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青澈 第2章 第二章 圆房

确实是红烛帐暖，满屋的红花与喜字。昏黄的烛光在这一屋浓重的深红里摇曳，像是妖艳的妖怪，把这原本喜庆的气氛衬得十足怪异。

喜房内，花念娇抬头看向前，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个胆大妄为，自称是她夫君的男子。

他身长少说有个五尺半，他靠她近，她得仰着脑袋才能将他看得真切。不知是羞人，还是脖子累，她又后退了两步。借着屋内的烛火，她发觉他皮肤异常白皙，双目也异常发亮，似是有淡淡绿光。

人的眼睛怎么会有绿光呢？她以为是这房里的光线太过于昏暗，她可能是眼花，便眨了眨眼。

轩辕青澈在她眨眼之时，顺势大步向前，走至与她几乎相贴的位置。他知她要退，便即刻伸出长臂将她揽至怀中，不许她走。

他垂下眼眸，见她肤若凝脂，一双明目像是珍珠，可爱迷人。也许是屋内铺满了红，他留意到她的面颊有红晕。还有她的睫，因着害怕与紧张而有颤抖。她不敢看他，低垂着脑袋，在躲避他。

为什么要躲他？是觉得他不好看吗？他心里冒出些许不悦的念头，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他。“你不是要看我吗？怎么我到了你跟前就不看了呢？”他言语调戏，充斥了他的霸道与强势。

花念娇早就看真切了，他长相确实俊朗，甚至用剑眉星目都不足以描述他的好看。他鼻梁英挺，朱唇皓齿，可眉眼之间却带着说不清的妖异。如此好看，又如此邪门，她是不敢多看的。

“你不是夫君。”她别过面孔，不愿让他继续控制。“我不管你是谁，你快些走，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轩辕青澈听着她说的话，心想她这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找‘夫君’，不如就让她见一面吧。仿佛是好心，他松开揽住她腰身的手，侧过身留了个视线给她，且手指指向屋内床边，问：“你是不是在找他？”

花念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就见地上躺着一具男尸。那男尸面部灰青，一眼就能看出是死了有段时间的，并且他的脖子和胸口处像是被什么兽类咬烂了一般，烂肉翻出，尸水混着腥臭的黑血从里往外冒，沾湿华服，流了一地。

她顿时捂住口鼻，露出恐怖的神情，骇人惊呼：“他……你……”

可怖充斥周身，刺激了她的意识，她脑袋清醒又混乱。这会儿她才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嘴角有黑血，还有他的手上也有不少。他手中有一方白帕，而白帕上皆是半干的血迹。

“你在吃人？”她惊恐问他，且脚步本能地向后退，往门的方向挪动。

轩辕青澈见她是看明白的样子，便也不藏着。他唇角翘起，点头回答：“是啊，我吃了两口，不好吃。正好你进来了，在找夫君，我便擦了擦手，来接你。”

他这是在说什么深夜鬼话？花念娇觉得脑门突突，有种要死的心情。她尖叫着，转身就要逃。

可这王府的门槛她都踏进来了，如何又能轻易逃出呢？何况，世子的尸身她已经看到了，想走是万万不可能的。

轩辕青澈拉她走到床边，仿若是生怕她看不清似地，他指着地上腥臭的尸体说：“天气热，这尸首实在是放不住，再不吃就生蛆了。”他语气里有遗憾，好像是在惋惜烂了一块好肉，继续说：“细皮嫩肉，可惜生了脏病，肉臭了。”

他说得轻松，像是在评价一道美味佳肴。可花念娇的精神要崩溃，她捂住双眼之余，恨不得连耳朵都堵住。“你究竟是人是鬼？你们到底谁是周瑾彦？”她带着哭腔，双腿发软，要不是地上都是黑血尸水，她恐怕即刻就要跪了。

“花念娇，我应该叫你娇娘，对吧。”轩辕青澈说出她的姓名，且瞧出她的害怕，便轻笑一声，叫她抬腿，带她跨过尸体。而后，他按着她的肩头要她坐在喜床上。

他坐到她的身旁，如新婚夜小夫妻说情话那般，口气轻柔，缓缓说道：“你是前太傅的孙女，和世子定过娃娃亲。要不是你父亲不争气，把太傅留下的家当全都赌光了，你或许早就风光嫁进王府，也不至于昨日临时才被人想起，花钱买你来冲喜。”

是了，花念娇原本就和世子，也就是周瑾彦，定过娃娃亲。可奈何父亲不争气，家道中落，人家早就把这门亲事给忘了。如若不是父亲欠了太多赌债还不上，家中无米下锅，还有个小弟等着吃饭读书，而又恰巧大王爷府上昨日来人要花钱认亲事，她根本就不可能嫁进来。

“你不是周瑾彦。”花念娇挪动身子，把与身旁男子的距离拉开。她不敢看地上，便将目光投向她脚上的绣花红鞋。“你把周瑾彦杀了，还要吃死人肉，你是妖怪，还是恶鬼？”她壮着胆子，问他。

轩辕青澈眼神轻蔑地往地上瞥去，他皱鼻哼笑，否认说：“我刚刚说了，他有脏病。”他的意思是，世子是脏病暴毙，而非他杀。

“王府里的人没有骗你，你夫君确实是感染恶疾，只是他没撑到今日成婚，于昨日断了气。没辙，我只能替他把媳妇给娶了。”他告知实情，并侧过脸看她。他欲要抬手去触碰她的面孔，却被她躲开了。

他心头不满，眼神里的柔情瞬时夹了几分狠厉。

花念娇的余光留意到了他的动作，她感受到了他阴沉的压迫感。不想惹怒他而失了性命，她连忙看向他的手，借口说：“你手上有血，味道太冲。”

她有点儿小聪明，轩辕青澈见她对他还是有敬畏在，心里便舒坦了些。既然她嫌这里气味重，他便翻手开窗，招点儿东西进来快些处理。“我不爱吃这脏肉，你应当也不吃的，对吧。”他故意问她，就见她面色煞白。

花念娇当然不吃人肉，何况还是死人肉。她瞄向地上，就见成群结队的蛇爬了进来，将周瑾彦的尸首无死角地裹住。

一口，两口，数十口……吃人肉的声音在她耳边恐怖发出。她瞧着数十条蛇裹着尸体扭来扭去，从尸体的眼睛口鼻钻进去又钻出来。配合着耳边的声音，她吓得把脚抬起，仿佛是怕下一个被蛇爬满全身的是她一般。

她真是要崩溃了，这夜的惊吓使她本就不大的胆子几乎是要吓破。她受不了，哭着往床里躲，且抱着自己的头，求饶说：“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要吃我吗？我不好吃，我十七了，是个老姑娘，求求你去寻别的姑娘吃去吧！”

“我今晚不吃你，它们也不吃你。”轩辕青澈浅笑着起身去水盆架子那边洗手，他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并还对着铜镜把嘴角的血一并用湿了水的巾帕擦去。

待他清理干净，他转过身，瞧着这一屋子的喜庆，便与蜷缩在床角的花念娇，说：“今夜洞房花烛，我既然替了周瑾彦，那我便就是你的夫君。”

这是哪门子的夫君？谁愿与一个不知是鬼还是妖的东西做夫妻？何况，他吃人肉！花念娇沮丧绝望，崩溃的情绪让她哭喊着拒绝，“不，你不是我的夫君！你不要过来！”

“你不要我？厌恶我？”轩辕青澈皱眉，他往床边走去。走到裹了蛇的尸体旁时，他朝着那堆蛇，命令说：“去床底吃，声音小点儿，吓到人了。”

去床底吃就不吓人了吗？花念娇惊恐无语地看向他，还有那堆正在往床底挪动的蛇群，她立马爬着从床上下去。脚下匆忙，在她躲避逃离时，差点儿踩到那堆蛇。

“你不让我过来，那你这是要去哪儿呢？”轩辕青澈拦住她的去路，将她亲昵地搂入怀中。他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眉眼鼻头都是红肿，还有那樱桃小口，因为惊吓而微张喘息。

花念娇抗拒他的怀抱，她想要推开，但他双臂有力，胸膛如铁壁，使她被牢牢禁锢在他胸前，无法抽离。“我连你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如何与你成亲？何况，我收的是王府钱财，嫁的是世子！”

轩辕青澈的耐心有限，他不喜欢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便故意说：“想知道我是人是鬼，洞房花烛坦诚相待不就能揭开谜底了吗？”说完，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往床上丢去。

花念娇像是一块抹布，就这样随意地被他丢回喜床。她看着他解下红帐纱帘，双腿屈膝跨坐在她身前，她抗拒翻身想要逃脱，可他双臂如铁死死将她按在床上。

只见他那一身青竹色的常服衣袍如同是长了手，衣带不用手解便自己松了，那衣袍宛若是世间最好的绸缎，如丝一般地从他身上滑落褪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绝望如同汹涌的海水将她瞬间吞噬。

“求你了，放我走吧。若是你要吃我，给个痛快可好？”她双臂抱紧自己，哭得头脑昏涨。

她的喜服亮眼，她的哭喊叫人烦躁。轩辕青澈身着雪白里衣，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似是安抚情绪，他温柔哄说：“别哭了，我不吃你。”他手掌轻抚她的发顶，耐心等她平复。待他瞧见她从哭喊变成啜泣时，他摆正她的面孔，要她好生看着他。

他的眼睛像是有钩子，花念娇刚刚还在害怕，而他三言两语，一个眼神，便就把她的心绪给勾得起了羞燥。尽管如此，她心里清楚他不是她今日嫁的人。“登徒子！”她低骂一声，别过脸，且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

轩辕青澈肯定是不愿她清醒的，他俯身轻嗅她颈间，似是野兽在嗅花，缠绵地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洞房花烛夜过后，我自然就是你的夫君。我叫你看清楚我的脸，是想你到了地府能与判官说明白你的夫君是谁，长得什么模样。”

言毕，他露出兽齿对准她的喉头轻咬。“对了，你还得记一下，你夫君姓轩辕。判官如若问你夫君叫什么，你要回答‘青澈’。”

他果真不是人！

花念娇浑身的血液因着脖颈上的兽齿啃咬而沸腾冲向头顶。罢了，她今晚是必死无疑了吧。她闭上眼，心如死灰，暗想这王府的门进了果真是深似海，她这蝼蚁怕是今晚就要被‘淹死’。

她没有退路，眼下瞧着也确实没什么生的机会了。她放弃抵抗，任由他摆布。耳旁除了他的气息，她还能清楚地听见床底下蛇吃尸体的咀嚼声。

真是恐怖啊，花念娇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得这般凄惨恶心。她真是倒霉，家道中落还有个不争气爱赌的爹也就算了，如今连自己的命也得贱卖给王府权贵，喂这不人不鬼的东西。

她手脚冰凉，特别是脚腕上似是盘了什么东西，黏腻湿滑。她不想去看了，反正今晚是要死的。

她不想看有什么用？他想让她看。他不单单要她看，还要她去摸。“不许闭眼。”他在她耳边狠厉命令，同时那盘在她脚腕上的东西像是长了眼睛，瞬时钻入她的手心。

手掌之下冰冰凉凉，好像是有鳞片，滑滑的，有种说不出的黏滑。花念娇不想摸的，但他紧抓她的手，她无法不触碰。她也不想看的，可他威胁逼她，她只能睁眼。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条人首蛇身的巨蟒，他的下半身一圈又一圈地盘踞在喜床上，蛇尾从她的脚腕处爬到了她的掌心里。她看得心脏都要停了，惊叫道：“你！你竟然是蛇！”她下意识地甩手想跑，可他缠得太紧，让她无法动弹。

“听话，你乖一点，我就留你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