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 第8章 影子与光

秋季，爷爷带着小栓子来镇小学报道，奶奶害怕小栓子一个人到新的环境会不习惯便和爷爷商量解决方法，最终决定在镇上租房，由爷爷照顾小栓子，这样爷爷就可以照顾到家里庄稼的播种和收割，只不过家里忙的时候要来回跑二十里地，还要小栓子学会简单的做饭。

开学的前几天，奶奶做饭的时候专门让小栓子站在灶台旁学习。

“小栓子，你要学会做饭，等你到镇上上学，爷爷还要回来种地，午饭得你自己解决。”

“那爷爷不得很累吗？”

“这也没办法，家里的地要种，要不然吃啥。”

小栓子摸了摸头，‘嗯’了一声便专心跟奶奶学习做饭，奶奶首先教小栓子做了蛋炒饭，然后又教了他做西红柿蛋汤。因为除开肉食和土豆小栓子最喜欢的菜就是西红柿蛋汤了。

“别的以后再教你，你自己试着看看。”

于是后两天小栓子便把学好做饭作为了重点，到开学的前一天做的勉勉强强能吃了。那几天里爷爷在学校附近租了离学校最近的房子，房子很便宜，但和之前小栓子上学的那所学校还差点，也算是古董房子了。

九月一日，正式报道和开学，校门口熙熙攘攘的孩子和家长，小栓子和爷爷汇入人群。小栓子怯生生地紧紧拉住爷爷的手，他没见过这么多人，虽然爷爷给他买了一套漂亮衣服和一双鞋子，可是那些孩子都好活跃，活跃的让小栓子既羡慕又害怕。

这个学校有庄严的校门，往里走小栓子又看到球场好几栋教学楼，小栓子自个悄悄地高兴，之前的学校只有一排房子，前面是一个草场，除了密密麻麻的草之外什么都没有，不时老师还安排他们拔草当作劳动课。而眼前这个新环境让小栓子充满了向往和憧憬。

可是这一切也并不如小栓子想象的美好，第一天课，因为是转校生，小栓子没有书，只能和同桌公用一本书，面对很多事情都显得相对木讷。

很多老师都理解这样的转校生，然而一位数学老师，一脸严肃苛刻。

“你为什么没有书？”

“我转校......”小栓子赶忙颤颤巍巍的解释。

“在我这里没那么多理由，给我站起来！”没等小栓子说完这位老师就瞪了小栓子一眼。

小栓子脸红的像苹果，呆呆地站着。可不曾想，课上了一半那老师又突然发飙了。

“这尺子哪买的？”

那位同学赶紧站起身说明由来。

“你这尺子不行，重买。哪些没有尺子的，买的不对的赶快按我指定的那家店去买。”随后这数学老师说出那家店的位置，就是校门口旁边的那家文具店。后来和大家混的熟悉了小栓子才知道那家店就是他们家经营的。

那节课过后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换作了他家的文具，只有几个比较倔强的小孩没换，后果就时不时无因由的刁难他们。

小栓子以前觉得老师是最纯粹的职业，可是这位老师的做法打破了他的认知，他后来也终于明白很多职业都是高尚的，是那部分品德有失的人让职业的光环抹上污渍。

半个月后，小栓子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学习环境，爷爷决定开始往返忙碌起来，至于中午爷爷买了西红柿和不少鸡蛋，早上蒸好了备用米饭，回到家便开始做好饭，做一盆西红柿鸡蛋汤，然后炒米饭。

起初小栓子做的饭菜不是淡了就是咸了，不是糊了就是没热透，后来渐渐的也就上手了，这一做就是三年，爷爷只要回家忙，小栓子就自己炒菜做饭，偶尔尝试做一些新花样，后来小栓子做饭给父亲吃，父亲独独夸赞他炒了一手好饭，说他凭这一手能当厨了，就是这个炒饭可以出去卖价钱的意思。这是父亲很多年后很少夸赞小栓子的其中一句。

吃过饭小栓子有些困了，便躺在床上准备闭目养神一小会儿，可谁知也一小会儿竟睡到第一节课快上完了，路上烈日炎炎，小栓子边看表边一路狂奔，还好离校近，不过这段路上小栓子都不好意思看人，迟到让他极为羞耻。

跑到教室门口，勉勉强强从嗓子眼蹦出俩字：“报告，我......”

“怎么迟到啦，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一个带着银边眼睛的中年女教师看着他红到脖颈的脸柔声道。“回到座位上吧，不舒服的厉害的话就要跟老师讲知道吗。”

这位女教师担任小栓子写字课的老师，身上总透着温柔知性的柔韧，面对调皮学生又能严厉的批评，小栓子后来想到这件事时总觉得老师知道他的性格，便替他撒了个谎，这也还是小栓子第一次撒谎，心里总是惭愧的，在后来的日子里，小栓子从未迟到过，也再未失过约。

小学生活如风，有时急有时缓，乡村的棍棒教育在那个时候比较普遍，小栓子怕疼，也害怕被单拎出来出糗，自然谨小慎微，不敢触碰老师的威严，听话是每个老师对他的共识。

很多时候也并不能如愿，小栓子想做个小透明，可是音乐老师不给机会。

音乐老师最爱挑那些平时不爱发言的学生上台演唱，小栓子更胆战心惊了，他自己在父母亲面前唱过歌，只是父亲当时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不太适合唱歌。小栓子便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示过了。

小栓子上台的结果预想而知，音乐老师随口打断：唱的啥，别唱了！！！那表情仿佛是小栓子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小栓子失落的走下讲台落座，而后的每一次音乐课都很折磨，直到六年级遇到那个班主任才得以疗愈。不过这是后话。

三年级下学期小栓子得知旁亲五爷爷要搬来，原因是他们之前住所的水源干涸了，那时候他们说的楚楚可怜，想要租住爷爷奶奶家的偏房。

爷爷奶奶的心善，便以极便宜的价格把偏房租给他们，又免费分了不少菜地和粮食地给他们。

小栓子可开心了，因为五爷爷五奶奶家的孙子也会跟着住过来，虽然这个弟弟比自己小不少，但这个院里毕竟热闹了起来，放假也有人陪着小栓子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