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装潢铺子这事,段纭纭不能说是精通,但也是有几分在行的。
大半原因倒也是因为对好看的东西总是十分敏锐,想那自己张罗着重新修整的她的院子。
她院儿里的丫鬟下人看了都赞不绝口。
虽然不会将自己心中理想的样子画出来,但她会用嘴说呀。
“小姐,要是苏公子在,你这样描述他定能直接画出来吧。”
段纭纭原本兴奋的嘴角一压。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苏公子那么忙,不能来就不能来吧,工匠不也能画图吗,况且不就一个铺子,动用苏公子岂不是浪费?”
段纭纭抄着手做出架势,尽量显得不那么心虚,只因她自己心中也觉得,若是她叙述,苏景安来画,岂不是完美搭配,还便于增进感情?
而红豆看着进进出出的工匠,少数也得有10来个人了,小姐口中的就这么个铺子,都快赶上一个醉仙楼那么大了,而且醉仙楼那是酒楼,她家小姐确定自己知道她们开的只是个,字画铺子?
也不知道松竹找这铺子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给小姐如实相报。
“小姐,这铺子是不是有些大了?”红豆问的段纭纭,然而眼神却看向站在一旁监督着工匠干活的松竹。
“这是按照小姐要求的能找到的最好的铺子了。”松竹自然听到了红豆的疑问,回了一句。
段纭纭等他说完,点了点头。
“是我特意让松竹找大点儿的铺子,晋城大多的字画行都是千篇一律的模样,我们这个一定要有所不同,不但要能吸引真的懂字画的人,还得让不懂字画的人也得吸引进来,那不得靠咱们铺子的装潢,就如那醉仙楼,琉璃斋,要是看着不气派,别人怎么愿意走进来?”
她不能靠着苏景安的名声来打响自己这新铺子的名声,那便只能别具一格了。
况且如今的人,不就爱瞧个新鲜吗?
“对了,松竹,我还让你与松叶再去打探如今晋城最火的那些个字画大家,小家…也行吧。只要有愿意将画拿来咱们这儿卖的,银子给多少咱们都可以谈,找得怎么样?”
松竹正色:“自然不负小姐交代的,先前同小姐说的那开山居士的画已谈妥了,他近日已在闭关作画,等铺子开张之时,随取随用便是,松叶还找了些擅长画山水画的,花鸟鱼虾的也有,甚至还有些喜爱游历,画些奇山异水的。咱们愿意收,他们自然也乐得赚钱。”
段纭纭一边听着说一边心下只觉得安心,不愧是松竹,跟红豆一样,一个主外一个主内,都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既然如此,你带着松叶务必将字画那些事办妥,银子不是问题,到时候画都买回来了,由我来选,好的咱们便挂得显眼些,多卖些银子,不够好的,就价低些,或者铺子开张当作赠礼赠出去也未尝不可,这些你们都不必担忧。”
有她这样的话,松竹自然是没了后顾之忧,又觉得还得是自家小姐,想得很是妥帖。
“对了,装潢的事,我与红豆也能在这儿看着,你也能抽开身些,只是这些工匠都是男子,你与松叶还得管好他们的吃喝还有工钱那些个事儿。”
“这我知道的,小姐。”
段纭纭看着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带着红豆晃悠到二层去看了。
“这铺子从前的装潢也是不错的,看着也像是在这繁华地界该有的模样,只不过这老板是个有些年纪的人了,这眼光难免是俗了些,还是有不少地方需得改。”
她不免想到他爹与外商打交道时得到的那个个颇具异域风情的好东西。
她用了些在自己的院子里,除此外,还有好多好多呢。
“七彩琉璃灯…百鸟朝凤瓶…玉石屏风,统统都给它搬过来摆上。”
红豆听着自家小姐的想法,不禁汗颜。
“小姐…知道的人是卖字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卖宝物的呢。”
要把那些东西都拿来,想必把买来的所有画都卖出去,也不如那其中一个宝物值钱吧。
她家小姐有时似乎对自己府上的情况也并非很清楚的样子。
段纭纭指尖轻触下巴,若有所思:“是俗了些,对吧?想必…苏景安应该也不会太喜欢。”
还是风雅些吧,风雅些。
“小姐,你忙着想装潢,那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这铺子,要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弄玉阁。
苏景安站定,抬头看向铺子的招牌,这铺子不能算大,却是杜良文口中晋城做玉饰最厉害的铺子。
若说琉璃斋有最好看的首饰,那这弄玉阁,便能将普通或已经好看的首饰,变成更好看的。
“若真如此,倒也不愧对这名字。”
连着熬了两宿,来不及多睡一会儿,他便告了一个时辰的假出来。
苏景安刚一进入,便有人迎了上来招呼。
“公子要做首饰?要做什么样的?”
苏景安翻出那块玉,摊在手心让他看。
那玉不算大,但连杜良文只看了一眼便也知其价值,这铺子中的人每日都在看又怎会看不出。
“这玉…公子是要做个什么首饰?玉料虽不多,打个镯子倒也尚可,这玉值钱,若做个玉镯戴着兴许还能保养身子,公子以为如何?”
苏景安没想到这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有想法,听了他所言,段纭纭那纤细的手腕浮现在眼前,诚如眼前这人说得,这玉确实不大,做个镯子也只是尚可的程度。
只是她那手腕…小一些,想必也是可以。
他下定决心,便又从胸口翻出一个东西。
是一把极小的钥匙,虽小,却细长。
“便做一个镯子吧,只是能否告诉你们掌柜,将这钥匙,帮我放入这玉中?”
那人接过钥匙,笑了笑:“有些难度,但没什么问题,另外,我就是掌柜,公子,做点小买卖,哪有什么银子去请小二?”
苏景安听他此言,连忙道歉,实在是他看着太年轻,不像是当掌柜的模样。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笑:“总有人这么说,怀疑我是否能做好首饰的人多了去了,就如我那弟弟也是,他开个了做笔的铺子,还有人嫌弃他年岁不大,做的笔不好用呢,要我说,我们哥俩可厉害着呢,这手艺怎么能用年纪来衡量,你说是吧,公子。”
苏景安心下了然,他想,那四宝斋的掌柜,想必就是眼前这人的弟弟?
他没想到,这两兄弟竟都如此厉害。
而如他们这般有真材实学的人,因着从不大张旗鼓地炫耀自己有多厉害,才会总是被人小看吧。
这样一来,苏景安更觉得自己方才下意识便不将他当作掌柜是一件无礼的事了。
“公子做这个,是要送给姑娘家?若是送给姑娘家,我还可将你这玉镯子的颜色染上一染,姑娘家想来喜欢鲜嫩些的颜色,公子意下如何?”
鲜嫩些的…绿色,应当算鲜嫩?
但这镯子本就是绿色。
况且,苏景安又想到别处。
“不了,就这样吧,重要的是要将这钥匙放进去,此玉是家母所留,打作镯子已是不该,要是再变了颜色,想必她会更不高兴,就那样便好。”
那小掌柜反应过来:“竟有如此来历,那公子将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送给姑娘,想来那姑娘也是极为重要之人了,莫非是心上人?若不是心上人,那可不行了。”
苏景安望着那玉,笑了笑。
只听他说了一句:“这玉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宝物,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虽未直言,那掌柜自然也听出了,这玉,就是要送给心上人!
也是,若不是送给心上人,这般费心思做什么?
“真好啊,也不知我何时才能有机会给我心上人做了天下独一无二的首饰,打了这么多年的首饰,都是在为别人做,有时还真是羡慕你们。”
“总会有那一日的。”苏景安应和一句。
“只是,我这玉镯子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算是,独一无二吗?”
他会多问这样一句,只是突然觉得,独一无二这四字听着倒是无比的悦耳。
那掌柜的一手拿着玉,一手举起那钥匙,笑着。
“要将这钥匙放到玉中,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还不算是独一无二,不过,做好后我可不保证这钥匙在其中看不出啊,你可要想想怎么给姑娘解释,主要你这玉实在是好,通透得很,我尽量做吧。”
“何时能来取?年节前能做好?”
“尽力而为吧公子,我懂,得挑个好日子送对吧?”
苏景安不语,只往他面前放了些碎银子,便告辞离开了。
杜良文的经书抄完的那一天,苏景安的第二本已经完成,原本就只需一人只抄一本,奈何苏景安总是不同,自然是能者多劳了。
那第二本经书远远没有第一本厚,他抄起来便更快。
“要说这醉仙楼关了门,连个像样的吃一顿的酒楼都没了,也不知还会不会开张,我们要不要找个别的什么地方吃上一顿,这抄经书可真累人。”
杜良文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揉着自己的胳膊,听苏景安没应,转头一看,这人精神抖擞的,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欸,你不歇歇?不用饭?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景安将那诗画大赛得来的奖银放入怀中,看他一眼。
“去找段小姐,看看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