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阙这一倒又是足足三日,时镜夷和裴长嬴来找他时,他只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痴痴地望着廊下大缸里的那尾红鱼。
“小阙,今日金风楼重开,热闹得很,世子说让我们同去,散散病气。”
翟阙回握住裴长嬴的手翻看他的手腕,“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不疼了。世子派人日夜守在裴府,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再来了。”
“天哪-”,时镜夷过来分开他们紧握的手,“过分暧昧了。”
翟阙偏头扫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我们暧昧?我怎么一醒来就听说你非要钻长嬴被窝?”
“什么话什么话什么话”,时静夷磕巴道,
“这传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以后还怎么说亲。我只是怕他一个人睡害怕去陪陪他,长嬴你说句话啊!”
裴长嬴只冲翟阙眨眼摇了摇头,“我没同意。”
“谁问你这个了!”
“小公子”,知雪踏进院里才止住了一阵喧闹,“马车已备下了,可以走了。”
“知道了”,翟阙随意甩了把鱼食入缸,“着人去请三小姐同去吧。”
时镜夷和裴长嬴对看一眼,不明所以。
-
河西佛教盛行,浴佛节当天男女老少都要往城外的三界寺去,以求洗涤烦恼,清净业障。
何粟却将金风楼重开的日子选在了当天,一句“扬州花魁”就留住了大半个城的人。他们胡姬舞姬都看过不少,唯独这江南风情少见,一时往来商旅都纷纷驻足,挤来金风楼想看个热闹。
“小阙哥哥!”
他们三人刚进了正门,翟阙就被康淼拉住了胳膊,“快随我来,我们去上头看。”
顶层的金丝帷帐隔绝了底下的喧闹,翟阙挑帘进去时,翟朔似是已经半醉,眯眼勾手,示意翟阙坐他身侧。
楼下响起了卖吃食的吆喝声,翟阙起身推窗去看,不想却瞥见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定定地看着那人在每个摊前驻足,把新巧的小玩意儿拿起和商贩攀谈,一来一往间,手上已攒了不少新奇玩具。
多大的人了,还爱这些。翟阙在心里笑了声。
翟朔看他手扒着窗沿认真看了许久,对应闻挥手道,“去,把唐公子请上来。”
翟阙讶异地回头看他,翟朔神色如常地品着酒,看也不看他。
唐莲对花魁不感兴趣,眼见几个小孩都在,冲他们招招手,把他淘来的宝贝放在桌上供他们瓜分,末了从袖口又掏出一物塞到翟阙手里。
时镜夷抢过来看,那是一只被打磨得精细的五彩雀状的陶哨,不过半掌大小,尾巴上翘,脖子上用银线勾出白羽,像戴着银项圈,下面还坠着三个红点鼓起。
他细细端详了一阵,总觉得哪里有种,却说不上来,
“这个好看,我要这个!”
裴长嬴已经看出了什么,从他手里拿过还到翟阙手里,
“好了好了,别闹腾,今晚让你陪床。”
“裴长嬴!”
“怎么了这是,这么热闹?”
何粟挑帘进来时,正看到时镜夷骑在裴长嬴身上闹,翟阙事不关己地捧着那个陶哨玩,康淼歪头皱眉,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咳了声,冲翟朔道,“你不引导引导?”
翟朔被吵得头痛挥了挥手,“管不了。”
叮--
一声弦乐声响,悠悠从喧闹的厅堂飘来,瞬间满室寂然。
几个小的趴栏杆上往下望,那音色出自一柄曲颈琵琶,用的上好的桐木,琴身泛着桐亮,上雕螭龙纹,抚琵琶的人信手拨弄,就是关外少有的委婉柔和的调子。
懂行的人都能看出那柄琵琶不是俗物,而他的主人更甚。
身着玉锦缂丝绛纱袍,外间是鹅黄瑞草云鹤的散花锦,束得腰身细柔,眉眼温和,微垂首抚琴时,神色淡然,眼波流转,饱含春水般,不动声色地乞怜勾人。
“扬州花魁--”,时镜夷心直口快问旁边抱臂倚栏的人,“怎地是男子?”
何粟笑道,“这有什么奇怪。”他又看向翟朔,“世子觉得如何? ”
翟朔盯着他,“什么如何?看不清。”
台下一曲《阳春》弹罢,酒客们叫好声一片,兴头正浓时,台下人却抱着琵琶往楼上来。
金风楼常年是有间上房为翟朔备着的,他起身走了两步只觉得脚步虚浮,抬手示意应闻送他回房歇息。
翟朔斜倚在座上,有人给他递解酒茶他看也不看伸手接过,直到那双手来碰他的衣裳,他才攥住了蠢蠢欲动的手,猛然睁眼。
“你做什么?”
翟朔声音冷冽,眉心微蹙,打量着来人。
对方却面不改色道,“掌柜的差我来侍候世子。”
翟朔一怔,突然想起从前的某个月夜,何粟贴着他说,
“世子,我打扬州寻了件绝世珍宝。浴佛节上给你掌眼,你若喜欢,就送给你。”
绝世珍宝。
他冷笑甩了那人的腕子道,
“喊你们掌柜的滚过来。”
片刻后,何粟就推开了房门,“小九惹你不高兴了?”
他抬脚走到闭目养神的翟朔身侧替他揉着额角,语气轻松“世子多担待。”
话音刚落就被人捏着手腕摔到了榻上,翟朔不容分说地欺身压了上来。
“你这是。。。”
翟朔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眼看人,沙哑道,“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哪儿的话”,何粟推开身上的人起身欲走,又被紧紧拽着,拉扯中磕到了床脚。
“别耍酒疯。”
何粟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翟朔不由分说捏着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了上去,何粟越推他,他越发了狠般啃咬,何粟终于在血腥气的吻中败下阵来,湿漉漉地淌了两行泪。
翟朔用指腹擦去他唇边的血迹,伸手扒何粟衣服的手被对方拽住,低声道,
“我今天不想。”
翟朔制住他的两条胳膊,把人翻过来利落地剥了个干净,欺身上来时,冷冷道,
“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