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 第5章 万家灯火时

五岁那年的腊月，也就是二零零五年的年末，小栓子开始喜欢上春节，因为春节可以吃馋了整整一年的那些好吃的。

小栓子放寒假的那天，正值漫天飘雪，鹅毛大雪很快就覆盖了天地，厚厚的雪让人很难感知到路上的坑坑洼洼，加上小路陡峭，爷爷背着他不知摔了多少次，可是小栓子一次都没有被摔疼。

当然那条能走大卡车的乡村土路又要绕很远，而且也是坑洼不平，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所以爷爷很少选择走那条公路。

相比之下县城的孩子那可比小栓子幸福多了，至少不会因为雨雪天气让泥水灌满他们的鞋子。

可是小栓子在爷爷奶奶的口中听到的是现在的日子已是顶了天的幸福，不知道比他们小时候那个补丁落补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因此小栓子也不说苦，当然他也明白不了爷爷奶奶口中的苦。

回到家没过两天，爷爷奶奶就开始准备年货。

蒸苞谷酒，检查晒的菜干，查看各种腌菜，最重要的是请上村里力气不小的几个杀猪匠要将那头年初养到现在两三百斤的猪给置办了，一通忙活下来卸下最好的一块肉，炒上一大桌菜，拿出塑料壶里醇正的苞谷酒，年味从这场宴席开始。

这一大桌菜看的小栓子口水直流，饭桌上的菜大多与肉脱不了干系，素菜里的油都能在盘底浸上一层，这是平常小栓子见不到的，现在连平时吃厌的单调素菜都变得好吃起来。

鲜活的肉质入口香郁真叫小栓子恨不得把整盘都独吞，可是他知道这些是招待客人的，也就悄悄趴在奶奶耳朵细语。

“奶奶，晚上可不可以还炒肉。”

“好，晚上还给我孙儿炒肉吃。”奶奶也就干脆的应了。

小栓子吃完饭良久，爷爷还在跟他们“脸红脖子粗”的你来我往的碰杯。

小栓子从他们嘴里听出了自家今年猪养的不错，足有三百多斤，小栓子可高兴了，兴许是平日里生活寡淡了些，这时候小栓子看那么多的肉都能兴奋的跳起来。

桌上除了杀猪匠还有邻里，在村里人看来杀猪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代表着一年的收获，是该和邻里分享的一件事情，更是村里本土人情的乡间烟火气，饭饱茶足之后他们这个买一小块那个买一小块，像是在分享和传递收获的喜悦。

小栓子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段日子，村里人都在你来我往中分享喜悦收获，小栓子也可以随爷爷一块儿去蹭吃蹭喝，当然奶奶是不爱凑热闹的。

于是乡村的年从腊月你来我往的丰收宴中开始了。

腊月二十爸妈从外省回来，小栓子和爷爷奶奶一同迎接，只是这次又与父母多了陌生感，不喜欢同他们交流。除了见面叫的那一两句“爸妈”，小栓子再也不同他们不说多的话了。

爸妈回来后，家里又多了几分热火朝天：大扫除、蒸馍、炸麻花、油炸花生、炸油条面筋…

各种年货的准备再一次推近了年的气氛，小栓子则在这些日子里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美食，好不快乐！

要说杀猪是表现这些留守在家的长辈一年的收获，那鞭炮则是晚辈们在外闯荡一年回乡之后的轰轰烈烈。

村里人家本就不多，谁家放鞭炮都能大致知道，而谁家响声越长，就可以大概猜测到是挣到钱了，这也在无形中展示着一年的成果，当然也有个别打肿脸充胖子和低调的人家。

小栓子的妈妈是个切实的人，她可不随波逐流：“明天去镇上买鞭炮不要买太大了，过年热闹一下就行了。”

“人家都买大挂的，我们买小了不太好吧。”小栓子的爸爸还是很在意面子的，觉得不能给人比下去了。

“我们的小栓子已经上学了，时间过的飞快，要不了多久就要到镇上上学了，你不得早做准备?再说，有这还不如多买点菜，一股烟冒没了，能当吃吗。”小栓子的母亲摆着理儿。

“我儿媳妇说的是，鞭炮就图个红火热闹，太大也没必要，人家是人家，咱们家是咱们家，没必要去跟人家比。”奶奶笑着言语，“不过也不能太小了，差不多也得看得过去。”

小栓子的父亲挠了挠头，他本想买多一些，补足往年遗憾的。

爷爷听不见他们的争论，只是边看着众人翻动的唇齿边微微笑着。

腊月三十的一大早小栓子就被吵醒。大家各忙各的，和面糊贴对联的，扫院子的......反正个个都没闲着。

小孩子睡意到不大，爬起床，刚洗完脸就不知奶奶从哪儿翻出大半袋子核桃，而且成色还很不错。

“哎呀，这好东西我都差点忘了。对了，小栓子他三叔还给我们了不少枣，我去找来，正好凑个 ‘四季大发财’ 。”

不一会儿核桃和红枣还参着柿饼花生啥的装满了两盘，再加上小栓子爸妈称的散装两盘瓜子糖果，这个‘四季大发财’组合要摆完整个正月。

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所以除夕晚上的守岁，也就是家里人围在火炉周围描述一年来的各种遭遇还有各种遇到的开心事，这样的时间小栓子第一个坚持不住，没能坚持到十二点就眼皮打架，而他爸妈愣是抱着他坚持到十二点，而这时候鞭炮开始响起，睡了一觉的小栓子又活力四射，开始点着爷爷给他买的‘火树银花’挥舞起来。

大人们要睡觉了，小栓子没办法才关起门，对面山上的点点灯光慢慢消失在门缝儿，那会儿小栓子才知道三天年是不关灯的，这就是‘万家灯火’的由来吧。

半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时不时把小栓子吵醒，听着爸妈也醒着，小栓子这才赶紧追问。

“我们啥时候放鞭炮呀？”

“明天早上。”父亲回应着小栓子“你明天早上再起晚的话，鞭炮我和你爷爷就放了哟。”

“赶紧睡觉。”母亲催促父子俩。

可是小栓子一时间哪里睡得着，就一直等啊等啊，却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整个院子都已是一片红，小栓子知道自己睡过头了，心里便很是委屈，爷爷没办法只好陪他捡漏掉的鞭炮，小栓子才慢慢消了委屈，兴奋地寻觅。

三天年一过，拜年，走邻访友，整个正月都是热闹异常。桌子上大人们举牌吆喝，院前邻里的小伙伴们捡着鞭炮玩的不亦乐乎，小栓子也和小朋友们一块在爆竹声声中享受着属于他们童年的乐趣，而这也是一年中村里孩子们聚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