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彼岸 第4章 宴会开始了

新太平洋7号基地。

这里算得上是整个新太平洋地区最负盛名的海上基地之一，规模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是属于赫舍教会的的驻点，定期会举办礼拜、宴会和社交活动，几乎算得上是公海上的文化社交核心。

此时基地上就在举办一场相当盛大的礼拜宴会，到场的客人中有诸多教会的骨干人员，联合政府的官员和军人、知名的富商等……宴会上觥筹交错，美食美景，虽然地球当下的处境非常艰难，但无论什么时期，顶层阶级总是不会过得太差。

威廉司祭是7号基地的主要负责人，本次的礼拜宴会便是由他主持的，宾客们看到他后都会非常热情地与他碰杯致意，威廉则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向对方回敬，活像一只在人群中穿梭的花蝴蝶。

和一位富商作别后，威廉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穿着深蓝色联合政府军礼服的青年，眼前蓦地一亮，虽然他站在非常隐蔽的角落，但是由于那张华美英俊的脸庞，路过的侍者和小姐都会忍不住被他吸引目光，偶尔有上前搭讪的，却都被那张冷脸屏退了。

威廉连忙从侍者的盘子里拿了两杯香槟，款款地向那人走去。

“顾大校，不枉费我千请万请，你可算是来了。”威廉将手中的一杯酒向顾寒递去，顾寒一如既往地靠墙抱着双臂，没有半点喝酒的意思，威廉倒是也习惯了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杜曼主教的女儿，今天也来参加宴会了，有机会让我引荐一下？”

“我是为了宴会的安全才来的。”

“哎呀，我们的守卫还是很充足的，特别是还有从5号基地借调来的驱逐舰，可谓是铜墙铁壁了，如果他们真的敢来偷袭，一定也是有来无回。”威廉喝掉了手中的另一杯香槟，“外面自然有重兵把守，稍后还有精彩的表演，你就暂时放下戒备，好好享受一下宴会吧。”

与顾寒作别后，威廉来到了二层的露台，高举酒杯向众人祝酒：“各位，感恩圣人的垂怜，让我们在这末日浩劫中得以复苏，重建了世界的秩序，让我们的得以欢聚以此，而在今日之后，我们也将再次开放蓝珀采集员的招募通道，让更多人得到圣人的恩泽，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圣人诞生之日！”

“感恩圣人垂怜！”

“庆祝圣人诞生之日！”

顾寒冷眼看着身着华服，一脸沉醉的众人，立刻利用耳机向周围警戒的护卫询问有没有什么异常，在得到一切正常的回报后，顾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宴会即将到达**，游曳一定不会平白留那样的一句话给他，而周围也确实像威廉所说，几乎算得上是铜墙铁壁，游曳不会做出这样有来无回的牺牲的。

“为了为宴会助兴，我们特意为大家准备了精彩的表演。”威廉轻拍了两下手掌，大厅中的灯光暗了下来，接着一束追光落下，黑暗中鱼贯而出一群身着白衣的孩子，这群孩子大多十三四岁的样子，无论男女，无一不是样貌极其清秀，每个人有着一双如琉璃般清澈的浅金色眼睛，在白色追光的照耀下，他们简直如水晶一般清澈纯净。

接着这群孩子开始颂唱赫舍圣经中的礼赞歌，孩子们的歌声宛如天籁，众宾客无一不沉醉在这样绝美的歌声中。

“这些都是佚族的孩子吧，长得可真漂亮啊。”顾寒听到旁边宾客的低声议论。

“是啊，佚族的样貌大多如此，而且据说他们的寿命只有30年，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算得上青春永驻了。”

“他们脖子上戴的那个项圈是什么？”

“据说是教会给他们上的‘枷锁’，赫舍圣经中不是说过吗，佚族血液里带着卑劣与背叛，如果不加以管束，一定会酿成大祸……”

一曲礼赞结束，宾客们纷纷报以掌声，那些孩子们接着手拉手环成了一个圈，并逐渐向外扩大，在大厅中央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空地，其中一名男孩走了出来，站在了空地中央，接着地面上逐渐升起了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罩，将这个孩子隔离开来。

“除了日常的礼赞歌，我们还准备了一项别出心裁的表演，诸位请看！”威廉带着一丝酒后的兴奋，向众人解说，“这位便是教会精心栽培的佚族少年，这位少年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体能惊人，接受了教会猎杀军团的训练，并且在军团考核中成绩优异，那么接下来将要向大家展示——”

玻璃罩中，地面上缓缓打开了一个洞口，接着众人都听到了洞口里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异兽的猎杀过程。”

一只通体漆黑的怪物从洞口窜了出来，周围宾客中不乏一些女眷，都被吓得尖叫了一声，这个怪物双目血红，长着恐怖的獠牙，口鼻中不断喷出粗重的呼吸，微张的嘴中正不断地淌出腥臭的涎水，它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仿佛在看着什么珍馐美馔。

少年手中握着一柄短匕，脸上的表情看着很平淡，但是顾寒注意到他的小指正在微微颤抖。少年开始慢慢地靠近怪物，怪物对他也是十分的警惕，这一人一兽就在玻璃罩中对峙着，玻璃罩外围着一圈面无表情的美丽少年，再外面则是一群脸上或是不忍，或是兴奋的华服贵族，这一幕简直如中世纪油画一般美丽而荒诞。

顾寒看着少年清秀的侧脸，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人。

“嗷——”最终还是异兽按捺不住，主动发起了攻击，少年的身手非常灵巧，一看就经过了非常专业的训练，少年几次险些命中异兽的命门，奈何异兽也确实机敏强悍，看得周围的人们不时发出惊呼。

周旋一段时间后，这只凶猛的怪物身上也挂了不少彩，最终它仿佛被激怒一般猛地跃起，将少年扑倒在地上，少年用短匕死死地抵住异兽的血盆大口，僵持了没多久，少年的力气似乎逐渐减弱，怪物的獠牙正在不断向他逼近。

少年的浅金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意，狠狠地挥开短匕，用自己的胳膊架住了异兽的獠牙，獠牙登时穿透了他细瘦的胳膊，然而他没有半分痛苦的表情，另一只手握着短匕，猛地插入了异兽的喉咙。

异兽呜咽了一声，最终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

幽暗的大厅中，一个全身染血的少年站在追光灯下，一双琉璃般的眼睛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周围的宾客们看到如此精彩又刺激的演出，逐渐开始鼓起掌来，而那名少年只是静静地站在中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一旁的观众们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这么年轻就能徒手杀掉一只异兽，佚族的体能果然惊人！”

“听说教会的猎杀军团启用了很多佚族战士，看到这么小的战士都独当一面，实在是让人安心，不得不赞叹教会调教有方……”

“这么强大的力量，如果背叛了人类……”

“枷锁不就是为了预防他们背叛才设置的吗？据说一旦佚族被发现有反叛行为，那个枷锁立刻就会——”男人做出了一个炸开的手势，“砰——”

“这么漂亮的小孩，死了可真叫人可惜啊……”

顾寒注意到，大厅二楼有一群华服贵族正看着那群少年，他们那仿佛扫视猎物的目光让顾寒不由得皱起了眉。

“老大！！！紧急情况！！！监测到金柳海底火山突然爆发！造成的海啸波将在10分钟后冲击7号基地！！”顾寒的耳机中突然传来唐小霖焦急的声音。

“准备接受冲击！”顾寒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对大厅中还在享乐的贵族们厉声喊道，“金柳火山爆发，海啸将在10分钟后冲击7号基地，所有人立刻进入避难舱！！！”

上一秒还在享受宴会的贵族们登时愣在了原地，金柳火山是著名的休眠火山，根据科学监测，下一次喷发至少应该在500年后，怎么可能突然爆发呢？然而顾不上发出质疑，甲板上的所有人很快都被士兵组织向基地内部的避难舱撤离，而另一部分顾寒的亲信战士则留守甲板待命。

倒计时3分钟。

顾寒注意到那名与异兽搏斗的佚族少年依然站在大厅的中央，脸上的表情依然很漠然，似乎并不把即将到来的海啸当做要紧的事。他皱了皱眉，快步向他走去。

“立刻进入避难舱！这里很危险！”

少年看向了他，依然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顾寒紧皱眉头，不想多说一句废话，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却突然听到耳机里唐小霖焦急的声音：“老大！外围的驱逐舰遭遇了敌袭！”

顾寒立刻命令身边的战士们全部进入战斗艇，显然这场蹊跷的海啸是有人刻意为之，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借海啸造成的混乱偷袭基地。此时避难舱已经封闭，顾寒看了看身边瘦弱的少年，如果把他留在这里，他很有可能掉入海中性命不保，顾寒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将少年拖入了自己的战斗艇，这种由教会和联合政府共同开发的梭鱼战斗艇，具有极高的灵活性和战斗能力，兼具水面及水下作战功能，在水下作战中有很大的作用。

战斗艇下水后立刻向驱逐舰方向支援。

此时距离海啸波冲击还有2分钟。

“抓紧。”

顾寒冷静的声音传来，少年下意识地照做，下一秒就感受到了船身在水中急速的冲刺转弯，他险些从座位上飞出去。顾寒反推引擎使战斗艇急停，同时用一个令人惊叹的转身射击动作击中了敌方的潜艇，少年坐在战斗艇的后部，看着顾寒果断又精准的操作，麻木的眼睛开始微微发亮。

顾寒的战斗艇如一条灵活的梭鱼，在敌方密集的鱼雷中穿梭躲避，唐小霖拍马屁的通讯适时地响起：“老大威武！以一当十啊！”

战况渐渐明了，顾寒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些潜艇仿佛并不想真的与他交战，而是一直在拉扯。

“海啸冲击波已抵达！全员准备迎接冲击！”

少年听到通讯器里的警报声，不由得抓紧了安全带，接着就感受到一股剧烈的冲击，整个艇身被汹涌的海浪冲得反转了过来，少年被震得一阵头晕眼花，但他发现顾寒很快就反推引擎对抗冲击波，使艇身稳了下来。

海啸波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海中其他的战斗艇许多都被冲得七零八落，就在顾寒准备下令整备的时候，他极佳的视力突然捕捉到远处海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顾寒立刻看向雷达，刚才那艘急速向基地行驶的战斗艇没有雷达识别信号，他立刻反应过来，立刻调转方向追了上去——那艘战斗艇是敌方伪装的！他立刻联络留守基地附近的战斗艇。

“T703！有一艘敌方伪装的战斗艇在向你靠近，立刻拦截！”

“收到——”

通讯器对面回答得很及时，但是下一秒，这艘战斗艇就在雷达屏上失去了信号，顾寒的瞳孔一缩，T703已经被击沉了。

他立刻下令其他战斗艇组织拦截，但那艘梭鱼艇简直如同鬼魅一般，刚刚被海啸冲散的守卫军根本来不及防守，顾寒只能开足马力追逐上去，速度快到让坐在后面的少年感到一阵眩晕欲吐，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如同海上堡垒一般的7号基地在爆炸声过后，竟然开始向一边缓缓倾斜，显然刚才那只敌方战斗艇的攻击目标就是7号基地的平衡装置，在持续的海啸波的推动下，这座庞然大物开始渐渐倾倒。顾寒一边继续追击那只敌军的梭鱼艇，一边命令所有战斗艇用钩锁反向拉住正在倾倒的基地，将引擎开到最大，阻止基地进一步侧翻，所幸反应及时，工程艇立刻前去修复平衡装置。几乎所有的战力都被牵制住了——驱逐舰在拦截潜艇的攻击，战斗艇在拉住倾斜的基地，只有顾寒一个人能够继续追逐这个敌方战斗艇。

不远的前方，那只漆黑的梭鱼艇在海中飞速穿梭，少年看出此人的驾驶技术和顾寒旗鼓相当，几次都堪堪躲过顾寒发出的追踪鱼雷，甚至还能转回反打，这一前一后两只战斗艇一直纠缠出了很远，直到双方都打光了所有的弹药，能源也几乎告罄。

少年看到顾寒的眼中充满了血丝后便愣住了，没有想到这位冰山一样的长官竟然也会有这种偏执到接近疯狂的时候。

“文森特！”少年听到顾寒对着通讯器说道，“朝我所在的位置发射粒子光能炮！”

“顾寒大校？！我不能这样做！这样的话你会死的！”

“这是最高命令！”顾寒继续追逐着前方的梭鱼艇，冷冷地说道。

通讯器那边沉默了一下，最终低声说道：“愿圣人保佑您。”

下一刻，一道刺眼的白色光束吞没了正在纠缠的两艘战斗艇。

“抱歉——”

这是少年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