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 第29章 阿什勒

把挡箭的人扔在地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冲动。”

“阿什勒。”风狼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徘徊，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阿什勒的眼神深邃，如同沙漠中的岩石，而风狼却像被风卷起的沙粒，无法直视那双眼睛。两人之间的对峙，如同沙漠中的风暴，酝酿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就在这时，哲勒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从帐篷中探出头来，带着一丝不耐烦：“还打不打？不打的话，我可要去溜狼了。”

“你去吧。”风狼彻底避开阿什勒的视线，转身面对哲勒伽。

“哦。”哲勒伽看着他们，对阿什勒笑了下说道：“阿什勒，好久不见呀。”

看着风狼的背影，阿什勒笑笑没有说话，只挥挥手示意哲勒伽一边玩去。哲勒伽对阿什勒挥手告别后，便回到了帐篷。不久，他骑着头狼，带领着狼群，向绿洲的方向奔去，留下一串飞扬的尘土。

阿什勒目送着哲勒伽和狼群远去，然后转过身来，正色对风狼说：“风狼，我是来做交易的。”

风狼转过身，同样正色回应：“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不会借给你。”

阿什勒沉默了片刻，然后从人群中拉出一个矮个子，推到风狼面前，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歉意。

“当初是我的错，不该把那托错木耳带回族里，才让他有机会骗走弥弥朵依。”说着，他摘下了矮个子身上的披风。

风狼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孩子身上，那是一个**岁的男孩，金发碧眼，与弥弥朵依有着惊人的相似。风狼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仿佛看到了妹妹小时候的模样。但当他回过神来，脸色一变，厉声问：“弥弥呢？”

阿什勒没有回答，他的眼神避开了风狼，垂首看着沙地，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披风。

那孩子见阿什勒低头不语，不由轻声说：“阿娘前些日子，魂归狼神怀抱了。”

风狼的双眼瞬间通红，他的心像被利刃狠狠地划过，那是他的妹妹，他的亲人，他愤怒地对着阿什勒吼道：

“阿什勒！你答应过我什么！你答应过我什么！”

"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她，会带她回来。" 风狼的声音颤抖着，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阿什勒，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阿什勒沉默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的沉默如同沙漠中的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而风狼的愤怒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暴怒的风狼一拳打在了阿什勒身上，阿什勒没有闪躲，接下了这一拳。被打中后随着惯性后退两步，单膝跪在了地上，低下头默默的咽下了嘴里的铁锈味。

那孩子见风狼还要上前，立马拦在阿什勒面前，“不许欺负阿什勒。”

风狼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放下拳头不再上前，对着那孩子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萨穆尔。”他睁着一双干净的湛蓝眼睛，保持着维护阿什勒的姿势，抬头站得笔直，尽管年幼，但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他的声音虽小，却清晰有力，“阿什勒有保护好阿娘的，但是阿娘生病了，巫医也没能救回她。”

“你，跟我过来。”

风狼的声音在沙漠中回荡，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拔出插在地上的长矛，轻轻一甩，将矛上的尸体抛落在地，然后，他用长矛指向阿什勒，冷冷地说："我不许你再踏入风狼族半步。带着你的人滚远点。"

风狼转身，长矛划过一道弧线，随着他的步伐消失在帐篷的阴影中。萨穆尔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在风狼和阿什勒之间徘徊，直到阿什勒微微点头，他才迈开脚步，跟随风狼进入帐篷。当帐篷的帘幕再次落下，遮挡了所有视线，阿什勒才感到一阵晕眩，踉跄了两步，但很快稳住了身形。他站在帐篷前，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特使大人，风狼族长看样子不欢迎你呀。”人群中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你可是跟翟王保证过，一定会借到狼给大军带路。”

“他会借的。”阿什勒擦了下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地回应。

“那特使大人说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吧。”那人继续嘲讽道。“要不是你再三保证，翟王也不会同意把十八王子送来这里。”

阿什勒转过身，目光如刀，直刺那人的心底："兀突台，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法，大可向翟王献计。"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接着，他低声补充了一句，"翟后可知道你家中又多了几顶帐篷。"

兀突台心里一惊不再说话，眼神慌张的看着他。阿什勒无视地从他身边走过，戴上风帽，对其他人吩咐道：“去绿洲驻扎。”

当众人在沙漠的边缘忙碌地搭建帐篷时，阿什勒悄然离开了人群，独自走到了一片宁静的水边。他找了一个平滑的石头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支短短的骨笛，轻轻地放在唇边，开始吹奏起来。骨笛的声音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低沉而婉转，曲子温柔而缠绵，却似乎蕴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悲伤。

“阿什勒！”

一声呼喊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个身影从背后扑向阿什勒，将他紧紧抱住。阿什勒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手中的骨笛没能拿稳，从手中滑落，在地上转了几圈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两人呆呆地站在水边，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直到它们渐渐消散，这才回过神来。

“舅舅，我不是故意的。”哲勒伽从阿什勒背上下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我这就下水去给你捞回来。”

“算了。”阿什勒轻轻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身后的哲勒伽，眼中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也就只有做错事的时候才叫我舅舅。”

“那这个给你，前两天刚从大瑞行商那换来的点心，你不是喜欢吃吗。”哲勒伽讪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进阿什勒手中，试探着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要了？”

“就这样吧。”阿什勒接过点心，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哲勒伽看不懂的神色，似乎是回忆，又似乎是失落。

哲勒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眨眨眼睛，说道：“前段时间下了几只小狼崽，现在已经会满地跑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阿什勒摇头道：“回去吧，这几天你不要来找我。”

哲勒伽有些不安，又问：“真的不是因为我把笛子弄掉了，才不让我来找你吗？”

阿什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的，别多想。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哦。”哲勒伽应了一声，转身慢慢走回帐篷，留下阿什勒独自一人，面对着水面，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思绪。沙漠的风轻轻吹过，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未完的故事。

刚打发走哲勒伽，阿什勒就见兀突台一脸阴沉的走了过来。

阿什勒轻笑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有事？”

“你想干什么？”兀突台的眼神警惕而锐利，他的声音低沉，透露出明显的戒备。

阿什勒轻轻扬起眉毛，似乎对兀突台的紧张感到好笑，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我只是在寻求一个平衡，毕竟，有些秘密，还是埋藏在暗处更好。"

兀突台的脸色愈发阴沉，他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愤怒和不安，"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阿什勒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的动作从容而优雅：“威胁？不，我只是提醒你，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知道点别人的小秘密，要是再不小心说出去，那就不是秘密了。”

“你知道了什么？”兀突台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警惕和不安，“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

阿什勒站起身，斗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你不必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你只需要明白，有些秘密，可以永远沉默，只要...”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兀突台，“只要我们达成共识。”

“你！”兀突台气急败坏，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阿什勒微微一笑说道：“这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明白，有些秘密是可以烂在心底的，就看你能不能给出合理的条件了。”

兀突台看着阿什勒的笑，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妥协。“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你跟翟后密报的时候，少提几句风狼。”

“就这样？”兀突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这样。”阿什勒肯定地点了点头。

兀突台沉默了片刻，权衡着利弊：“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又如何保证不会泄露我的秘密？”

阿什勒伸出手，做出宣誓的姿态：“我以狼神的名义起誓，我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两人击掌为誓之后，兀突台半信半疑的走了。阿什勒站在水边好一会，解下披风撩起裤腿往水里走去。走了没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拉回了水边，一个低沉粗狂的声音在耳边急切的叫到：“你要干什么！”

阿什勒转过头，有些愣神地看着风狼，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东西掉了，得去捡回来……”

“不会水你下去干什么！什么东西能比命更重要吗！”风狼拉着阿什勒的手，止不住的火气往上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生什么气，明明已经打算跟他划清界限，看到他有危险却还是忍不住拉住了他。

阿什勒看了一眼被抓得生疼的手臂，轻声说：“疼。”

风狼立刻松开了手，他焦躁地退后两步，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自在：“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没什么。”阿什勒见风狼一脸焦躁，云淡风轻一笑。

“又是这种表情！”风狼一见他这笑容，立即火冒三丈道：“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读那么多大瑞的书，学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

“我要借狼。”阿什勒眉梢一挑，嘴角上扬露出个好看的笑容，直截了当地说。

风狼一时间语塞，他看到阿什勒的笑容，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原本要反驳的话也咽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看到阿什勒这样的笑容。

“你自己去跟哲勒伽讨，现在狼群归他管。”风狼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转身咕哝了两句。“白天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还是可以回族里的。”

阿什勒看着他别扭的背影，轻声说道：“摩耶勒，我的心从未变过。”

风狼身形一顿，片刻后，没有回应，默默地走出了绿洲。

两天后，夜幕降临，哲勒伽把阿什勒从营地里引出来，给了他两匹狼，并严肃地说：“任务完成后它们会自己回来，你要向我保证它们的安全。”

“我会的。”阿什勒正色道。

“还有这个，阿爹让我给你。”哲勒伽从腰间的小袋子里拿出个东西，递给阿什勒。

阿什勒看着掌心的骨笛，握紧掌心后无声的笑了。

两日后，阿什勒一行人收拾了行囊，兀突台看着多出来的两匹狼，满腹疑惑：

“怎么弄来的？”

“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