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彼岸 第3章 维尔纳港

唐小霖百无聊赖地刷着未来一周的气象数据，密密麻麻的复杂图表看得他昏昏欲睡，就在他眼皮都快要合上的时候，突然被一身粗布打扮的老大吓了一跳。

“老……大……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唐小霖双目圆睁地看着顾寒，他虽然穿着一身粗布，但是由于优越的身高和长相，竟然一点也不显得寒酸，像个落魄贵族。

“我要去维尔纳港调查一些事情，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基地的事情交由齐队长代理。”顾寒一边交代着离开后的事宜，一边整理着身上的武器，全然不顾唐小霖张大到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嘴。

“老大！你要一个人去吗？！这太危险了——”

然而唐小霖的声音渐渐被甩在后面，接着一只快艇从79号基地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海上云雾之中……

…… ……

维尔纳港。

这里曾经是南亚大陆的一个繁华的城市，在大洪灾中几乎被摧毁殆尽，绝大多数的城市设施也沉入海面之下……然而在近半个世纪中，一群流亡的海盗在这里驻扎下来，利用成片的渔排构建出了一片“水上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片城市发展得越来越壮大，鳞次栉比的房子周围用木板搭建了方格状的道路，远远看去宛如一片陆地，而这里也逐渐发展为新太平洋周围最大的黑市之一，发展出了许多不太见得了光的产业——□□、武器、蓝珀、违禁药品、奴隶……这里就像是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滋生了各种蛇虫鼠蚁，虽然腌臜黑暗，但是充满了难以抹杀的生命力，不少走投无路的人，也算是在这里找到了落脚之处。

“瘸腿金！”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的口袋，里面装满了可疑的玻璃瓶。

“说了多少次要叫我金老板……”一个老头从货架上方爬下来，他的左腿似乎有些残疾，整个人虽然骨瘦如柴，但是双眼亮得吓人，藏都藏不住眼里的精明，他接过络腮胡男人手里的口袋，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药已经过时了，都没什么人吃了。”

络腮胡怒目圆睁，大吼道：“我上个月来的时候你明明还说这个很好卖……”

“日新月异嘛。”瘸腿金眯起了精明的双眼，“我还是可以收下这批货，不过价格可能要打个折扣……”

送走了满腹牢骚的络腮胡后，瘸腿金笑嘻嘻地盘点着刚收下的这批货，就在他准备仔细看看这些药粉的成色时，忽然感觉被人狠狠一推，反折胳膊用力地压在了柜台上，瘸腿金吓得发出哎呦呦的哀嚎，不住地连声求饶。

“之前从基地走私的70943批次潜艇引擎，你卖给了谁。”

瘸腿金认出了来人，忙不迭地向他求饶：“顾长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哎呦！我说我说！我也是卖给了一个中间人，没有直接见到买家……”感觉到压在胳膊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后，瘸腿金连忙求饶，“哎呦！不过我可以给您那个中间人的地址，他最近一直都在黑市里逗留……就在那片红灯区的最高处，有着红色纱幔的那间……”

接着瘸腿金感觉背上的压力一松，再回头时，除了那扇漏风的窗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揉了揉自己吃痛的胳膊，喃喃自语：“这两尊大佛斗法，可千万不要殃及我们这些池鱼啊……”

…… ……

黄刺玫。

这是维尔纳港红灯区中最出名的一座妓院，里面的姑娘大多容貌艳丽，性格泼辣，和一般温柔可人的姑娘不同，这里的姑娘有着张扬刺人的生命力，所以也格外让人欲罢不能。

说是最高的小楼，实际上也就五六层高的样子，上面有一间闺房的窗户中悠悠得散出一抹红纱，随风轻轻摆动，勾的人心痒痒。此时月色怡人，正是做生意的黄金档，房间里一直传来不可名状的声音，接着这声音突然一哽，像是一颗豆子突然卡住了喉咙。

在床上享乐的男人感觉到脖颈出冒着寒光的刀刃，一下子就不太中用了。

“他在哪里？”

男人结结巴巴地回答不知道顾寒在说什么，顾寒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之前从公海基地走私的潜艇引擎，在谁手里？”

男人吓得抖如筛糠，哆哆嗦嗦地说自己只是帮忙传话，从中抽取一点微薄的佣金，每次联络都是那边单方面的，顾寒不耐烦地将匕首钉入床铺，男人惨叫一声，竟然吓得晕了过去，接着一股尿骚味传来，竟是吓得失禁了。

顾寒嫌恶地直起了身，看来这个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床上的那个女人也和她一样嫌恶地爬了起来，竟似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顾寒稍微别过眼睛，抄起一截纱幔扔向了女人，女人被纱幔蒙了个满头，忽然又吃吃的笑起来，“你姓顾，对吧？”

等到女人用纱幔裹好了身体，顾寒才转头看向她，女人双眼发亮地看着他，“你果然像他说得一样。”

顾寒瞬间意识到她口中的人可能是谁，立刻走过去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你见过他？”

女人被攥得吃痛，连声骂他不懂怜香惜玉，最终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软硬不吃之后，只好说道：“他来过这里几次，偶尔也会和我们这些姐们儿说说话，哎呀！你攥疼我了！你还想不想听他说了什么！”女人用力地甩手，这次倒是没有受到铁钳一般的禁锢，一下子就解开了。

“他临走前，说不久后就会有一个俊俏又无趣的大帅哥找到这里，这人看着冷血无情，实则通身的矜持和体面，肯定不会伤害无关的人。”女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还说，如果这个帅哥找上门来，就托我给你带句话。”

顾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像一块冷硬的石头。

“宴会就要开始了。”

女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突然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五彩的光芒照亮了二人的侧脸。

女人走到窗边，看着底下的孩子们正快乐地放着烟花，圣诞日就快到了，在这近两百年里，几乎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节日了，哪怕是在生存线上垂死挣扎的人们，也会在这个节日里躁动起来，这是赫舍圣人诞生于世的日子，圣人为濒危的人民带来了希望的曙光，而慈悲的赫舍教会也将在圣诞日之后开启新一轮的蓝珀采集员的招募活动，无论出身，任何人都有成为蓝珀采集员的可能性，如果能够成为蓝珀采集员，这意味着人生将迎来重大的转机——

蓝珀的开采途径虽然基本上已经被教会和联合政府垄断，但是教会本着救世济人之心，非常慷慨地向社会招募采集员，每个采集员会被允许留下自己采集到的十分之一蓝珀，要知道每颗蓝珀在世面上都是天价，更别说格外珍惜的“赫舍之泪”，一般的采集员都能获得不俗的财富，一些特别幸运的甚至能够积累足够的蓝珀，向教会兑换一张前往移民星球的船票，这将意味着你的子子孙孙都可以摆脱这颗千疮百孔的地球，走向全新的命运——也正是因为如此的格局和大度，世人不管是否信仰赫舍宗教，都对强大而慈悲的教会十分尊敬，这使得赫舍教会越发强大，联合政府也是对其既敬也怕。

这不，哪怕是长在黑市中的穷苦孩子，心中也有个闪光的梦想——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蓝珀采集员，就此可以改变命运。

女人看着楼下的孩子们嬉戏打闹，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微笑，当她回头准备继续和男人说话时，却发现那个冷峻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哼，现在的好男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追着男人的屁股后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