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彼岸 第2章 顾寒

唐小霖紧张地趴在岸边，手里紧紧攥着计时器，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老大已经闭气练习超过20分钟了，难道今天是要破世界纪录的节奏吗？？

……21分钟了，唐小霖围着深潜训练池没头苍蝇一样来回转，一会看看不见人影的水面，一会看看旁边放着的急救设备，心说老大今天不会翻车了吧，别是脑缺氧晕在下面了？？？

就在时间超过22分钟，唐小霖已经准备跳下去救人的瞬间，一个黑影快速地从水底窜出，唐小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按了计时键。

“老大！！！”

顾寒窜出水面后迅速地抓住池边的把手，大口地深呼吸。黑色潜水服包裹着的健美胸膛上下起伏着，因为常年深浅而显得异常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

“多长时间？”

唐小霖一愣，低头一看时间，“……2、22分12秒。”

顾寒不置可否，结实的胳膊一个用力，抓着把手上了岸，唐小霖马上狗腿地送上毛巾。顾寒接过了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用嵌有芯片的腕带刷开了训练室的门，唐小霖赶紧跟了上去。

“……今天是公历2319年7月25日，多云转晴，气温三十到四十五度……公海79号基地的负责人发来求助信息，说他们的蓝珀由于上周风暴潮的影响，几乎完全损失掉了，现在的储备只够维持三天，希望我们能向他们提供紧急援助……”唐小霖一边调出手腕上移动终端的信息，一边快步跟上老大的步伐，奈何腿长差距，他快要跑岔气了，“……探索1队即将在明日归来，齐队长发消息说他们在瑞尔纳海域发现了疑似蓝珀矿藏，申请基地派出勘探人员……”

唐小霖一路上絮絮叨叨，从紧急事件到训练日程，说到7号基地的威廉司祭再次向顾寒发出了下个月圣诞宴会邀请，请他务必出席，顾寒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唐小霖絮叨到了今天的晚餐是红烧大黄鱼配凉拌海带……

“知道了。”顾寒站定在了宿舍区的门口，“你可以去吃饭了。”

唐小霖肚子非常应景地叫了。

顾寒转身，刷开了宿舍区的门，唐小霖忽然道，“还、还有，周将军发来信息，说、说晚上她会打来电话，请您不要拒接……”

顾寒走的很快，也不知道听见没有。

…… ……

顾寒脱掉了**的潜水服，飞快地冲了一个澡。

理论上78号基地的负责人，可以分到一个较大的套间，包括相对于其他房间来说很大的双人卧室、浴室、通讯室和一个比较私密会客室，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顾寒一直坚持住在他在训练队时期的双人宿舍里，就是标准的很紧凑的宿舍，只有最基本的床、衣柜、工作台和小浴室，床还是个上下铺。

后勤好说歹说也说不动他，也就由他去了，就是每次要开会都需要顾大校迈迈两米的大长腿走到作战通讯室去。训练队的新人们倒是都蛮开心的，觉得老大作风简朴，与底层劳动人民同吃同睡，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子，所以在鲜嫩嫩的菜鸟们眼中，顾大校实力剽悍，长得又帅，还“平易近人”，收获迷妹迷弟无数。

顾寒换上了作训服，坐在工作台前，打开腕带上的终端，在屏幕上投射出一个海域地图，蓝色的屏幕光打在他冷峻的脸庞上，无情得近乎一座雕塑。

在他正专注工作的时候，屏幕左下角弹出了一条提示——

“周芸少将请求通话”

顾寒像没看见一样，甚至目光都没向那个提示移动一下，提示闪动了30s后，通话挂断了，屋内再度陷入寂静，只有屏幕偶尔发出的系统音。

叮——

这次对面没有再发起通话，而是发来一条信息，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游曳出现了。

顾寒操作海图的手指顿了一下，终于将目光移到了那条信息上，随即通话请求再度响起，顾寒沉默地看了几秒钟，终于是点了接通。

“看来不提这个名字，你是不会接电话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军装女子出现在视频弹窗中，她与顾寒长得很像，加上保养得当，几乎像是顾寒的胞姐一般，“最近过得怎么样？”

顾寒不作答。

周芸失笑地摇摇头，她这个儿子从小就沉默寡言，在当年那桩事故之后就更加惜字如金……周芸只好不再寒暄，直接进入正题：“这是两天前79号基地的监控。”

周芸调出了一段视频，镜头里狂风大作，整个基地甲板在惊涛骇浪中上下起伏，周围充斥着嘈杂的暴雨和警报声，忽然一个五人小队穿着黑色潜水作战服的人闯入画面，开始破解监控正对的门。破解的时间很短，很快这些人就打开了门，无声地进入了基地内。断后的一个人在进入之前，忽然转身，两指并拢，从眉前向监控敬了一个非常潇洒的礼。

视频结束。

“79号基地在两天前的风暴潮里损失了九成的蓝珀，虽然调查的直接结果是暴雨导致安全闸门短路，整个储存层被严重冲毁。但他们还上报了这条监控，认为有人利用风暴潮蓄意破坏了闸门，盗走了蓝珀。”周芸停顿了一下，“黎洋队长看过视频后，认为视频中的这个人，是游曳。”

顾寒皱起了眉头，“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黎洋本来坚持要前往79号基地调查，但鉴于他屡次在游曳事件上表现过激，所以监察部让他暂时待命，现指派你秘密前往调查。”

“我知道了。”

“另外，7号基地的威廉司祭托我问你下个月宴会……”

嘟——

通话骤然切断，周芸说了一半的话突然被哽住，“……”

此时机要秘书敲了敲门，“周少将，会议即将开始了。”

“知道了。”周芸关闭终端站了起来，目光扫过桌上摆着的全家福的时候停顿了一秒，照片上是一对夫妻和三个孩子，年轻的周芸夫妇身着军装，身后站着板着脸的少年顾寒和两个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其中最小的那个男孩长得非常漂亮，有着一双如琉璃般清澈的浅金色眼睛，一脸天使般的笑容，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周芸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我真的是老了啊……”

…… ……

顾寒抵达79号基地的时候，发现这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风暴潮肆虐过的痕迹。负责人看到他带来的支援用蓝珀时几乎老泪纵横，他们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近年来，随着蓝珀产业的兴起，能源结构也在逐渐向蓝珀倾斜，谁能想到这种小小的矿石，能源转化效率竟然比普通的石油、天然气等高相当多，久而久之，海上基地对蓝珀的依赖程度也越来越高。

海洋基地的任务之一就是采集蓝珀，79号基地作为一个规模中等的采矿基地，储备的蓝珀应该不少，看来蓄意破坏的人是专门冲着蓝珀来的。

79号基地的负责人带着顾寒来到了那个被破坏的闸门前，顾寒瞬间想起监控中的那个画面——风雨交加，基地的甲板正大幅度的起伏，那个瘦高的人影却显得非常从容，光从肢体语言就可以看出他完全没把这猛烈的风暴放在眼里，还有他最后对着监控做出的那个手势，简直是**裸的挑衅……

一行人接着来到了存放蓝珀的仓库，这里的闸门同样也被破坏了，看得出来破坏者相当熟悉这套密码系统，破解的时候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顾中校，你看这里，好像被人留下了什么字。”79号基地的负责人指着墙上一行奇异的文字说道，这种文字非常奇特，他用终端扫描后，AI却并不认识这个语言， “这不知道是用什么语言写的，我们要不要发给教团的语言专家？”

“不必。”顾寒看着墙上这一行用小刀刻上去的文字，表情愈发地冰冷，“我知道这是什么。”

—— —— ——

“你在写什么？这是哪里的语言？”

“这是佚族的语言，这句话的意思是：‘生存与毁灭皆在一念之间。’”。

—— —— ——

顾寒不自主地捏紧了手指，但是他很快地又将手指松开，整个人又恢复了冷静，并向79号基地的负责人拷贝走了所有关键的监控录像，在负责人连声的感谢中登上了回基地的航船。

就在顾寒刚刚回到工作台前，开始仔细观察拍到可疑潜艇的那段监控时，通讯器突然又传来了一阵紧急的呼叫，“黎洋上校请求通话。”

顾寒揉了揉眉心，最终在呼叫挂断前点了接通，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青年男子的脸，他的双目似乎充满了红血丝，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有些偏执。

“是他，对不对？”男人嘶哑的声音传来。

顾寒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男人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接着男人变得更加激动：“他在哪里？！你不是去调查了吗？到底都调查出了什么？！告诉我他在哪里！”

“黎洋。”顾寒看着眼前陷入疯狂的男人，“根据纪律，我不能向你透露调查的细节，你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不冷静了。”

“冷静？呵。”黎洋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不错，你一直都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哪怕他害死了那么多人，哪怕简容就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居然就那样放走了这个刽子手。”

顾寒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他看上去并不打算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通讯终于中断，房间里再度陷入冰冷的死寂，顾寒看着监控中潜艇的船身零件上露出的一段编号，发出的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我会抓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