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轩辕青澈与花念娇买好珠钗,在街上用饭消遣了一番,才回到了王府。
王府今日的气氛相较于前几日似乎是阴沉了许多。花念娇当踏入之时,她便觉得周身发寒,忍不住抱臂。
“烈日当头,为何这般森冷?”她忍不住疑惑发问,且看向身旁的轩辕青澈,只见他一脸的不屑。
“今日头七,王妃院子里在烧纸呢。”他冷声回答,并指向王妃院子方向,叫她静下心,仔细听,道:“听见没?有和尚在念经。”
呜哩嘛哩的声响似是蜜蜂隔着东西在嗡嗡叫,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浑身发紧。
花念娇看向他指的方向,她明白,王妃应该是在给周瑾彦超度。
“走吧,别看了。知道就当不知道。”他拉着她继续回世子院子,仿若什么都不晓得一般。
当真就没有人知晓这事儿了吗?关起门来烧纸就可把一切都掩盖住了?兴许,府里的人大多也不过是装不知道罢了。
他们在路过姨娘院落时,与下人在门口玩闹的周婉琳当看见他们俩,当即就跑来,并拉扯着轩辕青澈的衣袖,一派童真地问:“哥哥,他们说你死了,你今日怎么还活着呢?”
还真是童言童语,说起吓人的话来叫人毛骨悚然。花念娇听得脑袋津津跳,她看向轩辕青澈,不知他要如何应对。
轩辕青澈倒是没有什么怒意,他蹲下身,与周婉琳平视,笑问:“婉琳是听谁说的?”
周婉琳没有想太多,她摇了摇头,直言说:“我偷听来的。府里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我听了两句。”
“你觉得呢?你觉得哥哥是活的,还是死的?”他便继续与周婉琳对话。
周婉琳抬手去摸轩辕青澈的脸,她从眼睛摸到鼻子再到嘴巴,而后呵呵笑,道:“哥哥当然是活的,你是与婉琳说笑呢吧。”
“婉琳觉得是活的,那便是活的。”轩辕青澈模糊地应答。对着周婉琳的笑颜,他也展露出笑。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仿若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地,拉着花念娇继续往院子方向走。
花念娇跟着他,她不住地回想刚才他们的对话。她觉得不正常,甚至是阴森恐怖。她忍不住回头,只见方才还在姨娘院子外玩耍的周婉琳已经不见了,她留意到院子门也被紧紧关上了。
想来,应当是院里的人把她拉了进去,不让她与他们接触。
“王府里的人是知晓了什么吗?”她问他。
走至世子院落门前,他推开院门,抬脚踏进去。他环顾四周寂静,连个伺候人的下人都没有。
“今日头七,府中气氛自然是不好。”他展现出无所谓的姿态,大步往主屋走。
花念娇继续跟着一块儿进屋,她直觉不对。“会不会是刘管家?他身子养好了,便打算报复?”当想到此人,她便更是害怕。
轩辕青澈脱下外袍罩衫,他举起挂上衣架子,转身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出了她的害怕。
“过来,帮我换衣。”他把她叫来,且与她说:“明日还是你去送汤药,我与周婉欣说好了,她不会再为难你。”
“为何?为何我还要去?我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呢。”她连忙地拒绝,并抗拒地后退一步,摇头道:“你去送不也一样?何况,她卖你面子,对你好得很。”
她这话说得就很有意思,仿佛是在说周婉欣与他有私情一般。轩辕青澈听了不免轻笑,他且不论她是否是在把他推开,就光是他这几日进宫的风险,不知她是否明白。
“你也知,宫里有道士,专门来捉我的。”他说话时,长臂揽上她的腰,把她拉近,“若不是你被周婉欣欺负了,我何故要冒风险进宫去?你说,我图什么,为的又是什么?”
是啊,他是为了她才去的宫里。而且,七日告假,他本就是在躲那道士。花念娇被他说得心里过意不去,可打心底里又实在不愿意进宫。
“我若是去,你明日会陪我吗?”她知道他冒了风险,可他是有手腕的妖怪,相比她这凡人应当是厉害多了。
轩辕青澈对上她恳求的目光,他触摸她的面颊,而后是抬手将她头上新买的珠钗拔下。看着她一头青丝如瀑布洒下,他于指尖把玩那支珠钗,与之说:“你喜欢它吗?”
他说什么?珠钗吗?花念娇被他的答非所问给闹得有些许茫然。她眼睛看向他手中的那支镶嵌了宝石与珍珠的金钗,点头说:“喜欢。”她且暗想,这么贵重的东西,谁不喜欢?
那一声‘喜欢’如娇娇糯糯的豆沙,绵密得叫人发馋。他将珠钗放置于她手中,而后亲吻她的额间,与之道:“今日你好生伺候,明日我便舍命陪君子。”
舍命陪君子?这话说得,仿若他是要进什么龙潭虎穴。
花念娇只觉他说得严重了吧。他的道行若是没有几分厉害,何故整个王府会这般惧怕他?而且,那柳城寅一看就是个死心眼子,宫中捉妖定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可他今日却自由进出,半分伤都没有,想必他的功力应当是在那道士之上的。
额间轻湿,她思绪万千,还未来得及想明白,便是天旋地转。她惊呼之下,双臂即刻环上他的脖颈。“还未用晚膳呢!”她提醒他,这会儿不是办事的时候。
办事还要分时候?白日也好,傍晚也罢,亦或是深夜,这又有什么分别?在轩辕青澈看来,只要地位够了,钱财也到位了,想做什么皆可随心。何况,她对他,也是欢喜的。
亥时,世子院子里,屋内安静,但房门外却是一阵窸窸窣窣。而轩辕青澈与花念娇自沐浴更衣后,已是熟睡多时。
“刘管家,你寻的道士可有用?”一声妇人的声音压低着与一同在门外候着的男子说话。同时,她的眼睛还往这男子身后的人身上瞟。
刘管家手里提着一木桶的黑狗血,他往黑狗血里洒满了药粉不算,还从袖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黄符浸泡于其中。
他虽如今只有一只眼,但也全然掩盖不住他对屋内之人的恨。他丝毫不嫌恶那黑狗血的腥臭与黏腻,徒手伸入其中搅和。他一边做,一边抬眼看月光估摸时辰,说:“王妃放心,今日小人请的道士与宰相请进宫的那位是同宗,都是琼山来的。”
“是,本道与王相请入宫的柳城寅是一派的。王妃您可知,当年王爷路过琼山时将这蛇妖意外解了封印,放了出来。如今,自当是要我等琼山道士收了才对。”那一直站在刘管家身后的道士随即出声,表示他有信心捉拿轩辕青澈。
见这二位如此说,大王妃的眼里则是露出了解恨的目光。她恨恨地看向屋门,仿若是恨不能透过这扇门将屋里的轩辕青澈给拆了骨扒了皮。“好,只要能让那蛇妖死,别说是金银财宝,高官厚禄日后享之不尽!”
那可是大王妃的承诺啊,皇亲国戚里最有权有钱的一脉所说的话。刘管家倒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就想报戳瞎右眼的仇。而那道士就不一样了,当听王妃这般说时,他即刻就双眼反光,连连谄笑,点头应答说:“就等子时,本道保证王妃可得偿所愿!”
道士的话让大王妃心里舒坦,她双手合十,闭眼似是鬼说话一般,念念有词道:“吾儿听见了吗?你今日头七,为娘今晚就给你报仇了。可怜你尸骨不存,今日为娘就让那蛇妖偿命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