想,虽然雕塑和展示台的事情能有多种解释来让逻辑自洽、炸/弹/也能提前安排;想要提前得知承办方的活动流程和排练细节也好说,特别是对于吴褚胜要上台剪彩和吴宗椋同时会在演讲台前致辞的这些安排,虽然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反正想想办法总能从其他人手上直接间接地获得消息。不过,对这个小团体的头领许元策来说,最重要的布置是今天在舞台前方区域必须有他特别信得过的人替他按下遥控器、让发声装置工作才行,而这个人还必须是能为他心甘情愿去冒险的人,才能让许元策自己悠哉游哉心安理得地站在观众席后侧,远远地欣赏舞台上的一出好戏。有了这个思路后,我就一直在想,那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不对,应该是说,如果我们刚才的一连串假设、猜测、和推论统统成立,并且还被顺利实施了,那这个冒着危险亲自按下遥控器按钮的人,与许元策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并未期待其他人的回答,欧仲霖伸手从向义昭面前的资料中翻翻找找后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好巧不巧,刚才小媛提的那女主持人的名字,庄瑾雯,提醒了我。大家也知道,爆/炸/发生时我恰好跟安老师,还有许元策,都在会场后排观礼,只不过我无意间听到了安老师和许元策的部分对话;欸,但在这里先声明一下啊,不是我要偷听别人说悄悄话,真没那癖好啊;没办法、就天生耳力太好了,才不得不听到一些事情。呃,简而言之吧,安老师开玩笑说许元策和庄瑾雯之间可能存在类似男女朋友那样的暧昧关系,二人是之前通过一次speed dating 认识的、立马看对眼了,虽然许元策极力否定自己和庄瑾雯之间存在恋爱关系,说二人仅是普通朋友,但如果他们确实有在交往呢?那庄瑾雯会不会有意或无意中就把自己被选上主持人和相应活动细节等信息告知了许元策?主持人肯定要提前开始准备熟悉台本,所以应该是最早一批能拿到本次活动全部流程的人,而许元策就完美利用了这一点。至于他是主动蒙蔽诱骗庄瑾雯上了他的贼船也好,还是庄瑾雯被爱情蒙蔽双眼主动提出要为爱献身也罢,反正最终结果是在许元策的忽悠或恳求下,庄瑾雯极有可能成为了那个亲自帮他按下遥控器的“执行人”;你们不妨再回去看监控,注意一下庄瑾雯当时的位置,她就在右侧演讲台的斜下方,这个位置是在一米的遥控范围内吧?就单看监控画面,以演讲台为中心一米内只有舞台下的庄瑾雯和吴宗椋的两名贴身保镖,虽然她的手部动作被挡住、但当时她是完全有机会偷偷在西装口袋里触发那个发声装置的。】
在座众人确实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茬儿的八卦事,秉承着“八卦出真知”的基本原则,不少组员不自觉地点头同意欧仲霖的脑洞,押宝许元策的人数着实上升了不少,底下又是一轮叽叽喳喳的议论;欧仲霖清了清嗓子让大家精神,道【虽然与小媛提出的“小人物”假设不太附和,毕竟美女主持人是舞台中心、太光芒四射了,但或许这就是对方反其道而行之的心理诡计;而且案发时庄瑾雯的站位正好是在演讲台下方最近处,这就有些不合时宜的巧合在里头了。。。】他顿了一下,在众人的交头接耳中又道【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能给的假设猜测和侦察方向我都给你们了,接下来就靠大家去拿出点实质性的证据和线索来支持我或者完全反驳我。我觉得许元策和他的“绯闻”女友庄瑾雯,二人的嫌疑暂时不是那么好排除,但也没有充分的证据去怀疑,所以爆/炸/案的关键涉案人员除了莫承梁,大家也别忘了对这二人的关系和背景资料展开走访排查。】欧仲霖一边布置任务一边往自己的座位溜回去,趁着欧仲霖稍微分心的间隙,萌萌极其夸张地朝向义昭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这里有结果了;下一秒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向义昭已经和萌萌开始一唱一和地“演”起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