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 第1章 第 1 章

体育馆内，昏暗的白炽灯洒在斑驳的地板上，周遭充斥着鞋底摩擦地板的嘈杂声。馆外的风呼呼作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变得闷热稀薄，让人有一种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姜一鸣撑开沉重的眼皮，俯身望去，手中正抱着一个篮球，她疑惑地抬头打量着四周。

“啊！”伴随着背后突如其来的推背感，姜一鸣重心不稳，应声倒地。

手中的篮球向前方滚去，掌心与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姜一鸣皱着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鸟语花香一顿输出。

“谁TM不长眼！”抬眼望去，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正抱着篮球，站在不远处，得意洋洋地望着暴躁输出的姜一鸣。

MD死小孩，还没我膝盖高呢，敢撞老娘！姜一鸣怒火中烧，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向那颗“胖地雷”。

姜一鸣伸出双手用力推向“胖地雷”。“胖地雷”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反手狠狠地将姜一鸣推倒在地。

姜一鸣瘫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盯着双手，“WC！我什么时候缩小了？！”

“哼！小豁子！还敢推我！”“胖地雷”挑衅地从姜一鸣身边擦过。

“小豁子？”陌生又熟悉的三个字，狠狠的砸向姜一鸣的心房，伴随着刺耳的轰鸣声回荡在耳边。

姜一鸣眼前闪过一道白光，抬眼望去，昏暗的体育馆渐渐被那团刺眼的白光吞噬、分解。身后传来一群小孩子刺耳的哄笑声，“小豁子！豁嘴巴！爹不疼！娘不爱！哈哈哈！小豁子......”他们讥讽嘲笑着冷漠地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姜一鸣，若无其事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姜一鸣痛苦地挣扎起身，妄图追赶着他们欢快离去的背影。刚向前迈开右脚，撑托她的不是坚硬的土地，而是泥泞的沼泽。姜一鸣被泥泞的沼泽拖拽着不断下沉，她慌乱地急声呼救，痛苦地奋力挣扎。回应她的只有寂静无声的恐惧与绝望。她清醒而痛苦地望着自己不断下沉，渐渐地，她有些喘不上气。渐渐地，她停止了挣扎，任由周身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她的呼吸渐渐平缓，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猛然地，她的掌心传来一丝温暖，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她从无尽的黑暗中拉扯出来。

周遭的空气燥热起来，恍惚间，姜一鸣感觉有人在不断摇晃她，“同学！同学！着火了！快醒醒!着火了！”

姜一鸣撑开沉重的眼皮，一张模糊的脸映入眼帘，“同学！同学！你没事吧？着火了！快走！”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拉起姜一鸣的手向外冲去。

姜一鸣一脸懵地任由她攥着自己的手，六神无主地跟着她跑。

“砰！”的一声，不知哪里的玻璃炸了。姜一鸣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脸，隐约间她感觉有一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接着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没事吧？快走！”轻柔的呼吸吹拂着她的睫毛，姜一鸣心间一颤，恍惚间感觉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额头上，沿着脸颊向下滑落。

姜一鸣再次睁开眼时，四周已火光一片，还没细想，她就被身旁的人用力拽着向前跑去。

耳边不断轰鸣的警报声愈来愈近，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刚站稳脚跟，弯腰喘上几口气。耳边蜂拥而至的是嘈杂的哭喊声，厉声的训斥声，急迫的警报声，慌乱的脚步声......姜一鸣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掉了，她烦躁的抬起头，一片鲜艳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

她快步向前，抓起眼前人的手，“你受伤了？”

姜一鸣抬头望向眼前气喘吁吁的人，渴望看清她的脸，然而看到的只是一片刺眼模糊的雪白。

“嗡！”的一声，姜一鸣耳边传来一声刺耳的轰鸣声，她不得不松开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再抬眼时，四周一片寂静，空无一人。

她慌乱地向前扑去，一个深藏在心底的名字涌向了嗓子眼，呼之欲出......

“叮铃铃！叮铃铃！...”

姜一鸣被耳边的铃声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坐起，一阵心悸，若有所失地环顾着四周。

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应她的只有此刻“砰砰”作响的心跳声。“我C！”姜一鸣抬手扶住昏沉的额头，若有所思，指尖传来一丝湿润——额头上渗着一片细小的汗珠。

“叮铃铃！叮铃铃！”枕边传来的震动，暂时将她拉回了现实。

姜一鸣伸出修长的手指，关闭嗡嗡作响的闹铃，深吸一口气，木讷地滑动着手机屏幕，点开一条99 的消息：有人@了你。张三，二中；李雪，四中；顾杰，中专......随着手指不断向上滑动，一连串姓名加学校的组合方式，以一种极其整齐又诡异的形态呈现在姜一鸣眼前。

姜一鸣看得一头雾水，直到手指停在老班发的那条上：@全体同学，现在可以查询自己的录取高中了。学校现在统计大家的中考录取情况，请大家在查询自己的录取院校后，统一以姓名加学校的方式发送到班级群，并于今天下午四点之前前往相应院校登记报道。

嘶，录取院校~姜一鸣，一边点进查询链接，一边下床走到书桌前翻找准考证。

随着屏幕上不断旋转的圆圈消失，姜一鸣同学，经S省Y市普通高中招生委员会审核批准，你已被Y市第一高级中学普通类录取。的字样映入眼帘。姜一鸣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切回班级群，手指飞快地打出“姜一鸣，一中。”点击完发送键后，退出班级群，滑动手指回复其他的未读消息。

老班的红心四连问，在消息列表中格外显眼。姜一鸣点了进去：（早上六点十分）一鸣，你查到自己的录取院校了吗？（八点十五分）还没查到吗？我这边查到了。考得不错！咱们学校唯一一个考进一中的学生！（九点零五分）一鸣啊，看到消息回复一下。（九点四十三分）一鸣啊，一中下午四点之前要去报到的，你可千万不要忘记啊！

豁！姜一鸣定在原地，发出一声感慨后，再无任何评价。

下午四点前去报名，这么急吗？姜一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看其他消息。

点开死党陈宇航的消息：一鸣姐，你考得怎么样？听说你考得不错哦~小弟我要去四中报道了。接着是一个扶墙偷听的表情包。

姜一鸣简短的恢复了两个字：一中。随后就关闭屏幕，向着洗手间径直走去。

“叮！”姜一鸣刚把牙刷放进嘴中，手机就传来一条消息。

一点开就是陈宇航发来的哭唧唧的死猪头表情包，“啊~不要啊！一鸣姐姐~看来咱俩今后只能江湖再会了。呜呜呜~”

“江什么湖！再什么会！你妈的面馆不开了！”姜一鸣飞快地戳着手机屏幕。

“呜呜呜~你怎么还骂人啊。”

“滚。”

姜一鸣推出聊天，将手机甩到床上，打开水龙头继续洗漱。

等姜一鸣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一边走到床边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屏幕时。

陈宇航一口气发了十几条消息：一鸣姐，我错了。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姐。以及一连串**表情包。

“你又发什么神经？”

“姐，你终于理我了。我知道错了，姐......”

“大碗牛肉面，我待会儿去你妈的店里吃。”姜一鸣无情的打断他发疯。

“哦。好的好的。不加香菜，对吧？”

“对。我下楼了，马上到。”

“Yes! Madam!”

姜一鸣抓起床头柜上的车钥匙，边回消息，边向楼下飞奔而去。

“嘀嘀嘀！”姜一鸣骑着她的专属小电驴，灵活地穿梭于街道间。

在穿过一个十字街口后，姜一鸣以一个熟练的甩尾，将车停在了一家面馆前——“陈爸牛肉面馆”。她拔了钥匙，掀开门帘，大步向里走去。

“陈叔好！”姜一鸣冲着店内正在煮着面条的男人点了点头。

男人循着声音抬眼望去，边搅动着沸腾翻滚的面锅，边应声道，“哎哎。一鸣来啦！”

“陈叔，宇航在吗？”

“在呢。楼上呢。”陈叔昂起头，竖着脖子，冲楼上喊道，“陈宇航！一鸣来啦！”

“哎~来啦！来啦！”

随着头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高大宽厚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上。

“一鸣姐，小弟恭候您多时了。”陈宇航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冲向姜一鸣。

陈宇航差不多比姜一鸣要高出一个头。他俯下身子，殷勤地摇曳着手中那把包了浆的折扇，“姐，您热不热呀？”

姜一鸣看着他这没个正经的样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陈宇航心领神会，“哦哦，好好好。楼上包间，请~”“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一手扶手鞠躬，一手执扇遥指楼梯。

姜一鸣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径直向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