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霓借着裴宪立最为看重的裴荣博的前程作为诱饵,成功换取了他暂时对自己的大力支持,随后便着手安排起后续的行程。
与此同时,维予王女已然以秦理王室的名义秘密向大鄢递去了联盟书,约定只要鄢国大军一渡过江,秦理就会发兵相助,从而对凉国形成合围之势,而裴素霓打算趁此期间抽空前往云蜀去查看情况。
在临行前,维予将她叫进了宫,在宫中的练武场中,向她展示了一支大约五十人的医女队伍。
维予道:“咱们的医学馆可不是白开的,这五十人可是由我亲自调教,你带去大鄢,让她们给鄢国的士兵帮忙医治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症,也算是咱们作为同盟国的一番心意。”
裴素霓绕着队伍走了半圈,心里想着带去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她们一个个都戴着面具是为何?
维予看出了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她们都是可怜之人,因为各种原因被毁了相貌,平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你别担心,她们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我想着这等人才交给你才能物尽其用。至于这个,为了让她们到大鄢后不被人排挤,所以我便找人给她们打造了青铜面具。”
裴素霓听后笑了起来:“本来带她们进大鄢就像是我带了细作去另有所图,现在戴上面具便更显得可疑了。”
说着她随手指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医女,比了比手势让她把面具摘下来,医女缓缓将面具摘了一半,露出那骇人的伤疤,让人看得直皱眉头,连忙摆了摆手让她戴回去。
接着,裴素霓又围着医女队伍走起来,上下打量着每一个人,当走到一处时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拔出短刀刺向其中一个,刀尖堪堪停在离她脖颈半分的地方,只见那医女腿肚子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
维予道:“安心了?她们不会武,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跟子誉说一声,让他多照顾照顾呢。”
裴素霓收了刀,若有所思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土,笑着给维予行了一礼,道:“谢公主赏赐!”
接着,她喊来楚兮,让楚兮看着将这支队伍带走安排好,准备让楚兮和枭嗣一同前往大鄢把人送过去,而自己则单独前往云蜀城查看情况。
在三人带着医女们启程后,分道扬镳之际,裴素霓收到了黎年的亲笔信。
这小子写的可比往常她寄过去的认真多了,几乎详细记录了他这将近一年来的日常。
在宣王的安排下,他进入鄢**营从烧火夫做起,熟悉环境,由于军制不同,时常也能回去跟三落说说话。等熟悉得差不多了,就被翊王借走去帮忙做事,事情很杂,不过好在从前在家里都有接触过,所以还算是得心应手。
今年是第二个没有陪在彼此身边的生辰,按照之前的约定,他重新打造了一把佩剑,想等重逢时亲手交给她。
信的结尾还写了句让人觉得颇为心酸的话:我已经很听你话,乖乖待在这里了,不知道大小姐觉得这样是否足够?
裴素霓看完信后,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写成这样,显得我像个薄情寡义的大恶人似的......”
她望了一眼几步外打闹的二人,刚才枭嗣将信拿来后就不走了,非要凑着一起看看黎世子写了什么,楚兮则连拖带拽地将他弄走,强调写什么都不管他的事,他不许看!于是两人便半闹半打了起来。
裴素霓远远地给楚兮喊了声:“不用顾及我,打死了算我的,但要是打输了,楚兮你就给我等着挨罚吧!”
楚兮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放开手脚大干了一场,结果不言而喻,枭嗣惨败,可他似乎是脑子被打坏了,接下来一路总要不停地讨两下打才舒心,才能稍稍安静一些。
裴素霓抵达云蜀城的时候,恰好赶上吕大当家葬礼尾声,她到灵堂敬上一炷香后,便前去探望吕奎。
据说小姑娘身披麻孝,身子挺得笔直,连续四五日未曾合眼,却愣是一滴眼泪都未流,且仍在有条不紊地操办着后事,只不过,家中根本无人听从她的安排。
相较之下,她那窝囊的赘婿爹在此时反倒格外有威信,在家里说一不二,着实令人费解。
吕奎见到裴素霓后,犹如见到亲人一般,紧紧抱住她的腰,一言不发。
裴素霓轻轻摸着吕奎的脑袋,道:“想哭就哭吧,自己的娘都没了,连眼泪都掉不出来,这怎么能行呢?”
吕奎声音低沉地说道:“素素,我娘绝不可能是因积劳成疾而突然暴毙的。前一日晚上,她还和我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带我去秦理找你,让我在你身边多学习学习。她当时明明好好的,怎的第二天一早就没了?”
裴素霓道:“你是怀疑有人下毒?”
这念头刚一冒出,她便将吕奎从身上拉开,托起她的脸,与之对视:“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等下我带你走。”
吕奎摇了摇头:“这是我家,这里是我娘吕从夏一手打下的基业,要走也是那些道貌岸然、不知感恩的人走,我为何要走?我凭什么要把吕家拱手让给他们?”
就在她说出这话的当天夜里,那个被裴素霓怀疑是吕从夏秘密制造火枪的城外后山,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城中百姓皆言是天神发怒了,自发前往山中没有被大火殃及的空地进行供奉。
裴素霓顺着人群走到山脚下,终于见到了那个叫自己来却根本毫无踪迹的郑丹英。
不过,郑丹英见到她则是一副见到鬼的样子,甚至问她为何会在此处。
裴素霓更疑惑了:“不是郑先生叫我来的吗?”
随后,她拿出了那封信,郑丹英拆开一看,傻了眼:“字是我的字,但信不是我写的。”
裴素霓道:“那这个特地引我过来的人也是下了大功夫了,郑先生这字,没点年头可练不出来。”
郑丹英站在那静静地思考了片刻,随后将信收起,眼神望向那依旧在熊熊燃烧的大山,开口说道:“不过来的正好,我现在的确需要你的帮助,裴大小姐,跟郑某走一趟吧。”
半路上,裴素霓忍不住问道:“郑先生,吕大当家真的死了吗?”
郑丹英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清楚,以裴素霓的缜密心思,来了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悄悄避开耳目,亲自去检查过棺椁。既然早已亲眼目睹了答案,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呢?
裴素霓缓缓说道:“我师父是没教会我半点医术,但她鼓捣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基本我是见过的,其中就包括假死药。”
那是一种奇特的药,人服下后便会七窍流血,断气而亡,然七天七夜后又能复活过来。吕从夏走南闯北多年,说不定还真跟她那位一身江湖气的师父纪莲有过交情。
如果她们认识,那作为青梅竹马的郑丹英就没道理没见过吕从夏。
更何况,现在吕从夏忽然暴毙,郑丹英又出现在了这里,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心生疑虑。
郑丹英听到裴素霓提到纪莲,他的双眸黯淡了几分,只是苦笑着,并没有说话,带着裴素霓去换了一身麻衣进了城,在一间客栈的马棚里,给她展示了压在干草下的四五具焦尸,且都用白布条缠了起来。
面对裴素霓的质疑,郑丹英淡定解释:“城南角昨晚被后山吹过来的火星害惨了,那会夜深了,大家都睡着,等有人注意到时都快被烧完了。对了这些布条,主要是烧的太渗人了,怕脏了裴大小姐的眼。”
直到傍晚时分,裴素霓帮着郑丹英将这些尸体一一搬上推车,从后门推出,逆着人流到了城门口。
面对莫名开始戒备、拦路一一进行排查的城守卫,郑丹英也是张口就来:昨晚爆炸后的火星落在了家里,因为是后半夜大家都睡了无人在意,等反应上来的时候那一片都烧没了,他们一家老小就剩他们兄妹俩,现在要出城将人埋了。
配合着成功将几具尸体带了出去,裴素霓自始至终也没多问过一句,关于刚刚抬那具压在最下面的女尸时,为什么自己轻微感觉到了脖子处脉搏的跳动一事。
她心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打算,或许适当装聋作哑,做个顺水人情,来日会得到不错的回报。
二人拉着车子走了很远,把车子交给下一个接头人后,裴素霓不经意地往天上撇了一眼,发现一只鸽子在二人头顶绕着飞了好几圈了,她连着吹了两声口哨都不见鸽子理自己,这才便给郑丹英指了指:“郑先生,找你的。”
郑丹英朝着天上吹了口哨,一只鸽子便俯冲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上,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看了看,然后对裴素霓说:“十一说叫你去一趟大鄢。”
裴素霓道:“你们师徒俩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完没了还?不对,他怎么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郑丹英轻轻一笑:“你权当我这徒弟为我操碎了心,生怕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云蜀的事情,所以叫你来帮我吸引注意力,顺带帮个忙。”
这时,裴素霓大概明白了那封伪信是怎么回事了,宫澈估摸郑丹英在云蜀心有余而力不足,还知道师父也不好意思开口求助,所以冒充师父给裴素霓写了封信让她来帮忙。
想到这,裴素霓反而不好意思骂人了,只是无奈地说:“行吧行吧,那他这下找我是干什么?操持他的后事?”
郑丹英道:“我也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不太清楚京里的情况,但不管怎么样,你去了看看子誉也不错,之前你不告而别,多伤他的心。”
这个理由算是精准打在了裴素霓的七寸,令她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再次启程前,她折返去见了一下吕家赘婿吕麟,探了探他的口风,也提出了要带走吕奎的打算,没想到这个赘婿意料之外的决绝,强调他的骨血没有寄人篱下的道理,还保证先前吕家给大鄢和秦理承诺的,不会因换了家主而改变。
话至此,裴素霓暂且放下了芥蒂,匆匆往大鄢新京城赶去,连夜奔袭数百里,刚到翊王府门口,气没喘匀,黎年也没来得及见一面,宫澈就已经给她把活分好了,让她夜闯宠妃寝宫打探南锦笙的下落。
夜晚的大鄢皇宫,天空阴沉沉的,一阵凉风悄然吹过。
马车里,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裴素霓败下阵来,嘴里嘟囔着:“要不是看在黎家兄妹的面上,我可真是不想搭理你。”然后悄悄溜回了三落的房间,听三落讲述方才崇元帝特地留下她干了什么。
事情并没有宫澈想的那么严重,主要是裴素霓晚上那番巫蛊言论把皇上吓着了,让三落诊治看看究竟是邪术还是单纯的疾病。
三落仔细观脉象,发现崇元帝的脉很像自己从前在凌武镇时,接触到的那些长期服用金丹的人,但因为涉及到那个诡异的教众,三落不敢乱给皇上说,而且她甚至猜测皇上是不是也听闻那金丹有长生不老的功效,才会吃的。最后她也只是说了几句恭维话,说皇上早年骑马征战落下了病根,如今又为了国家操劳过度,才伤了身,好好调养就是,这与巫蛊之术无关。
第二日清晨,宫澈进宫给后娘南贵妃请安,裴素霓趁着这个时候,把这件事转述给了他,然后问道:“安心了吧,我可以走了吧?咱们接下来还要联合伐凉呢,我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忙着赶紧回去排兵布阵呢。”
说完,她不等宫澈回答,自顾自地钻进了马车,等宫澈请完安后,两人一起回了翊王府,接了楚兮准备直接离开。
在此之前,裴素霓心里还想着要见黎年一面再走,却从旁人口中得知他去了霍阳城帮忙操办穆闵的婚事,就这般不巧地错开了。
当提到穆闵时,裴素霓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多听了几句。
穆闵终究没能如愿娶到他的老相好,而且穆老爷子还命令他成亲后必须来京城,参加北伐,并且要带着赫赫战功和大捷的消息,风风光光地衣锦还乡。
裴素霓离开后没多久,新京城就风云突变,发生了大事,可谓有喜有悲。
喜的是承宠多年的南贵妃终于有孕了,崇元帝龙心大悦,当即下旨免去全国赋税三年,一时间举国欢庆。
悲的是南贵妃的孩子尚不足三月便意外小产了。
小产的当日,竟是因为她穿了太子生母淑妃娘娘亲手做的一件小衣,南贵妃穿上那件小衣的当晚便觉得浑身难受,到了后半夜,床上就出现了血迹。在此之前,南贵妃其实也知道自己这胎可能难以保住,曾到密室找姐姐南锦笙讨要了保胎的方子,还从太医署弄来安神静养的香料,每日熏香祷告,只为给肚子里的皇子积德修福。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孩子终究还是没了。
皇帝前来探望贵妃时,贵妃的贴身宫女碧儿跪在地上,哭喊着:“娘娘之前都好好的,定是有小人作恶,皇上要替我家娘娘做主啊!”
皇帝顿时怒目圆睁,呵斥道:“放肆!休要胡言乱语,要不是看在你是贵妃的陪嫁,朕早就将你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三落在贵妃小产昏迷的当晚,就悄悄将屋内用品检查了一遍,尤其是那件小衣,她发现上面确实有股淡淡的药香,只因被寝殿里的香料遮盖了,而且贵妃近来闻了太多香气,对味道淡的便不太敏感了。
那件小衣上有麝香的痕迹,还混在许多别的香气之中,所以麝香味道便显得更轻了。
原本这胎本就难保,贵妃身体太弱,胎气也不稳,这几乎是必死之胎,所以才受不得一点点的刺激,要是淑妃娘娘再等等,估计也不用冒险自己动手了。
没几日,崇元帝也突然一病不起了,而宣王瞅准这个时机,检举太子早有不轨之心,甚至用巫蛊术诅咒皇帝。
别看崇元帝刚刚才训斥了碧儿,可一旦事情涉及到自己,便又谨慎起来,他让宣王去搜,还说得道貌岸然,意思是搜一下东宫,若没有就没有,也好还了太子清白。
结果,在东宫果然搜出了诅咒的娃娃,崇元帝勃然大怒,宫澈见状,立刻借着这个由头请命搜后宫,理由是他的母妃南贵妃说不定也受此牵连,他要替未出世的弟弟讨一个公道。
这次请求很快得到了皇帝的认可。
宫澈在太子生母淑妃的宫里发现了同时诅咒皇上与南贵妃的娃娃,就连勤政殿,皇上午休小憩的床榻底下也找出了跟淑妃宫中针脚相同的娃娃。
上报之后,皇帝拖着病弱的身体,颤抖着双手写下废黜诏书,将太子宫津贬为庶人,打入大牢,淑妃则被赐白绫自尽,并且下旨彻查,要看看朝前朝后究竟还有没有余党。
宫澈领旨后,便正式开始大规模搜查,东宫与淑妃所在宫殿的宫人首当其冲开始互相撕咬指认,想要博个首告好让自己撇清关系,一时间,后宫乌烟瘴气,人人自危。
前朝在宣王和誉王的合作下,与太子交好的朝臣都被牵连了进来,贬谪的贬谪,下狱的下狱,他们纷纷喊冤,但偏偏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管谁。
这日,过手此案的三位王爷在向崇元帝上报完处理结果后,在门口遇到了被侍卫拦住的宫女。
宫女言辞恳切地求着侍卫放行,她说:“我是玉芙宫的,有重要事情要禀报皇上,还请侍卫大哥通融......”
侍卫面无表情,回答道:“皇上龙体欠安,非召不得入内。”
宫澈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快走两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拉着宫女往外走。
宫女见到宫澈,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说道:“师兄,师兄你让我见见皇上,我能治好他的病。我可以向皇上证明,这不是什么巫蛊术,是捻教的金丹掏空了皇上的身体,并不是巫蛊!”
宫澈闻言,立刻伸出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警告道:“这件事情你别跟着瞎掺和!”
三落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汉武帝一朝,巫蛊案大大小小牵连了上千人,余波十年不散,难道我们也要在这样的阴影下生活十年吗?”
“三落......”宫澈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天子是不会错的,我们为人臣子,服从才是忠孝。”
宣王看着宫澈在勤政殿门口处跟一个宫女争吵,笑道:“怀然,你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誉王则接着宣王的话调侃道:“十一弟,你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宫女拉拉扯扯,也是别样风流啊。”
宫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向两位王爷介绍道:“让两位哥哥见笑了,这是我师妹三落。边陲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我才送她到南贵妃那里学学规矩礼仪,结果什么也没学下,还把皇宫当我翊王府的后花园似的乱跑,这不刚被我逮到,正教训呢。对了落儿,还不快见过宣王和誉王。”
三落垂首下拜,轻声道:“奴婢三落,参见宣王,参加誉王,二位王爷万福金安!”
“这该学的规矩不是学的挺好么,怀然你也太苛刻了。”宣王上前将三落扶起,笑着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原来你长这个样子,怀然将你藏得可真深,都来了快一年了,本王愣是一次也没见过。”
三落退后半步,拉开与宣王的距离,低着头说:“能得宣王殿下惦记,奴婢实在惶恐!”
“美人谁能不惦记?怀然这福气,可真是令我羡慕不已!”宣王目不转睛地盯着三落,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忍不住上前去拉三落的手,说:“来,让本王好好看看。”
就在宣王的手快要碰到三落的时候,一旁的宫澈突然伸出手,狠狠攥住了宣王的手腕,脸色阴沉得可怕:“三哥,歪心思打到我这里不好吧?”
宣王吃痛,忍不住叫了一声。
誉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三哥只是开个玩笑,十一你别往心里去,总不能为个女人伤了兄弟和气。”
宫澈道:“这是我未来的王妃,可不是九哥口中的那种随意轻贱的女人,难道九哥会容忍自己的王妃被别的男人调戏?或者说那个男人是自家兄弟就情有可原?”
宣王道:“怀然,说两句得了,三哥向你和你师妹道歉就是了。”
宫澈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只觉袖口被身后人拉了拉,回头一看,只见三落正朝着自己摇了摇头,眼神似乎在说:“算了,见好就收吧”。
考虑到现阶段也不能跟宣王闹得太难看,宫澈咬了咬牙收了脾气,客套了两句便带着三落走了,路过玉芙宫时,他还帮三落告了假,带走了她的所有行李,半拉半拽地把人弄上了归程的马车。
这一过程太过流畅,三落还有点没反应上来,有些疑惑地问:“这是干什么?”
宫澈道:“你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家了呗。”
三落愣了愣:“师娘救出来了?”
宫澈点了点头,道:“对,趁着搜宫时将人转移出来了。等贵妃能下床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私自藏的人丢了,她肯定不敢声张,只能生生吃个哑巴亏。”
说到这里,他亲了亲三落的额头,又道:“这次咱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从让贵妃有怀孕的希望,到主动领他们找到南锦笙的所在处,到巫蛊术,再到搜宫,都是宫澈计划好的,顺带还借机扳倒了太子。
三落越想越觉得身上发冷,她抬起头,看着策划了这一切的宫澈:“打一巴掌赏颗蜜枣,殿下不必如此,奴婢承受不起,毕竟哪天不小心惹到了您,很快就会被您……”
宫澈捧着她的脸,吻了上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这一吻得很轻,没有深入,只是在嘴皮处轻轻磨蹭,像只撒娇的猫一样。
“刚刚凶了你几句,是不是吓到了?抱歉,有外人在我只能以这种方式才能帮你洗脱干系。金丹的事情是宣王和誉王一同给皇上献的,没人比他们清楚那东西过量食用的后果。如果你公然指出来,无异于向大家说他们二人想要弑杀皇帝。”
三落突然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宫澈眼见着一下就慌了,连忙说:“你是不是生气了?落儿......你打我吧,怎么打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挥,三落挣脱不开,原本伸展的手掌握成了拳头,被宫澈引导着,不轻不重地砸在他的颧骨、额头。
三落依然在哭,抽噎中将空着的那只手轮圆,狠狠给了宫澈另外半张脸一耳光。
宫澈被打的脑子一白,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的格外畅快:“这算打完了?那接下来听我说......”
这下他将她的两只手腕都扣住,将人抱在怀里,说:“等局势再稳一些,我一定送你进宫去给皇上看病,别当太医都是吃干饭的,晚去几天没事啊!最近宫里都在互相撕咬,你一个新进宫的实在不适合久留,很容易被人拉去顶罪,所以乖乖在家歇两天比什么都强。还有,到时候你千万别跟人说起巫蛊一事,也别提金丹,安分一点,治完病了就赶紧回来,好吗?”
三落道:“我对只救皇上一条人命没有执念……师兄,我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冷漠到这个程度,几百条命啊,说杀就杀,仅仅是因为一个莫须有的草娃娃。”
宫澈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道:“人各有命,没办法。你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只需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问心无愧便是,剩下的万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