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肖楚刚打开办公室的门,电话就想了。黄燕梅掐着上班点给肖楚电话,新旧纺织工闹起来了。
圣诞订单已经送走,但是新春的订单还是拍得满满当当。新员工们生手,容易出各种纰漏。袖口大小不一致、领口小了是常有的事。弄错了,客户不能接受自然黄燕梅也不可能接受,拆了重做是必然。
重做就要拆线好看,这属于比较难的工序,自然落在熟手身上。本就是计件工资,老员工也有自己的工作量,难免抱怨。
新人说黄经理要求苛刻,熟工看不起新人拖后腿编排经理,矛盾在私下酝酿已久,终于在订单高峰期爆发了。
一群女人,不好管,又是年底,动不动就有人用不想干了来做威胁撂挑子。
订单DDL就在眼前,黄燕梅一个头两个大。
肖楚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虽然不是百发百中,但是倒也没有对她造成太大威胁。
揉了揉眉心,打开电脑调出那些个人的详细资料表,又确认了订单进度,就让黄燕梅叫来了在熟工中技术最好资历最深的几人去会议室,等着她过去处理。
老板到了,几个中年妇女鱼贯而入。
几人尾随着进了办公室,几个老技术工已经坐在里面,惊得站了起来。肖楚喊大家都坐下后,带头的熟工抢先开口:“肖总,我们自己的工作已经够忙了,凭什么要我们帮新手擦屁股?”
肖楚手拿咖啡,装得悠闲,问:“你们说不想做了,我事情多也忙,不过我想问问到底什么原因不想做了。”
领头的女人说:“我们自己也要赶工期,没道理别人做得不好,都要我们补救!”
肖楚目光在众人脸部扫过,语调不急不缓朝几个做久了的技术工问:“你们说呢?帮新手处理一下很难很花时间吗?”
能做熟手中的佼佼者,大多是活快少话的。三两人面面相觑,才有一人低声说:“其实也不算特别难,就是新手多,确实增加了工作量。”
肖楚扒拉桌上厚厚的单据,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不看她们,悠悠说:“前段时间我们订单被人抢了,我还觉得挺舒服的。现在订单压力大,工期又赶。你们也看到啦,这几个单子使用的毛线品质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单子。我其实也就是白忙活,赚不到多少钱。要不是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还想很多同行现在都陆续去了亚洲,做完今年我也不干了呢。”
这是现实,更何况来肖楚这里送走太多以前的员工,留下几个带人的有技术的,那都是从肖典威的时候就跟到现在。这班子搞事情的,不管新来的还是熟手,大多都是从蛇头们介绍来的。
也就是说,对于这里的不少员工来说,这是她们第一份工作。
这话一出,熟工们沉默下来。他们来到这里就是来赚钱回乡的,甚至为此背着债务,不得不指望接下来的每份薪水。
肖楚继续说道:“你们刚来我这里的时候,大多是生手,也受到过别人的帮忙。以前心安理得,现在心眼怎么这么小?你们以前不是爱说团结就是力量吗?怎么,现在这力量用来欺负新来的?就因为这点事说不干了,被人知道了我都替你们害臊。”
这话说得有人面露难色,那带头的就已经低下头不再言语。
肖楚当然不会纯抱怨,打感情牌是不能解决现实问题的。
肖楚坐直,离开宽大的老板椅,双手放在办公桌上握拳道:“我知道,现在订单急,前面我又送走了很多你们以前的同事,是我安排不好,太心急了。但是你们也不是刚来的,也知道我的情况,招这么多人我也是为了解决你们这些人的吃饭问题,从我这里开的,只要自己愿意做待遇也是不差的。”
几个老技术工见大家态度缓和,也小声附和打圆场。
“你们要是能解决语言问题,能够自力更生不依靠老乡过日子,你们去任何公司随时想走那都是合法合理的。也是你们做不到,不然我也不会免费给你们开英语课堂。我还有别的生意,就说你们这里,就有丈夫儿子都是在我别处上班又出去找到安生工作的。”
肖楚说到这里开始唉声叹气,要不是昨天哭多了她现在可以发挥年轻女老板的优势做委屈哭一哭,而不是只砸吧出眼泪:“我对你们也能说是问心无愧,我工资按时按量发,还想着最近你们辛苦过了年给有年资的发奖金,也算没有亏待你们。你们平日都说我看着小要帮我把公司做好,现在订单时间要到了,你们却要撂挑子。我订单违约,被罚破产倒闭事小,但是你们故意看我破落,看我笑话,我只会觉得你们欺负我年纪小,又是个女人,我为你们想却做了杨白劳。”
这些个女人、熟工,听到肖楚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
尤其是几个老技术,站起身来就抽纸巾给老板递过去擦眼泪,倾身安慰,大有革命情谊味道。
黄燕梅早瞧着差不多了,又带着好几个新员工进了办公室。带来的新人代表就多多了,她们站在后面,挤满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肖楚眼泪收得快,把老员工叫出去后,第一句话就是:“不想在这里做了,最快今天可以找黄经理拿工资走人。”她站起来
才刚看着老板对熟工怀柔,现在这态度摆明了站在他们那一边。
老员工慢着脚步离开,倒也是心满意足了。
可这回办公室门是关上的了,肖楚直接盯着她们,就是讲道理。
“你们现在一没有身份,二不通语言,三还欠着陈总那些人的钱。我这没要你们跟上个世纪修铁路的工人一样风吹日晒吃苦耐劳,连给你们开的计件价格跟熟工是一模一样的。”她站起身,烦躁踱步,“你们扪心自问,我有亏欠你们吗?图纸要求都人手一份,技术差就要耐心想办法提升,多向别人讨教,怪得了黄经理要求高吗?老员工帮你们耽误自己赚钱还要被你们说嘴,她们也有任务。每个人手里的毛线都是自己和远在家里的糊口钱!”
一群女人,别管是来乘风破浪的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丈夫来的,都听得一愣一愣,哪是肖楚这种读书人的对手。
反正爱干不干,肖楚虽然吃力不讨好做这件事,但是她也不是普渡众生的理想主义者,道理她得说明白了。
她的职业介绍所永远只帮初来乍到的,只帮助想要有心人。
僧多粥少,她只帮一回。从她这走了,以后就自求多福了。
黄燕梅快速安排好她们回工位后,任由她们私下嘀咕消化一下,立马回了办公室。
肖楚已经给会计师去了电话,电话这头还又在约律师时间。
“有人说要走吗?”
“暂时没有。”
看到肖楚倚坐在办公椅上,神色疲倦,黄经理虽说是长辈,但也面露担忧。
“真抱歉,还要老板你一大早赶过来。”
肖楚这两天情绪大起大落,这么多事情可不能再出岔子给她添堵。她朝黄经理说:“梅姐,最近帮帮忙,多盯着别出事。”
黄燕梅看她精神很差,问:“怎么了?那边出事了?”
“别提了,我要被他气死了。”
黄燕梅顿了下,才在她面前坐下,犹豫说:“要不我跟他谈谈?”
肖楚抬眼瞄了她一下,想着他已经花出去的钱说:“算了,晚了。”
而且黄经理现在拿什么身份跟他谈啊……
昨晚她因为累了睡了一会,但是一大早其实她还是先去了那个房产经纪公司。
她现在是那栋洋房的屋主,只需略作打听,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住的公寓是在她答应离开地下室后买的,花了十几万。而那栋洋楼,还有二十几万的贷款未结清。
加上那张银行卡,已经花在自己身上的合起来就要四十万以上。
这还没算四年医学院近十万的学费。
而那栋洋楼,还有二十几万的贷款未结清。
这赚钱的手法堪比陈海龙那厮啊……
执业资格一旦到手,或许都不用等他结束五年的住院医培训,他指不定真的能当“盖茨比”了。
会计师在电话里听说她名下突然多了一处房产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他的客人来说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买了房子,但是对于会计师来说,固定资产变动代表这税务和财务管理都会发生变化。
尤其是在年底了,距离即将进入报税时间。
“所以您的意思是要将存款都拿出来还房屋的贷款,但是这个贷款并不在您的名下?”
肖楚的会计师并没有用肖典威推荐的人,而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白男,见多识广,经验丰富,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处理过。但是这样不是赠与的白嫖房子,他还是忍不住提醒肖楚注意保管好驾驶证和护照。
肖楚大概理解了会计师的建议,回去她就找房屋经纪人了解贷款银行信息。
她又问:“接下来是咨询,我想问先生,以一个住院医寻常情况下有没有可能拥有四十万的存款购置房产。”
会计师没听懂,肖楚好不容易避开事情给他说明了一次后,会计师笑了:“且不提我认识的住院医薪酬不比我的助理强到哪里去,就说这三个月时间能灵活支配这些钱,我想他必须要快速置换原有资产变现或者有更多足够国税局抽税的存款。”
肖楚的直觉没错,他不可能靠工作攒下这些钱,也不可能像她留学的时候靠零碎时间洗盘子当销售赚出这些钱。
“先生,像这样他要拥有这些钱有什么途径?”
“小姐,前几天您不是刚给我一个账户,您应该是最清楚的。”会计师笑了笑,但是他还是认真回答了问题:“正常来讲可以是继承,馈赠,也可能是投资理财或者赌博也有可能。”
他笑了笑,“不过据我所知,对医生来说,更快的方法还是动动手赚点灰色收入。”
肖楚越听越明白了,她听完会计师建议重新找保险经理人评估保险费用。
将人送走,又见了为肖家服务多年的律师。
肖楚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问李航,但是她怕给人招惹麻烦,最后还是把电话打到了陈海龙那里去。
现在的她要从陈海龙那里打听一个人在哪里非常简单,没等多久,肖楚便有了回复。
“你找她干什么?不会是你要跟她合作吧?”
“你总要有个理由吧?”肖楚并不怵陈海龙,“找她是我爸的意思。我这边急着要用工,而且我不是只做你一家的生意,我也要赚钱的。”
“没什么……你去吧,反正你会后悔的。”
肖楚不知道自己后悔什么,但是现在她提了香烟和酒,坐在中医诊所等人,顺便来一贴下火的药,她倒是觉得自己很有必要。
肖楚隐约记得虹姐长什么样,小时候见过。她回来后也曾经到24街寻过,但是没有任何结果,只听说她从原来的地方离开了,去哪也不知道了。
她没有问抓药的姑娘把脉的老爷子,就跟身边的人聊天,探听一下这个店做什么的,除了帮人点鸡眼,也没看到什么外科治疗的影子。
纸包着的药拿到了,以借厕所为理由进了店后面,看起来啥也没有。
她绕道店后面,一个小门,二楼浅浅的窗台,看不出什么。
虹姐消息灵通,抓老鼠效率很高。
大姐大身后跟了两小弟,一个流里流气,一个跟罗刹一样板着脸,见不到之前那个伍点金了。
肖楚想着,要是Lucas没有来他们家,估计也就是这哼哈二将其中之一了。
后面的剧情,我要放飞自己瞎编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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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