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对弈（和疯批权臣相爱相杀） 第13章 （13）屠龙

（13）屠龙

刘向南伫立山巅上，背影一如往常清寂，青烟淡岚，缥缈四周，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空幻太虚里，天地寂寞，汹涌而来。

“父皇……儿臣又活下来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自心底深处飘起，童年的回忆，总会在某一个瞬间悄然涌现，生出鞭挞般的痛感，犹如一个溺水之人，恐慌地想抓住黑暗中那根救命稻草。

五里坡上洛军添血的刀锋，父母惨死的面目，顷刻间所有的楚痛，都如潮水般涌来，无处可逃匿。

可讽刺的是为何自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要重温这痛苦回忆呢？仿佛已经变成一个习惯，如影随形渗透入他灵魂深处。若有朝一日这份楚痛也失去了，他还剩下什么？

刘向南长眉微蹙，眸光中的恍惚，令他惘然。

“丞相，周元化已到。”

当周元化来到刘向南面前时，早已没有了大洛王爷的风采。只见他神情呆滞，如一副行尸走肉，再细看，他面容僵硬，眼珠子呆滞，似极一个木头人。

“解开他的迷心**。”

部属即刻奉命行事。

片刻后，周元化嘴巴嗫嚅般活动，眼神有了温度，左右巡视，顿时聚集于前方那一个白衣人影。

“啊……”他蓦地高呼，面容因惊恐而抽搐，失措般后退，一不小心踉跄在地，匍匐在刘向南脚下。他本是周氏王朝周衡手足兄弟，更是朱家将在朝廷中最重要的王族靠山，此刻在上九阵内却如丧家之犬。

四王爷周元化眼前又再次出现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黄陵布诡异飘动，上九阵威肃森然，仿佛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将他死死困住。

“救我……”四王爷周元化匍匐在地，手脚并爬，茫然无措，记忆依然停留在数日前惨状横生的洛熙沙场上。

他一抬头，便看到白衣胜雪的男子高高在上俯视他，笑意寒煞。

“周元化，可知我是谁？”俯视他的男子声音漠寒森冷。

四王爷周元化渐渐从上九阵中的惨烈状中恢复过来。他想起自己亲自请来的那些破阵道士，不久前皆葬身在十二煞上九阵中。

“你是刘向南？”明亮光线刺痛周元化双眼，此时他身上迷心**已被解开，得以重见天日。

“正是！”刘向南蔑然一笑。

意识到方才行举失态，周元化即刻摆出平日大洛王爷的威肃，勉力让自己镇定。“刘向南，你的上九阵已经被云贞所破。你死期也不远了。”

他凝望眼前人，似乎是上次设下上九阵囚禁朱家将的熙国妖师刘向南，当时熙国妖师战袍附身，立在上九阵坛台上，他看得不甚清楚

周元化再度细看此人，一袭白衣，清逸出尘，眉清目秀，五官分明，目光中隐带寒冷杀气，似乎和当时上九阵内黑氅战袍、戾气冲天的大魔头有三分相似，又是不同。

周元化略略迟疑，不由问道：“你果真是刘向南？”

白衣男子蔑然勾唇，并不回答他的话，须臾，他陡然开口，隐含一种凛然霸气：“给我跪下！”

周元化已料到一定是刘向南。他颤巍巍立身，一再确认周围树木葱茏，不是那日上九阵，心头稍安宁。

刚才他的失态，一定是幻觉造成。此刻周元化如梦方醒。

他凝望刘向南，一身文人书生气，然而周元化早就听洛朝各方人士传言，刘向南道法高深，其杀伐霸气，无人望其项背的，只是怎会是眼前汉家文人书生模样呢？

刘向南冷冷蔑视着这位当今大洛皇帝的手足之兄，就是这个人，他祖辈周复光害得他国破家亡，父母惨死，童年幸福生活毁于一旦。更是这个人，屡次三番联合沈淳，扶持朱家，阻碍他复国！

昔日五里坡父母惨遭洛兵屠戮的恨意再度涌现，刘向南面容早已罩上一层冰冷仇恨的寒霜。

“想不到！”他冷冷讥讽，“周复光的后人在我面前不过一只走投无路的丧家犬。”刘向南得意放肆的笑出声，笑意里带着复仇快意。”

周元化却不知内情，他和靖明府朱正昭一样的带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固执，却又没有武将血胆，因而语气颤抖道：“刘向南，听说你出兵胜利，不惜易童子心祭阵修炼上九阵，导致今日惨败无果。我劝你尽快收手，我向皇上请命议和，两国永修和睦。”

“住口！”刘向南怒火一迸，劈头冷喝：“你洛氏不过是窃取过来的江山。中原河山都被现今昏庸洛氏玷污了。”

周元化曾听陆云贞说刘向南野心志在称帝，乃北梁王孙后裔，他便商议道：“刘向南，上九阵危害世间，不得人心，我劝你早日悬崖勒马。”

刘向南蔑然冷笑，他想起死去的师傅，一样地替周氏王朝辩护和卖命，便嘲讽周元化道：“周洛王朝正因为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懦弱走狗才会苟延残喘！”

说罢刘向南陡然扬声，带着肃杀冷意：“我要你洛氏皇脉血偿血债，用你们所有人的命祭祀北梁！”

周元化彻底绝望，恨怒道：“刘向南，他们告诉我，你易童子心祭阵，只要阵灭，你定人亡！”

怎知一束绿光忽然袭击向周元化，只见他痛苦窒息的眼神里，看到刘向南嚣张霸气的面容，冰冷寒漠的眼神。

“要死的是周氏王朝，不是我！”他忽然腾出怒火，恨不得亲手杀掉这位周氏王族血脉。

父皇临终前的托付，扑朔迷离的生死，令他情绪失控，力道加剧，运法加快手中那团杀人的绿光。

此刻他心中涌动着嗜血的复仇，眼前无数画面交织袭来。

阮家村里反驳师傅的话，言犹在耳。

“弟子虽然得到师傅教诲，但我反复思量，始终抉择不了前路。”

“直到毕杰的茶果，令我大彻大悟！”

“我反复细思，为何我刘向南到现在尚未得遂心愿，原因就是我做事未够心狠手辣，未够绝情绝义。”

挑衅人心的画面，仿佛有种催动他杀念的魔力，使得刘向南杀机陡涨，纵声长笑对周元化说道：“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夺回北梁江山！一定要让洛朝覆灭消失……”

“挡我者，杀无赦！”他手掌力道加剧，又一团绿光抛送出去，击中周元化身躯，将王爷周元化紧紧困住。

志在必得的决心暴涨开来，刘向南眸光盛满戾气杀机。

周元化此刻手脚痉挛，脸色愈加惨紫。

垂死挣扎间，刘向南的手忽然松开，眸光寒戾加深，未等周元化喘气，五指一屈，运功发力，一掌朝周元化天灵顶盖下去。

数道青光闪烁，围绕周元化天灵盖，周元化毫无招架之力。

一声惨叫溢出，殷红血丝自周元化头顶流下。

洛朝王爷周元化立即气绝，呜呼倒地。

终于杀了周元化！

天空忽然暗下来，乌云翻滚，彤云密布，簌簌雪沫飞扬，寂寥大地被一片阴灰沉闷所覆盖。

刘向南收回掌，仰望长空，止不住纵声长笑。

这条周氏王族的人命，因其命格带龙气，正好用来替他埋阵，稳住摇摇欲坠的上九阵阵心，让他身体内那颗孱弱童子之心不再衰竭下去，以此延续他薄弱的心脉。

“周元化，莫怪我！怪就怪你先祖灭我北梁……”

师傅死了，周元化死了，一切阻碍他复国的人，统统杀无赦。

他分明清楚地很，弑师罪名，是此生洗不掉的污点，然而莫怪他。怪就怪师傅冥顽不化，颠倒弱肉强食生存天道，不顾一切阻碍他复国。

“北梁复国，就好像童年的冰糖葫芦。”

“纵使有更好的选择，更醉人的感情，更逍遥自在的生活，都取代不了我复国的心。”

师傅，你见到了吧？我是执迷不悟，心狠手辣，那又如何？错的是你，不是我。

生平从未有过的发泄快意流动在全身血液里。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从今往后，秦川争霸，气吞山河，皆在他的北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