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刘管家一副见鬼的模样,看得花念娇浑身发毛。
她知道轩辕青澈是一条巨蟒,只是她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她知道。
她不敢摆出知道的样子,害怕引祸上身,便装作惊讶的模样,惊恐说:“你……你如何知道的?”
刘管家原以为轩辕青澈会把花念娇吃了,可没想到她活到了现在。为了让她害怕,也为了利用她,他继续恐吓,说:“他会吃人,会把王府里的所有人都吃了。世子已经被他吃了,生吞活剥。”他不能说出冲喜那夜本是要将她喂给巨蟒的话,他担心会被反拿让她得了把柄,生出恨意后与蛇妖同流合污。
“你不想被吃吧。”他且拿出一包由黄纸符包着的药粉,塞入她手中,叮嘱说:“把它撒进饭菜里,让他吃了。床底我已撒了黑狗血,今晚月圆之时,便可杀死他。”
难怪他早上和她寒暄说话,难怪会安排丫鬟与裁缝,原来是借机来唆使她杀轩辕青澈。她成了王府斩妖的刀,她会有什么下场?她尚且不知,但明白这不是好事儿。
刘管家看她犹豫,时间紧迫,他便与她承诺说:“夫人,您杀了他,您就是王府的功臣。世子夫人永远都是您,那秋菊虽有了身孕,但她出身卑微,难登大雅。待她产子之后,那孩子就抱给您养,您就是孩子的母亲。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花念娇被刘管家的这番话吓得瞠目结舌,后背已然不是发凉,而是彻骨发寒。她这下是真的惊恐了,这比蛇妖吃人来得更让她害怕。她不敢深想,小声问: “那秋菊呢?”
“她可以死。若是您有善心,也可将她卖得远远的。”刘管家生怕花念娇不答应,他把话说绝,给足她选择的余地。“您放心,王妃本就没有打算留秋菊性命。若不是她现在有了世子的血脉,她早就被赶出王府了。她能凭着肚子享受十月的富贵已然是她的运气,是她一生都求不来的光耀。”
把一个刚生了孩子的母亲卖了,或是直接杀死,这是什么善心?花念娇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要做别人孩子的母亲。何况,秋菊的生死在他们眼里如同是扔一件衣裳那般简单,她又怎会有好下场?
刘管家今日可以与她说秋菊,说不定待她成了他们手中的刀后,他也会与下一个杀她的人这般说她。这根本就不是走向世子夫人的康庄大道,而是通往地狱的绝境死路。
何况,他们看重血脉与利益,视人命如无物。秋菊低微,她一个落魄千金又能高到哪儿去呢?只怕是,刘管家说的这些不过是用来引诱她杀轩辕青澈的手段,很有可能她也活不过今晚。
贪欲,一念之间。生路,死路,也是一念之间。
“秋菊……秋菊无辜。”她心里害怕,颤抖着说,“刘管家,可容我考虑考虑?”她不想说出绝对的‘是’或‘否’,最好是拖延糊弄过去。
考虑与否不是她说了算的,眼下的现实是,她做与不做都已经没得选。刘管家眼神狠厉,他盯着她,与她重申说:“记得,今晚子时月圆。”说完,他便开门离开,不留她一句反驳。
这不是活活逼她死嘛!花念娇瞧着刘管家走远的身影,怒骂畜生!
也就是这个时候,刘管家在踏出院子时与恰好回来的轩辕青澈打了个照面。
“刘管家,行色匆匆地从我院子出来,有什么事儿吗?”轩辕青澈当与对方碰上时,便及时伸手拦住对方去路。他谨慎地打量,而后脸上摆出笑意,目光轻瞥这会儿正站在屋子门口的花念娇。“你是来寻夫人说话吗?”他故意问。
兴许是心虚,刘管家不敢与轩辕青澈对视,他怕他的绿眸会看穿他。可他也知对方有读心术,他强迫自己心里不去念方才与花念娇交代的事儿。
他抬手用袖口轻擦额头的薄汗,调整情绪,强装镇定地说:“是,我来寻夫人说吃食与衣裳的事儿。今日我安排了裁缝来量身,也叫了丫鬟来问夫人三餐可有什么要吃的。我担心下人们办事不利,便来问问夫人是否满意。”
轩辕青澈的确是读了刘管家的心,果真是没读出什么来。这不正常,他深知此人定是有意这般,想来是有什么故意瞒着他。他心里不舒服,便挂脸,故意道:“晚膳上两斤羊,要西北的,炙烤即可。”
羊肉?还要西北的?刘管家一下懵了。“这……府中没有羊呀。再说,西北羊不好找,外头卖肉的在这个时辰也关铺门了。哪怕是能买到,这也来不及做呀。”他不懂这蛇妖为何这般难搞。
轩辕青澈哼笑,他有意惩罚,便‘善意’支招,“去酒楼买呀。偌大的京城,要什么没有?给你半个时辰,一会儿饭桌上我要见到。”说罢,他便越过刘管家,不再理睬。
瞧着轩辕青澈走回屋子,刘管家想骂人但碍于读心术只能生生憋着。他恨恨盯着对方的背影,咬着后槽牙拂袖而去。
花念娇一直就站在屋门口看他们,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听出了轩辕青澈在故意捉弄人。当看见他往屋子走来时,她赶忙把手里的药粉藏在袖口内袋中。
“娇娘真好,这是掐着日头特地在屋前等夫君回来吗?”比起看刘管家那张老脸,花念娇的面庞则是让他赏心悦目多了。
他走至她面前,与她就隔了一道门槛。他站在门槛外,她则是站在门槛里,他双手背在身后,低头带笑看她,她的头在他的胸前,叫他忍不住想要摸摸。
花念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又不敢在心里念刘管家寻她杀他的事儿。她心里憋得难受,便开始逼自己想点儿别的打打岔。
“娇娘会绣花?”轩辕青澈读她的心,他读到她在想明日去集市上卖绣品。“绣了什么?让夫君瞧瞧?”他好奇她的手艺,且心想日后可叫她穿着她自己绣的小衣与他**,想来也很是美妙。
好在是花念娇读不到他的心,若是能读到,这会儿定是羞得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她仰起脑袋看他,木楞咯噔地回答说:“额……我没绣什么,就是一些帕子,鞋面罢了。换点儿银钱给金哥交学杂,留些吃饭钱。”
花鎏金没交学费?轩辕青澈抬脚进门,疑惑问:“你不是帮他从我这里抢了一串玉石手串给他吗?怎么,没去当了换钱?”
花念娇跟在他身后,一如这几日一直做的,她替他卸下腰带,褪下官袍,说:“小孩不懂玉石的价值,他怕换少了,吃亏。也担心叫人骗,或是遭歹人惦记。”
“这是谨慎,还是胆小?”轩辕青澈伸长手臂,由着她帮他换上白绿色的常服。“那玉石手串可换一箱金子,有千年的岁数,比这大周都要老呢。”
千年的玉石手串!花念娇猜到贵,没想到这么贵。她看那水头晶莹剔透,白玉圆珠个个透亮,一瞧便能猜到是一直有人盘的好东西。“一箱金子啊,那的确是不敢去当铺当的。不说能不能当得一箱金,就是真换来了,只怕是前脚刚出当铺,后脚就让人抢了。”
轩辕青澈被她说的惹笑了,他这娘子的嘴,也是个有意思的。“你让金哥去呗,他不是小孩了,换一箱金子都护不住,日后还能护住什么?”他暗言,那手串当真是送她姐弟了。
花念娇心里想,她不想欠他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该拿。“算了,手串我改日去拿来还你。我这几日把绣品卖了,攒一攒应当就能凑出金哥的学杂费用。”她虽总被他欺负,可一码归一码,做人的道理她懂,不可平白占人大便宜。
何况,王府如今这样,比起蛇妖吃人的可怖怪谈,她觉着轩辕青澈都算得是个正常的。
“晚膳来了,我去布菜。”她听见屋外有脚步声,想来是送餐食的下人进来了。她心里藏着事儿,还有那袖口内袋里的药粉像个炸药,叫她心里七上八下,不敢让他发现,也不知是否会引火烧身。
心虚得要命,她忙好给他换衣的活,就立即转身去桌边忙活,借此躲避他。
她有心事,轩辕青澈看出来了。他瞧着她在桌边忙活的背影,暗想那刘管家定是与她说了什么,不叫他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