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发昏 第31章 腰好

翌日一早。

江百黎醒来的时候，樊也南还没走。

江百黎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半晌，脑袋里的昏沉还未散去，他仍有些困倦。

樊也南坐在床边，也不知道是在摆弄什么，他背对着江百黎。

陡然间。

樊也南转过身来，他的视线触及到江百黎惺忪的眼，看着江百黎脑袋上凌乱的呆毛，笑了一声。

“醒了？”樊也南问道。

江百黎像是没听见这话一样，没有半分反应，大致过了两三分钟，江百黎才动作迟缓地转动眸子，偏了偏脑袋。

他的视线从天花板上直接落到樊也南的身上。

江百黎没说话。

比起刻意的沉默，他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的呆愣木讷。

樊也南觑着他，没忍住再次笑了一声，眼睛弯着。

樊也南伸手去摸江百黎的脑袋，摆弄了两下其中最明显的两根呆毛，像是小时候只能蹲在道边的时候逗狗尾巴草一样。

“还困的话就接着睡。”樊也南看出来江百黎还没彻底清醒，顿了顿，他又说道：“是不是我给你吵醒了？”

“你接着睡吧，我不弄出声音了。”樊也南笑着说。

江百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像也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他就那样卡壳了，过了两秒，他闭上嘴巴，抿抿唇，干脆费力地用手撑着床边，坐起身来。

他脑袋上的呆毛跟着弹了两下。

“……..没有，我没听到声音，我是自然醒的。”江百黎摇摇头，声音没有刚睡醒的沙哑，仍是清清爽爽的少年音，只不过他的声音格外的低，话里藏着的情绪也是低沉的，更像是被吵醒的。

樊也南听得出来江百黎说没说谎，自然知道他这是实话，但他又看了眼江百黎那又要堪堪阖上的双眼，说道：“自然醒的？那怎么还这么困。”

“不知道。”江百黎再次摇了摇脑袋，眼睛也彻底闭上了。

下一刻，他的后背直直地向后倒去，在场面上砸得凹下去一部分，又弹起，他伸手抓过来已经掉到地上的小毛毯，盖住脑袋。

那分明是赖床时才应当出现的动作。

但刚盖上脑袋，他又把小毛毯扯下来，问道：“你怎么还没走，现在几点了，今天不需要练曲吗，樊也南。”

他才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樊也南说道：“得练，但是上午休息了，最近有点儿连轴转，江姐也不至于压榨员工，这个月总得给我们放个假，今天上午就能好好休息了，下午再去公司。”

江百黎沉默数秒，才“啊”了一声，说道：“一个月才放一上午的假期啊，这还不算是压榨吗，如果要是让我一个月只休息一上午的话，我会觉得很累的。”

樊也南借此便问道：“那你之前窝在家里画画的时候呢，一个月能休息几天。”

他回溯在刚认识江百黎这个人时，江念郁口中那些描述江百黎的话——

“没事儿就窝在家里画画，像要辟谷一样。”

“艺术家搞艺术，他就像要搞命一样，坐在画板前面就知道拿起画笔画画，连吃饭都不记得，胃都搞成陨石坑了，被搞得要多惨就有多惨。”

“不过他玩命画，画出来的画也像有命一样，放心，他给你画画，肯定好看。”

此刻。

江百黎回答道：“我喜欢画画啊，对我来说，画画和休息没区别，所以，如果我的灵感很充足的话，我根本不觉得我一个月之中有哪一天是没有休息的，我每一天都很快乐。”

话落，江百黎像是又想到了那些个灵感爆棚、与色彩作伴的日子，眸底发亮，没再那么呆愣困乏。

江百黎坐起身，歪歪脑袋看着樊也南，说道：“…..所以说，对于你来说，其实一个月只休息一上午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累吧。”

樊也南“嗯”了一声，说道：“弹吉他挺快乐的，就是整天坐着有点儿累人。”

“哦。”江百黎下意识地说道：“确实对腰不好，我坐在画板前面坐久了就常常腰疼，有一阵子买了一堆膏药换着贴在腰上，结果腰还是不太好。”

这话钻到樊也南耳朵里面，像是沾染了某些暗示意味。

“腰不好？”樊也南笑笑，说道：“我的腰应该还行。”

江百黎条件反射般看向樊也南的腰。

他还记得樊也南腰部的曲线触感，腹肌轮廓明显，沟壑中还有着不灭的炽热温度，那是三十七度的欲.望，那很美，江百黎很喜欢。

所以，他画的那些画里，就数樊也南的腰部画的最多。

但是江百黎话里的“腰不好”可跟肌肉线条没什么关系，他的意思是，腰有些用不上力，常常酸痛，那是久坐的后遗症。

“你的腰很漂亮，但是久坐会让你的腰不好，会用不上力的，樊也南。”江百黎没听懂樊也南的话中话，只是认真说道。

樊也南觑着江百黎的表情，就知道江百黎这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解释，而是直接拉起江百黎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侧，说道：“你觉得它能不能用上力。”

江百黎无言两秒：“……..”

江百黎眨眨眼，在此刻樊也南的注视下，想起了些什么，才后知后觉地拉长音“啊”了一声，说道：“它能用上力。”

樊也南哼笑一声，也不逗他了，说道：“走吧，收拾收拾，带你下楼吃早餐。”

江百黎没什么好收拾的，简单洗漱一下，套上个还算能看的外衣，他就牵着樊也南的手出门了。

两人随便找了个早餐店就进去坐下了。

点了两笼小笼包，点了两杯豆浆。

差不多就够了。

这家早餐店樊也南来吃过，量很大。

樊也南摘下帽子，随手放到一旁空着的椅子上，又把小笼包夹到江百黎碗里几个。

“你还没亲口问我，樊也南。”江百黎倏地抬起头，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说道。

樊也南愣了两秒，才想起来他昨晚的那条评论。

“不用亲口问。”樊也南给江百黎的那碗豆浆里加了一勺白糖，嘴上淡淡说道。

“为什么？”江百黎问道。

“你说了，你给我二分之一的爱。”樊也南已经接受了这个用冷冰冰的数字来表达爱的方式。

这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这是江百黎再三衡量才能说出口的数字，他不骗人，他说二分之一，就是二分之一，不会少一分，樊也南知道。

“哦。”江百黎应声，又重新埋头去摆弄手机，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摁动，他在打字。

樊也南看了他一眼，没过问他在干什么。

樊也南敛眸，夹着小笼包咬了一口。

牛肉馅的，鲜香。

但是吃进肚子里，樊也南总觉得有点儿酸。

樊也南抿抿唇，想，或许江百黎是在给楚松砚发信息，又或许是在给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正常社交。

他理解。

他也没资格不理解。

但江百黎抬头后，就说一句：“他们都好喜欢八卦啊，而且脑洞也很大，樊也南。”

樊也南怔了下，把嘴里的小笼包咽到肚子里去，问道：“谁？”

“网友。”江百黎又低头打字，嘴上说道：“我回复了那个人的评论，然后其他人都开始问问题，我记得以前他们都是喜欢直接把故事的完整版都捏造出来啊，现在他们怎么变得喜欢问问题了？这是新潮流吗？”

樊也南拿起手机。

他点开昨天那条评论的回复区，一看，没忍住笑。

【江百黎V回复一百六：我有二分之一爱他，他没问我，因为我之前说过。】

接着一长串评论紧跟着席卷而来。

【五：我去！！！这是官宣吗？】

【六：二分之一……..是什么意思？求解答。】

【九：樊也南没亲口问？那他亲口了吗？】

【十六：江百黎你怎么突然回复评论了？是又要出什么大事件了吗？】

“嗯，可能是新潮流吧。”樊也南说着，嘴角有了笑。

“哦。”江百黎说道：“现在的潮流好奇怪，他们喜欢问问题，找我订画的人喜欢松砚哥，还很喜欢花大价钱来买，两百万一幅画，他定了十幅，很有钱。”

江百黎自顾自地说道：“松砚哥还说我可以多画几幅给那个人，能多赚些钱，可惜就是我没有灵感，不然我就画很多画来赚钱了，那样还能为我下次画展多做些不一样的设计。”

“订画？”樊也南的尾音上扬，问道：“那不是你想给楚松砚画的吗？”

“不是。”江百黎摇摇头，如实说道：“松砚哥很难激起我的灵感了，我之前也只是因为我哥新电影筹备的理念让我有了灵感，所以才能画出来很好的松砚哥，但假如让我什么也不借助，只以松砚哥作为灵感来源的话，那对于我来说有点儿困难。”

顿了顿，江百黎总结了一句：“毕竟松砚哥不是我的缪斯。”

早餐店开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小巷子中，稍显嘈杂，坐在店里吃早餐的时候，巷子街角的嘈杂声陆陆续续地传来，使世界都显得喧闹了几分。

但此刻，樊也南只能听得见江百黎的那一句敲打着他心脏的话——

江百黎弯着眼笑，看向樊也南，说道：“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