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感激地看向招财,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却没说半句话。
她怕二人嫌她吵,只是东张西望地瞧。
对她来说能出来简直像做梦一样,等会看见云雀可得好好给人瞧瞧。
许是带着佩兰不能声张,二人脚步比之前快上许多,别看招财面色如常,心里紧张得很。
同样紧张的还有香兰,她知道陈苏叶睡着,可连呼吸都放轻实在让她害怕。
她壮着胆子抬手探鼻息时,陈苏叶却行了。
“是香兰啊?怎么啦?”她揉揉眼睛,顺带着打了个哈欠。
香兰瞧陈苏叶眼神清明,和之前完全不同,心里更为担忧,当即就说要和招财说说,想办法找个小御医来看看也好。
陈苏叶摆摆手说她小题大做,自己健健康康,传太医做什么。
她现在可得谨慎,要是让温白荷抓住小辫子还能好?
再说她现在有萧易来,其他的御医能比得过萧易?
香兰拗不过自家主子,只好先去拿些芝麻饼给陈苏叶,跟着端上来的还有虾仁粥。
这虾仁粥陈苏叶知道是柳莹之前送来的虾干和米熬制的,芝麻饼哪里来的?
“香兰,你说实话,你没去找夏安吧!”她担心香兰做傻事,赶紧问从谁手里拿的。
此话一出香兰更是担忧,她还非要找太医不可。
“主子,您忘了?刚才招财来过,说是樱贵妃给您拿了吃食,还有传了消息。”她赶紧给陈苏叶解释。
陈苏叶整个人发懵,当即反问道:“我听了消息?什么消息?”
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您当时困倦,吩咐奴婢听完再和您说。”香兰急得说话差点咬到舌头。
陈苏叶狠掐了一下手臂,确定不是做梦才让人继续讲。
于是香兰将招财和她说的给主子讲了一遍。
陈苏叶面色难看,一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二是因为洛轻铭为了温白荷得罪柳莹。
这说明温白荷在洛轻铭心里算是重要,之前她以为不重要是想错了。
现在的她哪怕对洛轻铭感情浅,但知道相伴许久的夫君对他人情深,心里依然泛着疼。
她心里咒骂洛轻铭和温白荷,这对狗男女最好不要分开。
香兰瞧自家主子面色煞白更为担心,唤了好几声人才回神。
“我没事。”陈苏叶死死攥着袖子才堪堪回神。
她真是没成想,如今温白荷敢明目张胆和柳莹叫板。
转念一想也是,有洛轻铭撑腰,换了是她,她也会如此。
她之前就是这么做的。
能怪洛轻铭拿她开刀吗?还不是自己作得。
到头来说什么元安是祸害,其实最大的祸害是自己。
她明白现在不该如此,但她实在忍不住,她果然还是个废物。
香兰担心的瞧着陈苏叶,在陈苏叶从榻上栽下来前将人扶助。
“主子小心。”她拿了软枕垫在陈苏叶腰侧。
陈苏叶整个人还没从恍惚中回神,香兰不敢乱动,只能等着陈苏叶慢慢平复。
约莫着小半刻钟,陈苏叶如同被放入水中的鱼,一下子恢复生机。
她转转眼珠,直愣愣的看着香兰。
香兰被吓到,却不是怕陈苏叶,而是担心人的安危。
陈苏叶自然看出她眼中的惊恐,但她不明白发生何事。
“怎么了?”她开口之后发现自己声音发颤,手也抖得厉害。
她突然明白香兰为什么害怕。
“我没事。”她尽力安抚香兰,询问刚才发生何事。
香兰一五一十和陈苏叶讲明。
包括她看陈苏叶中邪似的,也都和陈苏叶说了。
陈苏叶听完脊背发凉,根本没有后面的记忆。
那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是不是该吃药了,或者是所谓的毒发作?
她想要找萧易,可萧易现在没消息,说明药还够用,找不到人只能作罢。
这时她想到寒星和寒刃,立刻吩咐香兰将之前的纺线拿来。
她要赶紧织好围巾给人送去,顺便给萧易送信。
香兰这回哪里还能让陈苏叶妄动,赶忙说自己可以代劳。
“不行,必须我自己来做,连主子的话也不听了?”陈苏叶吓唬香兰,催促人快去拿。
香兰不好耽搁,急匆匆跑去找。
陈苏叶这时从床缝夹层拿出自己的手记写着自己的症状。
她十分害怕,怕自己的担忧全部成真。
等香兰过来后,她甚至要香兰想办法给柳莹传消息,就说自己很好,希望柳莹多注意自身。
她希望这句话能稍微挽回她们之间的感情,虽然柳莹和她没什么感情。
但敌人的敌人可以是朋友,更何况柳莹从温白荷手底下逃生,肯定是有自己的本事,她示好总归是不亏的。
哪怕柳莹要和她算帐她也认,总比死在温白荷手里好些。
可雅青阁的处境并没有陈苏叶想的那般好。
本来就得罪了温白荷,再加上佩兰跟着混了进去。
乌桃和招财带着佩兰去见柳莹。
柳莹刚好守在屋内,见到佩兰的瞬间有些吃惊。
“莹姐姐,我来看看她。”佩兰恭敬地对着柳莹行礼。
柳莹眸光微闪,看得出来有些许吃惊,随后又当作无事发生摸了摸佩兰的头。
“去吧!你是个好孩子,你小心些,有事出声喊姐姐。”她知道佩兰真心把云雀当朋友,这感情在宫里十分难得。
佩兰点点头,又鞠了一躬才进门。
云雀这会已经醒了,瞧见佩兰的瞬间立马坐起来。
猛地扯到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的。
“不许乱动。”佩兰学着姐姐的语气教训云雀。
云雀这会连声都没应,乖乖的躺下。
即便如此,还是被佩兰发现她扯到后背的伤口。
“很严重吗?早知道就应该弄死她!”佩兰上前替云雀换药,嘴里骂着温白荷。
哪怕云雀再笨也明白佩兰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看向佩兰。
“是你们……”后面的话她没说,担心隔墙有耳,干脆让人先离开。
佩兰顺势给云雀诊脉,看着云雀一个劲的催她离开,告诉人先冷静下来。
“这事和任骄阳没关系,是我自己做的,我既然能进得去温衣楼,从这儿离开不难,你且放心。”她把责任自己拦下来,要是被人听到还能保住任骄阳。
任骄阳和她不一样,不能再被搓摩,而她还年轻,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死在这儿。
她的神情在给云雀探脉时发生细微的变化。
云雀的脉象不对,内有阻滞气血亏损,可脉象上看,还有其他的。
很像是姐姐和她说的,服了师公所研制的失魂散。
可失魂散姐姐不会做,更别提被云雀误服,她更是想不明白。
“你可有畏寒,畏光的症状?”她坐在云雀面前问她。
不论是不是失魂散,她都要救自己的朋友。
云雀心里一惊,真被佩兰说对了,但她不能说。
“我有寒症,到了冬天便会如此,忍忍就好。”她赶紧岔开话题。
别的病症云雀可能会弄错,唯独这脉象不会。
哪怕不是失魂散,也是类似的毒药。
这种药来势凶猛,会迅速侵入脏腑,然后慢慢折磨,只有死亡才能彻底解脱。
跟失魂散一同调配的还有一种药散,它会缓解失魂散带来的疼痛,但无疑饮鸩止渴。
“寒症可大可小,那你手指关节可会酸痛?双目偶尔不能视物?还有会不会咯血?”她必须要先问清楚。
云雀有些震惊,她不知为何佩兰竟对这药十分清楚,连症状都说的分毫不差。
但她依然不能对人坦白。
“没有的事,怎么?还当上神医了?”她赶紧岔开话题。
佩兰稍稍点头,说自己学过一些。
云雀实在不会说谎,从态度上看已经是骗她。
她也不拆穿,想着找齐衍说一说。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我告诉齐衍。”她拿齐衍来压云雀。
云雀白了佩兰一眼,说小丫头尽是鬼主意。
佩兰对着云雀做了个鬼脸,说自己得回去。
“你小心些。”云雀提醒佩兰,让人莫要冲动。
佩兰只是摆摆手,走出门去见柳莹。
柳莹瞧人在门口,心里松了口气。
“见到啦?”她用帕子擦去佩兰指甲缝里的药渣,夸她把云雀照顾得很好。
佩兰鼻子一酸,头一回推开柳莹的手。
明明没看见屋里的情况,非要夸她一句,和姐姐一眼爱哄她。
乌桃瞧佩兰想要动手,当即上前想要拦住佩兰,却被柳莹的眼神阻止。
“想姐姐了?在这儿没人会欺负你,你别怕。”柳莹顺势摸了摸佩兰的头,柔声安慰着。
她透过佩兰想到了刚回府的自己,那会她无人管束,所有人都说她是个野孩子。
可到最后,是她这个野孩子进宫当了贵妃。
而她的生命里,除了伯伯还有陈伯伯和苏姐姐,再没什么能让她惦记的人。
现在多了任骄阳,她爱屋及乌想多照顾佩兰。
佩兰想到自己之前冒犯,是柳莹一次次的宽恕,还给自己糖吃。
她打从内心感谢柳莹。
和陈苏叶不同,陈苏叶对她来说是可以理解她的知己,云雀是可以玩到一处的友人,任骄阳是教她的师傅,姐姐是相依为命的家人。
这些人多少是被迫和她在同一屋檐,只有柳莹从一开始就带着十足的善意接近。
让她自惭形秽又渴望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