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也南也喝了不少酒,他喝的酒可要比江百黎多得多,所以当江百黎吻上来时,江百黎甚至有一瞬清醒了一秒,觉得自己不是在试图亲吻樊也南,而是在争夺樊也南口腔之中弥漫的酒精。
那酒精让江百黎更加醉了,醉得他的体温急速飙升,有些站不稳。
“…….樊…….”
樊也南最后喝了几瓶后劲很大的酒。他本来分明是清醒着的,但江百黎亲吻上来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清醒都瞬间转变成了要命的沉沦痴迷。
艺术家爱缪斯。
所以江百黎给了他三分之一的爱。
那现在的吻算什么。
这吻也是包含在那三分之一里面的吗。
樊也南想要开口问问,但他刚想抽离,便感觉到江百黎进一步紧贴上来,江百黎像是不知疲倦的油彩,他想要时时刻刻紧贴在那个叫樊也南的画板上,而创造出他这辈子最美丽的画作。
江百黎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樊也南,钥匙…….在左面的裤兜里…….”
樊也南半眯着眼,他眸底满是江百黎沉沦的模样。
江百黎的脸很红,舌头的温度很高,那像是灵魂的**紧贴在一起后炙热燃烧的温度。
“…….嗯…….”樊也南应了一声。
樊也南的手缓缓摸到江百黎的左裤兜。
樊也南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冷僵硬的金属物件。
是钥匙。
樊也南将钥匙拿出来。
而后,樊也南全凭感觉,将钥匙胡乱向门的方向插去。
插钥匙,他们便插了二十三分钟。
终于打开门。
一瞬间,房间内的颜料味迎面而来。
颜料味瞬间冲散了二人鼻息间盘旋良久的酒精味。
江百黎一瞬间清醒了些。但他此时正和樊也南口齿缠绵,他哪有那些精力来关注别的。
颜料味而已,他闻了十六年了,但樊也南口齿中的酒精味,他还是第一次闻到。
江百黎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姐以前总念叨着——新鲜感才是最高决定筹码。
现在不就是吗。
江百黎根本舍不得抽离。
江百黎抱着樊也南,后退两步,他又含糊着说了句:…….樊也南…….沙发…….”
樊也南低沉沙哑地“嗯”了一声。
不过几步,二人便一起跌倒在了沙发上。江百黎手拽着樊也南到衣服,彻底闭上了眼,但江百黎还未等到樊也南进一步的热烈,他便突然感觉到了樊也南的抽身而退。
“…….樊也南?”江百黎缓缓睁开眼,歪了下头,略带疑问地说。
樊也南嘴里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蒙了层汗,他垂眼看着江百黎的迷离,右手摸上衣领,解开颗扣子,空气中的凉瞬间进入衣衫之中。
樊也南不得不承认。
他乱了套了。
“…….怎么了?”江百黎再次开口问。
话音刚落,江百黎便用手撑着沙发,堪堪坐直身子,便要再次凑近,去亲樊也南的嘴唇,却被樊也南一偏头,直接躲过。
“江百黎,我们越界了。”樊也南伸手蹭掉江百黎嘴唇上的湿润,说。
江百黎蹙眉,喃喃地重复了句:“越界?”
“为什么呢,樊也南?”江百黎问:“那里越界了呢,樊也南。”
樊也南看着江百黎眸中还未完全褪去的恍惚,他嚅嗫了下嘴唇,最后说:“江百黎,我先去抽根烟…….我有点儿不冷静了。”
樊也南扔下这句,便起身,走到了之前换衣服的那个房间去,他掏了下兜,拿出烟盒,发现烟盒里面也就剩下了一根烟。樊也南将烟掂出来,叼上,掏出打火机,点燃。
但白雾刚刚弥漫开来,樊也南便听见门口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樊也南干脆利落地打开窗,让烟味散开一些,而后扬声问:“江百黎,怎么了。”
樊也南本以为这问话能阻止江百黎踏进来的脚步,但江百黎却是在完全打开门后,能够看清樊也南的脸时,才开口回答说:“你讨厌我吗,樊也南。”
江百黎的眉头紧锁着。
讨厌他。
之前确实有过不少人因为嫉妒而讨厌他。
但樊也南为什么要讨厌他呢。
江百黎想不通。
樊也南听见这问题,怔了下,先说:“你就站在那里吧,或者退出去一些,江百黎。”而后,樊也南掐灭嘴里的烟,接着将烟味挥散了些,才说:“我没讨厌你。”
江百黎却摇摇头,说:“不要骗我,樊也南。”
“没骗你。”樊也南应声:“我有什么骗你的理由。”
江百黎沉默半晌,好像,樊也南确实没有讨厌他的理由,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开口问的。
江百黎又问:“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远离我呢,樊也南。”
樊也南抿了下嘴唇,他指间夹着的刚熄灭的烟头还有余温,樊也南垂眸扫了眼那烟头。
烟头的温度很高,像方才二人之间的暧昧一样。
“…….江百黎,我们贴得太近了。”樊也南说。
“太近了?”江百黎接着问:“那要怎样才不算近呢。”
江百黎一步步走近,樊也南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他才退一步,便发现,他一直都离墙壁很近,现在,半敞着的窗户吹进来凉风,凉风吹散了樊也南指间香烟的余热,但没吹散暧昧的余热。
樊也南说:“…….门那里,你站在门那里就不算近。”
江百黎听此,顿住脚步,他问:“那我现在不是站在门那里,我们就算离得很近吗。”
樊也南说:“….…嗯。”
江百黎问:“那离得很近会怎么样呢,樊也南。”
樊也南抿抿唇,没有言语。
他能怎么说,说他想要离开?还是说他受不了离得这么近。
那他受不了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他回答不出来,又或者说,他没那个脸把这个答案说出来。
樊也南最后只能保持着沉默。
江百黎见他不做言语,便再一次走近,这次,江百黎直接走到了樊也南的面前。
江百黎抬眼紧盯樊也南的眼底。那里面似是蒙着层烟雾,江百黎分辨不清里面藏着的情绪究竟是些什么,他只能开口问:“那现在呢,现在这个距离又怎么样呢,樊也南。”
樊也南感受着江百黎的逼近,他突然觉得,江百黎好像变了,变得没有以前那般…….容易受骗了。
现在江百黎的逼近也意味着一件事———江百黎会不断用逼近来降低他的底线。
但樊也南好似…….无可奈何。
樊也南别开眼,不去看江百黎的眼,开口说:“江百黎,我让你给我画画,我们之间也就只是这一层关系而已,亲吻…….越界了,那是爱人……或者是情人之间该做的事,我们———”
“我们不可以吗?”江百黎打断他,直接问。
“不可以,我们不是爱人,也不是情人。”樊也南尽量放缓语调,说。
江百黎又问:“可是我们已经亲吻了,不是吗?”
江百黎的酒劲还没消,他现在仍有些醉,听他说话就能察觉出来,以前清醒着的他说话总是温吞的,但现在,他说话时是焦急而坦诚的,他像是急于求学的乖学生,而樊也南,便是那个负责教他的老师。
樊也南的嘴唇被凉风吹得有些干,他舔了下唇,说:“所以,我们应该及时停止。”
樊也南不是玩不起。
如果真遇到喜欢的了,他冲动了也无所谓,对方最后清醒了之后后悔也无所谓,他可以一直缠着对方,强行制造羁绊。
但如果让他有感觉的这个人是江百黎,那他不得不再三犹豫。如果江百黎只是一时兴起,那江百黎以后褪去新鲜感后,抛弃了他,他也没法子去对江百黎死缠烂打,花尽心思去和江百黎绑定在一起,他始终记着,江百黎不是一般人,江百黎只是一个没谈过爱且涉世未深的人。
樊也南想,就算是看在江姐的面子上,他也要留有一些理智,万一最后他上了瘾,江百黎想要脱身的时候,他控制不住想要强留江百黎,最后江姐说不准一怒之下,就剥夺了他作为乐队成员的权利,不就得不偿失了,你说是不是。
说到底。
樊也南还在衡量得失。
江百黎说他对樊也南的爱是三分之一,樊也南又何尝不是。
他们的爱,都不够满。
江百黎却毫无顾忌,他直接再次贴上樊也南的嘴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樊也南,手也已经摸上樊也南的手背,他说:“…….现在你要躲开吗,樊也南。”
江百黎说话时吐出的热气中还夹杂着酒精味。
樊也南感受着江百黎掌心的温度,以及江百黎缓缓与他十指相扣的动作。
最后,樊也南叹了口气,说:“…….江百黎,你确定吗。”
“嗯。”江百黎已经试着探入,应着。
樊也南的感觉瞬间被放大,他在这一刻方才知晓酒精的力量。
让人沉沦,让人疯魔。
樊也南指间的烟瞬间滑落在地上,二人的路走得磕磕绊绊。江百黎犹如半梦半醒,那夜忽燥热忽冰凉。
亲吻如同一副美丽的油画,而江百黎,便是那个痴迷画画的大画家,也是那个仿佛回到初学画画那年的懵懂新手。
江百黎的口齿都麻了,手也彻底麻了。
那晚的樊也南像是个沙发。
而江百黎,则是个疲倦的、迫不及待想要坐下的归客。
——
第二天一早。
樊也南醒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再一睁眼,他便发觉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大半,而光亮透照处,正坐着个手拿画笔的江百黎。
江百黎的身上随便穿着个短裤短袖,与往常相同的是,那衣服上毫不意外地留有着许多油彩痕迹。
樊也南的视线落到江百黎身上,他能感觉到,江百黎有一瞬看向他时,分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醒来。但江百黎一言不发,只是再次低头作画,不用猜,樊也南就知道,那画上的人肯定是他,或许是睡梦中的他,或许是昨晚沉醉的他。
樊也南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
江百黎心里画画最大。
瞧。
江百黎现在那副模样,像不像是用过就扔的无情渣男。
樊也南重新闭上眼,也不吭声,静等着江百黎画完。
但江百黎似乎正在兴头上,他的画一幅接着一副,而樊也南也迟迟没有等来江百黎的主动开口,最后,率先打破房间内寂静的是樊也南的手机铃声。
是江姐打来的。
樊也南摸过手机,接通。
“喂,江姐。”樊也南说。
江念郁直接开口问:“你在哪呢,现在乐队要排练了,你能回来吗。”
“新曲目吗?”樊也南问:“还是之前那几首。”
江念郁说:“新曲目,昨天晚上刚定的,下次演出可能会插进去一两首新歌,你能回来吗,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听他们说你今天一天都没过来,而且听你这声音…….怎么着,醉酒刚醒?”
樊也南“嗯”了一声,说:“我马上过去。”
江念郁又说:“你昨天去找江百黎给你画画了?对了,江百黎在那个飞机上给你们画的简单小画可以发到微博上面去。”
樊也南说:“行,那先挂了,江姐。”
而江念郁细琢磨了下他这句话。
没直接回答第一个问题,说明樊也南和江百黎之间肯定有鬼,而且她之前问“樊也南在哪”这个问题也没得到回复。
昨天晚上樊也南去江百黎那画画。
结果宿醉,嗓子沙哑。
啧。
江念郁一下子便懂了。
樊也南挂断电话后,电话那头的乐队成员就看江念郁满脸坏笑,还止不住地咂舌。喻末初率先忍耐不住,开口问道:“江姐,咋了?樊也南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江念郁瞥他一眼,说:“好消息?没有,就是觉得樊也南这小子挺没抵抗力的。”
喻末初满头雾水,又接着问:“江姐,你在打什么哑谜呀。”
江念郁哼笑一声,抱臂,扔下句:“一会儿樊也南过来,你们应该就知道了。”而后,她便哼着歌转身离开。
樊也南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便看见他身上遍布着的红痕,有的是吻痕,有的是抓痕。
更甚至,樊也南脖子上还留有两个极其明显的吻痕。
樊也南扫了眼身上,表情变都不变,拽开被子,当着江百黎的面便开始面不改色地穿衣服。
江百黎扫了眼樊也南的动作,便继续去画画板上未完成的作品。
樊也南穿好衣服后,现在在床边,把江百黎给他画的那副小画的照片发了个微博。而后,他才站起身,面对着江百黎,说了句:“我走了。”
江百黎“嗯”了一声,说:“要我送你吗,樊也南。”
但江百黎是一边上色,一边说的这句话,这话落地,他等了半晌都没能等到樊也南的回答,于是,江百黎才抬眼向樊也南看去,这一看,江百黎才发现樊也南正在抱着臂看他。
“怎么了,樊也南。”江百黎停下笔,问。
樊也南叹了口气,走到江百黎的身边,说:“没什么,我走了。”
说完,樊也南扫了眼江百黎的画,这一扫,樊也南的脚彻底抬不起来,他整个人都顿在原地。
那画面上的他,俨然是昨晚的荒唐模样。
与此同时,画里的他,身上还缠着一条白绫,那白绫所缠绕的形态,分明就是江百黎自己的简画。
这画面,甚至比昨晚要更加荒唐。
樊也南深吸了口气,说:“…….江百黎,昨晚,你清醒着吗。”
“算是吧。”江百黎垂眼看画,说。
良久,樊也南“嗯”了一声,说:“这画你画完之后打算怎么办,摆在家里?”
“不可以吗?”江百黎问。
樊也南真不知道江百黎是有多坦荡,他的耳垂微红,说:“江百黎,这会被别人看见的。”
江百黎点点头,说:“对的。”
樊也南看着江百黎毫无顾忌的模样,但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樊也南说:“…….江百黎,你确定这副模样要让别人看见吗。”
画里的两个人可不是什么正经场面。
荒唐迷离,朦胧暧昧。
画里只有一瞬画面的定格。但你看见那画时,你所能联想到的,可不止是那一瞬的定格。
江百黎抬眼看了下樊也南,说:“不会有别人看见的,而且,你很紧张,樊也南。”
江百黎笑了下,他放下画笔,小心翼翼地抱住樊也南,可以挑选角度,防止自己身上的油彩蹭到樊也南身上。江百黎说:“你可以再亲吻我一下吗,樊也南。”
说完,江百黎仰着下颚,脖颈上余留的三两个吻痕被樊也南尽收眼底。
昨晚有些…….
不理智了。
樊也南的眸底暗了暗,他的喉结温吞缓慢地滑动了一下。
樊也南应声说:“好。”
而后,樊也南便俯身亲了上去。
这一亲,**,万分不得了。
差一点儿,那画上面的联想便要一一付诸行动。
最后,樊也南堪堪停住。
走之前,樊也南还不忘说了句:“记得吃饭,如果哪疼了告诉我,我给你买药。”
但江百黎却摇摇头,以极其自然的语气说道:“没事的,我哪里都很好,你的力气不算大,我现在还算可以的,樊也南。”
但这话落到樊也南耳朵里,便成了天真懵懂的挑衅,让樊也南勾了下唇角。
樊也南“嗯”了一声,扫了眼墙上的钟表指针,最后只得说:“…….那就好。”
而后,樊也南便推门离开。
——
樊也南一现身,所有人的视线便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这脖子上的吻痕,啧啧啧,怪不得江姐那么说,原来是猜到了什么。
喻末初最先出声起哄,嘴里哼了句新歌。
“夜入唇齿,风留爱痕。”
“你言羁绊,他思欲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