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场不知时辰的激战。
当两人因力竭,而不得不放开彼此时。
韩凛头发早已成乱糟糟一团,铺在背上。
秦川情况,自然也好不了多少。
只觉自己手臂和腹腿皆是酸的,肩膀还扛着韩凛留下的牙印。
腰上被其箍住的位置,现出一大片红痕。
韩凛笑着,有气无力撑起身体。
将罩衣,往肩上揽了揽。
凸显出一种,事后疲倦的美态。
他躺倒在秦川怀里,手指慢条斯理画着爱人轮廓。
秦川揽着对方,嘴唇于额头碎发间来回摩挲。
“一会儿我去打水,咱们洗一洗,换套衾单再睡。”
“不用了吧?累都累死了!”韩凛勒住秦川,硬是不依。
“这是咱们自己家,还是要讲究些。”少年笑着说。
韩凛歪头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只是现下还不愿放手,直说再躺一会儿不迟。
秦川搂过韩凛臂膀,笑着在眉心烙下一吻。
温柔道:“好,听你的……再休息一会儿……”
说完,似想起什么事情一般,不由加快了语速。
“那我给你说点儿什么,解解闷?”
韩凛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乖巧点头。
“我收徒弟了!”秦川很是自豪。
“不是那种玩伴似的收徒啊!是真真正正,行过拜师礼那种!”
“是跟你师父一起来的,那个小孩子吗?”
谁知韩凛不等人说完,就猜到了是谁。
“哎,你真是太聪明了,这都能想到!”
秦川瞪大眼睛,语气里全是惊叹。
韩凛显然很受用,嘻嘻笑了一声说。
“还用特意猜吗?你每天秦府军营两点一线,还能到哪儿收徒?你师父眼光真好,能想到让你为那孩子开蒙!”
秦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一开始我也没把握,磨蹭犹豫了好久。但那孩子天分是真高,学武速度都赶上咱俩当初了!”
“哦?”韩凛立马起了兴致,抬起眼睛问。
“那你是想培养他,成为军人吗?”
秦川老实回答道:“嗯,我是有这个打算!若小松将来成大器,就能接替我为你守护中州了!”
韩凛一听,神色瞬间黯淡下去。
唇角弧度也放下来,周身遍布寒意阴霾。
秦川看着那表情变化,并未有多少意外。
两人相识多年,对彼此早已了如指掌。
他知道韩凛在怕什么。
可无论多怕,这都是彼此必须迈过的一道坎!
“韩凛……”秦川低声唤他。
面前之人向下搭着眼睛,只作不闻。
“韩凛!”少年口吻里,多了些正式意味。
“我是中州前将军,统领飞骑营,迟早要带兵出征。”
“我不想当一条威风的家犬,只想做一只为你开疆拓土的雄鹰。”
话毕,秦川用手捏住对方下巴。
胁迫其抬起眼,盯住自己。
“当然,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可如果每次我们说起这个问题,你总要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那以后,我还怎么跟你谈论,沙场中事呢?”
韩凛望着秦川认真的样子。
心下明白这些全是事实,自己亦不是不晓得个中利害。
如果自己不信任他,就不会许他前将军之位,更不会许他着手创建飞骑营了。
只是随着两人牵绊日深,韩凛才越来越害怕——
怕自己做错决定。
怕将来送他去死的人,会是自己。
但就如秦川所言,他不是家犬。
这一点,从年幼时初次见面,韩凛就能看出来。
那天小小秦川一身利落打扮。
见到自己后,丝毫不怯懦怕生。
只按规矩行过礼便问:“你是韩凛哥哥?和我一起读书的人?”
那双眼睛,从当时起就亮晶晶的。
无论对谁都一视同仁。
从不仰视权贵,亦从不仗势欺人。
哪怕长到那么大,这份待人之心也未有过任何改变。
当然了,改不了的不仅是待人接物,还有少年的宏愿与志向。
自己的确不该,用儿女情长牵绊他。
他们之间应该是战友,而不是对方的束缚!
“好!我明白了!”韩凛望进秦川眼睛。
眸子里的光如钉子般楔在那里,再没有了犹疑。
“哎,这就对了!”对面自然是快人快语。
搂住韩凛脑袋,温柔地揉了揉。
“你去打水吧,我来换衾单。”
从其手心里钻出来时,韩凛笑着说。
“好嘞!”秦川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顿觉腰上一阵酸软,又不肯在爱人面前露了马脚。
可这须臾间的迟疑,同为习武之人,怎能看不出呢?
调笑果然如约而至。
“夫君今日可是累坏啦!连这小小动作,都做不到了?”
秦川不欲与之分辨。
那张利嘴,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企及。
不如干脆,早早离开是非之地得好。
只见秦川披上外衣,逃也似地出离了卧房。
韩凛坐在床沿上,笑得愈发灿烂开怀。
原来将一切说清楚、讲明白,竟是如此畅快轻松!
他揽过身上罩衣,从床头柜子里翻出新衾单,仔细更换起来。
等秦川进屋时,韩凛正捡着地上的琉璃碎片。
他一把上前拉住对方:“哎,你快放下!这些事情让我来做!”
拿着琉璃片的手并没有松开。
一抹碧绿映着韩凛手指,更显冰肌玉骨。
轻盈笑声从秦川耳畔传来。
“你忘啦?在这里没有帝王!”
可秦川,还是那样扣着他。
“我自然没忘!但即便在家里,我也是你夫君,这些活计就该我来做!”
“呵呵,歪理邪说!”韩凛扭动手腕,挣脱掉束缚。
接着捡地上其他碎片。
不得不说,韩凛的手是真好看。
手掌不算太宽,但胜在与手指比例恰到好处。
骨节突出的地方,又显示十足力量感。
配上盈盈一握的手腕,让秦川不由看呆了。
他察觉到这种心猿意马,是在青绿斋里不曾有过的。
自己对韩凛,产生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像着魔一样。
只想时时刻刻,盯着对方、跟着对方。
不想错过哪怕一丁点美的泄露。
与此同时,意欲独占这份美的自私偏狭,也在逐渐冒头。
令秦川总想把人拥在怀里。
让他只能看到自己,只能感受到自己……
“嘶……”倒吸气的声音,将秦川思绪登时拽了回来。
却见韩凛食指向下垂着,一道鲜艳血痕自指腹蔓延而去。
滴落在琉璃碎片上,惊起点点血珠。
“你!”少年不由分说,立马把人拽起来,强摁到椅子上。
扯过床头放着的干净里衣,按压住伤口为其止血。
“哎,这衣服我还没穿过呢!”韩凛嗔怪道。
秦川这次倒是理直气壮。
“不让你捡,非要逞强,这下好了吧?还心疼衣服呢,好好看看自己手吧!”
韩凛不依不饶,偏要争个三分歪理。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当年练武时也没少受过伤,怎么不见你这么担心?”
秦川原本既着急又心疼。
可眼下听韩凛如此一说,根本顾不得教育,只道。
“官人是心黑呢,还是忘性大啊?你以前习武受伤酸疼,哪次不是我帮你包扎按摩的?”
只听“哎哟”一声,自韩凛口中发出。
跟着,便是一面吸气,一面委屈的动静。
“好疼,好疼……你轻一点……”
“弄疼你了吗?哦,那我轻一点!”秦川慌了手脚,赶忙松松力气。
仔细观察伤口,还有没有渗血。
韩凛瞅他这副样子,心里真是说不出得高兴。
面上却不好露出来,只得柔声道:“现在不疼了!你一看,就不疼了!”
“那你自己先握好,我去找点儿能包扎的东西。”
秦川没注意到话里的**,一味关心着伤口。
“哦,我记得家里,是有备应急用品的,你翻翻靠墙小柜子里。”韩凛提议着。
秦川快步过去。
翻了几个抽屉后,终于找到了止血药和细布,赶忙拿着回到桌前。
他先给韩凛洒上药,动作轻柔地如同抚弄熟睡婴儿。
又用牙齿咬开一节细布,仔细包在手指上。
边包还边问着紧不紧,力道是否合适。
忙完一整套,少年才抬起眼睛。
谁知竟直直撞上,韩凛含情脉脉的眸光。
秦川愣住了!
只觉那双眼里,似有银汉迢迢、金风玉露。
两人对视良久。
直到秦川眼里,也倒映进浩瀚银河,闪烁着牛郎织女星。
韩凛带头打破了沉默,笑着说:“你还切了瓜来?我正好口渴呢!”
说着便想去拿碟子里,切成一牙一牙的瓜。
但在手快要挨到瓜的一刹那,他又停下来。
语气遗憾地表示:“可惜我手受伤了,不方便。”
秦川很是后知后觉。
“哦”过一声,拿起瓜送到韩凛嘴边。
“那我喂你吧。”
韩凛笑着咬了口瓜,随即做出个夸张表情。
“哇,这瓜真甜!我从没吃过这么甜的瓜!”
秦川不疑有他,连忙就着吃了一口。
不想入口寡淡无味不说,还没什么水分,简直味同嚼蜡。
他强迫自己,咽下口中还没嚼完的果肉。
悻悻道:“哪里甜啊?这么难吃!哼,我再也不以貌取瓜了!”
韩凛笑得前仰后合。
瞧着傻小子眉头纠结,活像团理不清的麻线。
“你买的、你切的,又是你亲手喂给我的!当然就是最甜的瓜啦!”
韩凛边笑,边一本正经说。
秦川却是垂头丧气:“还是别吃了!你口渴,我倒茶给你喝吧?”
随后将壶移过来,斟好一杯茶送到韩凛嘴边。
这次对面没有再调笑,直接一饮而尽。
“天色够晚了,我帮你擦洗一下身上,咱们就歇了吧。”秦川提议道。
“好啊……”韩凛挑挑眉,“那就,有劳夫君了……”
秦川起身把水移进屏风后面,试了试水温。
“水有点儿凉了,还好今儿天热。快过来洗吧,不然一会儿更没法用了。”
韩凛站起来,说了句“好”。
尾音被拖得老长。
转进屏风时,那声应和,似乎还在室内飘荡。
屏风后的空间本不算小。
可因为一早加了个大浴盆,是而现在两人只能站在一边。
秦川将手巾浸入水中,反复淘过几次。
“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擦身!”
随着话音落地的,是韩凛身上罩衣。
他整个人就这么赤条条,展露在秦川面前。
不着寸缕、□□。
只余笑声窸窸窣窣,挑逗着眼前之人的感官。
秦川觉得,自己心脏就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一把丢下手巾。
溅起的水花打在腿上,立刻被体温蒸发殆尽。
没有任何迟疑,他把韩凛重重抵到墙上。
粗暴吻上,来不及张开的双唇。
气息一声重过一声,手上力道也一下重似一下。
韩凛将胳膊环上秦川脖子,冰冰凉凉的。
声音是那样娇柔,甚至带着些低低地哀求。
“夫君可要当心些……人家还受着伤呢,呵呵呵……”
“早晚有一天,我非死在你身上!”
秦川说这话时急躁又蛮横,在爱人肩头用力吸吮着。
韩凛倒笑得轻松自如,像夏日里温和的晚风。
“呵呵……那我就跟夫君一起……下、地、狱……”
外面喧闹早已淡了下去。
连蝉都沙哑了鸣叫,有气无力趴在树上。
石阶染了月色光辉,伴着星空浩渺,呈现出清凉如水得冷寂。
只有室内摇曳的红烛,还在不知疲倦地火热着。
……
韩凛实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秦川被擦洗干净?
又是怎么被他抱上床的?
只记得当神锦衾覆在身上时,就像置身清冽湖水中一样。
很舒服、很惬意。
然后秦川就挤了进来。
抱着自己,轻轻拍着哄着。
语调和缓,好似一首摇篮曲。
直到这时,神智才逐渐回归原本位置。
身体的酸胀感,也由四肢慢慢传遍每一寸肌肤。
可是很奇怪。
他精神却好得很,一点儿也不想睡。
或许是这一次见面,让韩凛心里有了安全感。
看到秦川将对自己的渴望,**裸展示出来,就不由得心生安定。
他把自己毕生所求,化在一声声“夫君”里。
将两人,彻底捆绑在一起。
从来没有一刻,韩凛如当下这般确信着——
自己会永远属于秦川!
而秦川也将永远属于自己!
“想什么呢?都不说话。”少年声音从身侧传来。
“没什么,就是高兴。”韩凛回答,眉眼弯成了月牙。
秦川拍拍他:“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回去呢。”
韩凛却拒绝道:“我不困,你陪我聊聊天吧。”
“好,正巧我也不困!”秦川转个身,看着对方。
“想聊什么?我都陪着你!”
屋外,灯火渐次熄灭,御河流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