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朝阳公主身边的那位侍女。
不,现在准确的说是女官。
沈昭禾看着那女官腰间挂着鱼袋,声音沉稳有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昭禾,秉性端淑,秀外慧中,……”
一道圣旨将沈昭禾近些日子罩在心头的愁云掩了去,身上的背负弑君的罪名彻底洗刷。
沈昭禾想起朝阳公主居高临下坐在那轿撵上的神态,那眼睛就是睥睨天下的君主之姿。
这一月以来,已经翻了天。
朝阳公主继位。
改年号为元凰。
号召天下女子读书识字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废弃女子三从四德的枷锁戒训。
沈昭禾因为研制万今消成为元凰年号第一个载入史册之人。
从此拉开宣北百年的盛世宏图篇章。
与此同时兰裴泽也查出育婴堂背地里的肮脏龌龊之事,刘堂主打着收养弃婴的名义敛财施善。
实际确是用那些孩童的鲜血豢养蛊虫,炼制禁术,更让他们以身试药,手段残忍至极。
为了确认那些利益牵连之人被他所掌控,甚至炼制出来万骨虫令人上瘾这种东西来操控他们。
更不惜用幼童的鲜血来炼制让人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回颜丹,来拉拢人心。
兰裴泽前去探查育婴堂时,里面血流遍地,尸骨成堆,那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有些甚至仅有几个月大,胸口处却被掏空。
纵然是他已然见过诸多血腥场面之人,回想起那一幕仍然是不寒而栗。
刘堂主那边估计是早已得到消息,在兰裴泽赶去之前已经逃走,留下那些遍地的尸骨。
育婴堂内还设有一处地牢,地牢找到了二十多个孩童,一个个面黄肌瘦,每个人胸口,手腕处都有着被刀刮过的痕迹,深深的一条疤,疤痕上面有愈合的痕迹,新的伤口是在愈合痕迹上被再次划开。
其中还有几个已经被挖去了眼睛。
刘堂主罪行被揭露,人神共愤,从前那些百姓口中人人赞扬的大善人,如今连路过的狗都要忒两口唾沫。
一路追查下去竟发现刘堂主跟突厥附离阿史那赫背地里往来甚密,阿史那赫出名用毒高手,原来刘堂主只是他背后的棋子而已,他们在宣北土地上那宣北的孩童拿来割血,把那些孩童作为药人豢养蛊虫。
连之前的王重德,王全正,也被那炼制的蛊虫操控着,因为王重德被关押监狱万骨虫这药也断了,他的身体已经被万骨头虫支配,这药一旦断了,身体便会如同万虫附骨般疼痛,一日比一日重,直至最后七窍流血而亡。
经常与刘堂主往来较为密切的数百人一律严查,一时间盛名的景禾茶庄被百姓声讨。
经常去育婴堂施善的江夫人早已逃之夭夭。
由于此时牵连甚广,兰裴泽全权负责此事,宫里穿令,谁若阻拦,皆可先斩后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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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官走后,沈昭禾双手捧着圣旨还未回过神来。
却听到门外将士们的铠甲碰撞声,他们这是要撤离了?
那严澈呢?
沈昭禾将圣旨交到念一手中,提着罗裙朝着门外跑去。
她抓着为首的那名将士,语气带着急切,“少将军呢?他还没回来吗?”
那将士刚要开口说不知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沈昭禾寻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匹黑马正扬着马蹄。
马背上那人一身戎装,腰间挂着一柄长剑。
下巴长出了一些胡茬。
沈昭禾慌忙松了那一名将士的衣袖。
只是脚步仿佛定在了地上。
严澈下了马,飞快朝着那人奔去。
刚刚那些要撤离的将士也纷纷顿住了脚步,一个个很忙的样子四处张望,目光确时不时去瞄几眼。
竹青赶忙下了马,将那些一个个看好戏的人赶走,他俸禄可不能在被罚了,还要攒钱娶媳妇呢。
“昭昭。”严澈带着笑意,声音低沉又温柔,一手抚上沈昭禾的脸颊拇指来回揉捻着她的耳垂。
沈昭禾明明有很多话的,可是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此刻却只会僵硬的点头。
下一刻腰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揽过,沈昭禾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额头落下一片温热伴随和胡茬的粗粝,仿佛有千万根细针扎着。
她下意识的手臂推了一下严澈的胸膛。
严澈贪恋着怀里人的那份温柔,不情愿的松开。
看到那白嫩的额头上多了一片显眼的红,还带着点点胡茬留下的浅痕。
沈昭禾撒气似的在严澈胸口锤了一下,娇嗔道:“祖母还等着你呢。”
严澈看着眼前娇羞的人,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那人转身之际,摩挲了一下胡茬。看着身上的已经多日未换的衣服,偏头嗅了嗅,一股子血腥味。
老夫人看着步伐稳重的严澈,语气带着调侃,“没给我们严家丢脸。”
晚上陪着祖母吃了晚饭,严澈已经全然洗掉身上的疲乏,胡茬也被刮的干干净净。
沈昭禾知道祖母有话同严澈说,便先行回了厢房。
书房已经修缮好,他搬进来的一些书籍已经让人搬了回去。
严澈估计一时半会从祖母那回不来,沈昭禾干脆不等了,刚坐回榻上,那人推门而今。
一袭白衣,腰间的玉佩流苏与蹀躞缠绕在了一起,看来脚步走的急。
“知行。”沈昭禾一手挑起刚放下的纱幔,纱幔下面垂着的铃铛一阵泠泠作响。
烛光在她圆溜溜的眼眸流转,她还有很多话想问。
严澈感觉那铃铛声音仿佛摄魂似的,扰的他心神不宁。
她一手拍了拍床边示意严澈坐下。
严澈坐在床沿,沈昭禾很自然靠在严澈怀里,与她慢慢说着。
沈昭禾虽然也有过这个猜测,可听到严澈亲口说出来还是不由得震惊,毒杀先皇的竟然是太子。
太子生性软弱,成王性格暴戾,先皇病危之际都不曾下诏传位与太子,并且让成王前去幽州治理流民暴乱。
太子感觉到了危机,唯恐先皇一道圣旨将皇位传给成王,当沈昭禾深陷欺君之罪时候,太医院又被严澈重兵把守,于是趁着万金消的由头,将先皇毒杀,届时也可以将他摘的干净。
千算万算,没有预料到当初陷害成王那批曼陀罗是刘堂主提炼后丢弃的废弃品。
沈昭禾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太子?”
严澈:“还要感谢朝阳公主。”她当时力排众议争取来的十日时间。
当时万金消研制,太子那边就已经觉察到,于是想着顺水退舟。
届时只要把一切事情嫁祸给沈昭禾就好,他可以完美隐身。
只是后来朝阳插手进来,太子那边一时间乱了阵脚。
“那你岂不是很可惜?”
严澈不明白沈昭禾话的意思,“可惜什么?”
“可惜当时没有成为驸马。不然现在你……”
话未说完,嘴便被堵住了,强势又带着侵略。
一点都不可惜。
若是她真的出事,他可不怕背负逆贼篡位的骂名。
他严家镇守宣北,护得住家国安宁,更守得住那心尖上那一人。
声音莫名带着一些委屈,仿佛在祈求一丝怜爱,“不许这么说,我只心悦你。”
骤雨急降,豆大的雨点砸在那荷塘里,那荷花花与荷叶躲避不及,在那风雨中飘飘欲坠。
衣带轻轻一扯,那衣服顺着她牛乳般的肌肤滑落,胸口的那枚红痣抢先印入眼帘。
沈昭禾看着严澈眼眸混沌一片,**裸**在他眸中燃烧着。
她抓住严澈的衣领,她的鼻尖触碰到严澈的鼻尖,二人温热的气息交杂着浓烈的情愫。
沈昭禾主动亲上严澈的嘴唇。
身下的锦被,揉成了一团花。
被他困顿在牢笼深处被压抑的那头老虎嗅到让他餍足的气息,嗅着那气息探索前进,破笼而出。
“嗯~”一道轻叹,让那凶悍的老虎受到到了主人的训斥,只能一味的压制着那肆虐的贪婪。
越是厮磨,越是难捱。
看着拧着眉的人儿,严澈手掌覆盖住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吻上她眼角滑落的湿热,轻声慰语。
听着那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搅严澈心里那禁锢的灼热翻天倒海。
她一手勾着严澈的脖颈,一手抚摸着他胸口那道深深的疤痕,像是被反复剜开久经数日才愈合。
不待她多想,思绪便被那湿热的黏腻冲散了。
狂风吹的院子高挂的灯笼摇摇晃晃。
被雨水从冲刷的荷花苞豁然盛开,花瓣处沾染着暴雨砸下的盈盈水珠。
厢房内那帷帐坠着的铃铛响个不停,时而缓,时而急,时而婉转,时而欢鸣。
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骤雨停歇,严澈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慰语,指腹擦过眼角最后一滴泪,将人紧紧揽在怀里。
轻拍着她的背,温柔极了与刚刚的强势霸道态度迥然不同。
拥了片刻,遂即打了热水,细心擦拭着,动作轻柔唯恐弄醒已然熟睡的人。
一切收拾完,严澈揽着怀里的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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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便又睡到了晌午。
只感觉手腕沉的很,戴着一个通体透绿,与镶嵌的金丝缠绕的玉镯子,衬着她手腕如瓷一般的白。
这不是就是祖母曾经给她的那个传给严家儿媳镯子,只不过当时她又还给了严澈。
而现在这镯子又出现了她手腕上,不用想也知道是严澈趁着她睡觉时候偷偷带上去的。
刚刚坐起身子,便看到严澈腰间又挂上了那个花枝招展的腰链,中间的那颗闪闪的宝石,恍的她睁不开眼睛。
“昭昭。”他眉眼带着笑意,一手拿着一朵莲开的正艳,“可还喜欢?”
沈昭禾低头闻了闻,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
“那张合离书不作数了好不好?”
就知道他笑的不坏好意。
可是对上那衣服带着祈求的眼睛,心里已经默默做了决定,确是嘴硬的拿捏起来,“容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