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谢长歌少见地回了王府。
楚山河有些意外:“自从这桩案子发生后,你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是终于想起来备受冷落的夫君我了么?”
谢长歌不经意地扫了眼周围,后与楚山河回了卧房:“你准备的如何了,何时可以动身?”
楚山河郑重回道:“十日后就可以,怎么了。”
谢长歌叹了口气:“这一次我可能真的在京都待不下去了,此案了结咱们就走。”
楚山河沉默,片刻后开口:“你打算为这些冤死的少女申冤?其实,楚岳已死,你若不愿,将这案做成死案即可。
楚岳不过是这些权贵的代表而已,若你执意为这些女子申冤,无疑是同整个大召的权贵为敌。
科举案你才化险为夷,如今再来这么一出,莫说京都,整个大召你怕是都待不下去了。
人生下来便是不平等的,出身贫寒注定被权贵践踏、玩弄。纵然此案如你所愿,这世间早已注定的法则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反而会给生于底层的人一个虚假的希望。
长歌,没有必要,此案做成死案便可。”
谢长歌看向楚山河笑了:“敢不敢同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通过此案改变这个法则,能不能真的给深处底层之人一个真正的希望。若我做到了,我要你登上至尊之位后与大召永为盟友。”
“若你做不到呢?”
谢长歌挑眉:“条件任你提。”
楚山河郑重道:“好。”
“原本我还在犹豫,甚至有捅完娄子就跑路的打算了,如今可要好好计划一番了,我先回掌司府了。”
没等楚山河反应,谢长歌人影已失。
……
三日后,乾书回归递上案卷:“大人,采茶女洛青父母得了赔偿后远走他乡,途中其母患了重病不治身亡,其父靠着那些赔偿开了家小店,如今已续弦,家中儿女双全,洛青身亡前没有未婚夫婿,明处亦无倾慕者。
采茶女江绵无未婚夫婿,但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名刘凯复,三年前参军入伍,如今应该还在军中。”
谢长歌当即去了张将军府,有上次皇上亲自陪同,张泽倒是十分客气:“掌司大人可是要寻翔云问话,我这便让他过来。”
谢长歌摇首:“此次来打扰,是想请张将军帮我查一人。”
张泽:“哦?不知是什么人?可是与本案有关么?”
谢长歌未答继续道:“此人名刘凯复,凯旋的凯,繁复的复,杭城采茶镇人士,三年前于杭城入伍,下官想知晓此人在军中担任何职位,是否还在军中?
原本此事该去兵部,但张将军也知道,兵部应该不会愿意协助下官。所以才来劳烦老将军。”
张泽笑了笑:“掌司大人客气了,案涉小儿,是老夫该做的,大人尽管回去等消息。”
……
当日晚间,张泽便命府中管家将刘凯复的书信送到了掌司府,谢长歌接过道谢。
刘凯复,三年前从军,因其略懂药草为军医看重,收为弟子,两年前随军途中遇到敌袭战死,亡于十八岁。
楚山河收起碗筷:“看来这凶手应是刘凯复无疑,但这人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又无画像,即便有,天下这么大,也不好抓啊。”
谢长歌放下书信:“即便抓到,只有动机与物证,没有人证,若他死咬着不松口,也是全无意义。所以,我打算让他来找我们。”
楚山河:“嗯?”
谢长歌笑了下。
第二日一大早,谢长歌到了康王府,康老王爷亲自将人迎入书房:“掌司大人来此,可是案件已经查清,要将张翔云那恶徒绳之於法了?”
谢长歌正色道:“不瞒老王爷,案件如今的确已查清,不过凶手并非张翔云。”随后将整件案情始末告知。
康老王爷悲愤交加:“掌司大人若是抓到凶手可否交与本王处置?”
谢长歌不答转言:“如今凶手是谁虽然已经知晓,但捉拿凶手确实是个难题,下官此次来,是想请老王爷帮一个忙。”
……
第二日,康王府寻来了道长做法,一时到引得不少人讨论。
“这康王府怎么忽然这么做起法事来了?”
“听说康小公子昨晚给康老王爷托梦了,说他在下面过得不好,一直被恶鬼欺负,这康老王爷才请道长做法,镇压那恶鬼。”
法事过后,道长对康老王爷郑重说道:“王爷,这恶鬼已被我驱逐,小王爷在下面可安稳一段日子,但待贫道走后,那恶鬼恐怕还会寻上小公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恶鬼的尸身挫骨扬灰。”
康老王爷:“一切听道长的,只是不知这恶鬼的尸身在何处?”
道长掐指一算:“此恶鬼名为江绵,杭城采茶镇人士,生前与小王爷有些过节。三日后便是阳气最盛之日,届时咱们一同过去将其尸骨挖出,挫骨扬灰即可。”
这事很快便在京都传开了,破庙里,一个混混骂了一声:“这有钱有势的人家的钱就是好骗,死都死了,还托梦被恶鬼所欺,只是可怜那个叫江绵的采茶女,生前被楚岳那畜生祸害,死后也不得安宁,还要被挫骨扬灰,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一个混混突然站了起来,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那混混吓了一跳:“就康王府的老王爷听了道士的话,三日后要去杭城采茶镇挖出一个名叫江绵的采茶女的尸身,将其挫骨扬灰,这事都在京都传遍了。”
听完,这混混连夜离开了京都。
……
杭城采茶镇
江绵坟前,一男子跪身,自责道:“阿绵,是我没用,我亲手将楚岳虐杀为你报了仇,可却没想到竟然连累了你!让你死后难安,阿绵,我不能让你的尸骨落到那些畜生手里。日后我会另外寻一个地方安葬你。”
“刘凯复。”
“谁?!”男子起身警惕地看着周围。
谢长歌行出。
男子攥拳:“这是你们引我出来的诡计!根本就没有恶鬼之事!”
谢长歌不答,而是行到坟前上了一炷香。
刘凯复冷声:“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做派,你与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谢长歌上完香后,淡淡道:“你不想为她申冤么?”
刘凯复冷笑:“申冤!阿绵的父母不是没试过,可一听对方是康王爷家的独孙,全部直接驳回,最后两位老人抑郁而终。”
谢长歌沉眸:“据我所知,你自幼父母身亡,是江绵父母将你养大成人,你有勇气虐杀楚岳为江绵报仇,为何没有勇气去试一试彻底申了她的冤屈。”
刘凯复低身拥住了江绵的坟:“我不想再扰她的安宁。”
谢长歌看向刘凯复:“你以为康王爷会放过她?以你对这些权贵的了解,他既然知道楚岳因何而亡,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刘凯复攥拳,谢长歌继续道:“莫说是江绵,便是她的父母恐怕都难免挫骨扬灰的下场,不做,这便是下场,而做了最坏也不过是这个下场。”
“大人,康王爷的人再有一刻钟便会到此。”
谢长歌轻轻颔首:“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刘凯复沉默,良久问道:“若试了会如何?”
谢长歌抬眸看向远处:“我也不知道,但总归会比现在的情况好一些吧。”
“大人……”乾书再次提醒,谢长歌抬手,乾书止言。
终于,刘凯复点头:“好,我愿一试。”
……
康王爷到时,坟前空无一人。
“王爷,这谢掌司是不是在忽悠咱们,依属下看,这凶手定是张翔云无疑,谢掌司就是两边都得罪不起才想出来这么个法子,找人替罪,做成死案,之前还有意让阿坤做这个替罪羊。”管家在一旁气愤说道。
“岂有此理,谢长歌,你连本王也敢糊弄,是真的嫌日子太好过了!真是可恨!回王府。”
“王爷,那这坟还挖么?”,随行的家丁没眼色地问了一句。
“挖什么,一个荒野孤坟也配?!”
……
第二日一早,府中小厮就慌慌张张地跑入:“王爷,王爷,不好了!有人状告小王爷强抢民女,草菅人命。”
康王蹙眉:“这点小事也至于这么慌张!让管家去知会一声……”
小厮打断:“王爷,这次不成,谢长歌联合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亲审。”
康王蹙眉沉声:“谢长歌到底要做什么。”
管家上前:“王爷,切莫动怒,为了一个谢长歌不值得,咱们不妨先去掌司大堂看看。当着您的面,这谢长歌胆子再大,也翻不出个浪花来。”
……
到了掌司大堂,康王爷冷冷道:“谢掌司,事关本王孙儿,本王可能旁听?”
谢长歌看向乾书,乾书给康王搬了个椅子:“康王爷,请坐。”
康老王爷落座,又看向另外两个主审官:“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什么时候都这么闲了,一桩小案也能劳动你们一同过来审理。”
两人起身对着康王爷一礼:“微臣拜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今日本王不过是苦主,不必多礼。”
两人重新坐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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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王爷惨死醉春楼(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