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风起竹林 第24章 第 24 章

司马昭在洛阳得知诸葛诞起兵的消息后立即作出反应，命王基以豫州刺史的身份代理镇东将军作为讨伐军的先头部队朝寿春进发。军情紧急司马昭本该立即亲征，可是他对曹髦之前趁司马师之死试图夺权一事还耿耿于怀，如若自己离开洛阳，那个不安分的小皇帝定会生出事端来，自己现在是分身乏术啊。

钟会开口说道：“大将军，吴国命文钦、唐咨、全端、全怿率兵三万在我军还没有完全包围寿春的时候已抢先进入了寿春城。”

司马昭说道：“吴国派的是文钦？文钦与诸葛诞有隙，事急必疑，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贾充说道：“大将军，得到线报，西蜀姜维已率数万兵马进发，欲经傥骆道进攻关中。”

司马昭看着行军地图说道：“姜维此前都是出祁山道妄图图谋我陇西地区，此次敢直指关中平原不过是为了牵制我军兵力为诸葛诞和东吴争取时间罢了。可命征西将军司马望、安西将军邓艾率军进至骆谷口，截住姜维。”

钟会说道：“姜维不足为患，只是东吴必将大举出兵增援诸葛诞。大将军如若不率兵亲征怕是不足以威慑将士啊。”

贾充度司马昭之意进言道：“大将军，微臣以为陛下若能御驾亲征，天子威重我军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最好太后也一同前往。”

司马昭看着贾冲说道：“公闾之言有理。”

甘露二年（公元二五七年）六月，司马昭挟持着皇帝曹髦和郭太后带领大军立起天子的旗帜，浩浩荡荡杀奔淮南而来。司马昭将皇帝和太后安顿在项县，自己则进屯在丘头。

寿春城内诸葛诞正同文钦父子宴饮，诸葛诞说道：“司马昭派王基、陈骞在寿春城外修筑堡垒对我形成合围之势，又令石苞、州泰、胡质率青州、徐州、兖州地方部队在外围警戒，司马昭这是要用围城打援之策啊。”

文钦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公休不必烦恼，我带领三万吴军已入寿春城，这三万吴军的家属皆在东吴，东吴必定会以倾国之力来援。你我只需在合适的时机同吴军里应外合便能一举击溃魏军。”

诸葛诞道：“如此我军无忧矣。”

诸葛诞站起身来看着那一碧千里的天空，他仰着脖子看了半天竟找不到一片白云，他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雨季来得要比往年晚一些啊。”

吴国除了先前进城的三万援军外，另委任朱异为大都督假节率三万人马进屯寿春西面安丰。

魏兖州刺史州泰得知消息后趁朱异立足未稳大破朱异兵团杀伤两千人，朱异南撤。

吴国大将军孙綝听闻前线战败的消息大怒，他亲自率军推进到镬里，并再次命朱异、丁奉、黎斐等五万大军去解寿春之围。

朱异把辎重、粮草都留在都陆，率军挺进到黎浆，在黎浆安营扎寨。

朱异看着面前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说道：“我军首战失利大将军震怒，如今我将辎重都留在都陆就是要轻装简行出其不意重创魏军。今夜我欲架设浮桥趁夜渡黎河，在河对岸构筑半月形滩头阵地，哪位勇士肯随我一同前往？”

众将士素来敬重朱异忠勇，众人道：“愿随大都督冲锋杀敌，死战不退；愿随大都督冲锋杀敌，死战不退；愿随大都督冲锋杀敌，死战不退！”

朱异道：“好，你们都是我东吴的勇士，是东吴的脊梁，我以你们为荣！今夜随我出战同魏军决一死战。”

月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萧瑟的晚风中满是肃杀之气。

朱异带着六千勇士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疾行，他们将在冰冷的河水中、在魏军的攻击下架起渡河的浮桥。他们是战士，只有战死才是属于他们的归宿。

短兵相接，在激烈的交锋中，呐喊声、惨叫声混成一片。

双方战士惨烈地厮杀着，那些倒下去的士兵他们的眸子里渗出血来，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他们看到的是一枚血色的月亮，那是他们在这世间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朱异发起了数次冲锋都被魏军死死地压制住了。战场上尸积如山河水被染得鲜红，双方伤亡惨重。

朱异见涌上来的魏军越来越多不得不率军撤退，魏军如同饥饿的野兽追逐猎物一般对朱异的军队穷追不舍，朱异只好撤出营垒退到山地。

稍作休整之后，朱异又制作车箱进攻五木城，但再一次被石苞和州泰击退。

朱异在营中巡视，他看着数不清的伤兵的惨状悲怆不已。这些都是随他出生入死的子弟兵，他有何面目回去见江东父老。

正在这时一哨兵上前跪地报道：“大都督，不好了！魏军袭击都陆将所有的辎重粮草都烧了！”

朱异闻言大惊失色，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大势已去，撤退吧！”

朱异率残兵败将沿途摘吃草根树叶投奔孙綝大营，溃不成军狼狈不堪。

当朱异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地走进孙綝的大帐之中时帐内正歌舞升平。

孙綝挥手示意舞姬退下。

朱异红着眼睛单膝跪地道：“臣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有负皇恩，特来请罪。”

孙綝打量着朱异道：“人都说大都督智勇过人，在战场上如下山的猛虎，怎么见了魏军猛虎就变成了猫了呢？”

朱异咬了咬后槽牙说道：“魏部署周密，已对寿春形成合围之势，魏军围城打援以逸待劳以致我军损兵折将。”

孙綝正色说道：“文钦、诸葛诞已在城内发起数次突围，但皆被魏军压制，我们必须从外面撕开一个口子接应他们。大都督朱异听令，本将军再给你加三万兵马增援寿春，进军死战。”

朱异怒而起身道：“大将军，我部人马连续作战损兵折将饥饿疲惫，如何能再进军死战？大将军不恤将士恐凉了军心！”

孙綝大怒道：“朱异，你惑乱军心难道想造反不成！来人，给我拿下！”

孙綝令下，左右刀斧手上前将朱异绑缚于地。

朱异大骂道：“孙綝，你这个无耻之徒，无能之辈！你公报私仇误我河山……”

孙綝恼羞成怒，竟冲上前去将朱异一剑刺死。可怜一代名将没能战死沙场，却惨遭权臣毒手。

孙綝临阵斩杀大都督致军心离散，他知自己已无力对魏发动进攻，遂连夜率兵返回吴国建业。事到如今寿春已成孤城，失去了所有的外援力量。

司马昭的大帐内，司马昭正与钟会下棋。

司马昭落下一子后说道：“孙綝亲率大军聚集在巢湖湖畔却按兵不动，只依靠朱异吃树叶的三万饥疲之军作战。朱异未能抵达寿春城下并非是他的罪过，孙綝却临阵斩将。斩了大都督后主力并没有损失自己就当率兵前进，可是他却一声不吭返回了建业，我倒看不懂这是什么谋略了。”

钟会笑道：“孙綝没有经过磨练奋斗便旱地拔葱继承了父兄的事业，他窝里横搞搞内斗还行，对外真刀真枪便露出了草包原状，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谋略呢！”

司马昭说道：“寿春城城墙坚固，诸葛诞深沟高垒，我们虽坐拥二十六万大军，但若强攻必致伤亡惨重，不若等到他们粮草耗尽军心涣散时再大举攻城。”

钟会说道：“大将军英明。我们可以派出细作多方散布流言，只说东吴援军不久便到，而我军粮草不足不能久围，如此诸葛诞必会在等待援军时放松警惕。”

司马昭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中闪过刀锋般的寒光。他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最宝贵的东西便是隐忍，血气之勇于大局无益，就像狼群在围猎所表现出来的沉静以及持久的耐心和毅力才会帮助它们找准时机将猎物一网打尽一样，静待天时是一种智慧。

朱异的死不但没有引起诸葛诞的警惕反而坚定了他守城待援的想法。在诸葛诞的眼里，孙綝斩朱异无异于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是在向他诸葛诞谢罪，所以待孙綝回到东吴之后定会再召大军解寿春之围。

诸葛诞将破敌的希望寄托在天灾上，寄托在吴国的救援之上，可是天道哪里会那般温情默默呢，他的寄托终究是要落空的。

诸葛诞完全放松了警惕，不再约束兵士大吃大喝，十几万将士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之中，只等到猝然惊醒时向死神献祭出自己的灵魂。

六月的阳光明媚耀眼，万物同沐其恩泽，然而在清晨的日光中最美的还是荷花初绽的水塘。水塘中，荷花晶莹剔透、丰盈饱满，荷叶鲜翠欲滴、亭亭玉立，它们得风露日光的滋养出落得婀娜多姿不染纤尘，它们像是误入尘网中熠熠发光的精灵。

这片水塘中的荷花是嵇康和向秀亲手种下的，除了那苍郁的竹林，这里便是他们最喜爱的消暑圣地了。当莲子在莲蓬上渐渐丰润饱满之时，嵇康放下两只小船，邀了一众好友来赏莲花摘莲蓬。行船于藕花深处，身在荷叶与荷花的清香之中岂不是一大雅事。

荷塘边的凉亭中摆了各色酒果，山涛、向秀、刘伶围坐在一起喝酒吃果子。阮籍面对着满池的荷花拨响了琴弦，那琴声穿过荷塘仿佛沾染了水气愈加清冷婉转。

嵇康将小船划到湖心，他采了一朵莲蓬轻轻剥出莲子放入口中。那莲子清甜中带着一丝苦涩，他轻叹道：“莲心甚苦，可是也有遗憾之事。”

嵇康的这声叹息惊动了荷叶掩映着的另一条小船上的两个人，原来是阮咸和青儿。

阮咸到忘情处不禁吻上了青儿的朱唇，两人正在浓情蜜意之时，青儿听到有人说话忙推开了阮咸。

阮咸边拿起船桨划水边说道：“莲心虽苦，却能开出这绝美的荷花，看来这世间万物都自有禅机啊。”

说话间阮咸的船已穿过重重叠叠的荷叶停到近前。

嵇康又剥出一枚莲子放在手心仔细打量，他仿佛是自言自语道：“苦涩的种子，娇艳的花朵，苦涩的果实。由苦中来入苦中去，果然是大有禅机。”

阮咸看着嵇康船上大把的莲蓬说道：“叔夜叔，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就摘了这许多的莲蓬，给我一些可好。”

嵇康笑道：“不给。你自有美同船志得意满，还要这些莲蓬做什么？”

青儿听到嵇康打趣的话双颊晕上两朵红晕，为了掩饰尴尬她装作漫不经心地摘下一片荷叶，用手撩些水在上面看着晶莹的水珠在荷叶上滑动。

阮咸央告道：“就赏我一些吧！我选的莲蓬不是太老就是太嫩，青儿回去交不了差又要被姑母责骂了。”

嵇康笑道：“我船上的莲蓬都给你，但是过段时间挖莲藕的时候你可要给我当苦力呀。”

阮咸作揖道：“但凭驱使。”

阮咸从青儿手中拿过那荷叶扣在头顶上，他笑道：“这荷叶做帽子倒很好。”遂又摘了一片戴在青儿的头上。

青儿用手扶着荷叶轻声问道：“少爷，好看吗？”

阮咸看着青儿那白皙的脸庞在荷叶的映衬下更加动人，他说道：“好看。和你一比满池的荷花都黯然失色。”

一旁的嵇康撩开衣袖看了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摇着船桨向岸边划去。

一曲毕，阮籍将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拢住音。

“心乱则音噪，心静则音纯，心慌则音误，心泰则音清。嗣宗琴艺虽精妙，但低回处似有凝涩，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嵇康划着桨已到近前。

阮籍起身上前去扶嵇康上岸：“哪里来到烦心事，不过是惦着你这荷塘里的新鲜莲子吃罢了。”

嵇康手里拿着几只莲蓬坐在山涛旁边笑道：“惦记我这莲子的人可不少啊！”

众人各取一枝莲蓬剥出莲子来吃，刘伶说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可是还惦记着你满池的莲藕来下酒呢。”

嵇康笑道：“刚才我还同仲容说呢，到挖藕的时节你们可都要来做我的短工啊。”

众人纷纷笑道：“乐意效劳。”

山涛看着满池摇曳生姿的荷花，看着眼前这些志同道合谈笑风生的好友，他想这便是人生中最美好的风景吧。他开口说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曾点之愿，吾之愿也。今日同诸位赏莲之趣也不亚于曾点游春之乐了，畅快！”

向秀说道：“顺道而行，顺天应时，按照节气的变化调整生活节律自然可以消疾渡厄，愉悦身心。”

嵇康说道：“故顺天和以自然，以道德为师友，玩阴阳之变化，得长生之永久，任自然以托身，并天地而不朽。”

众人体味二人之话深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