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惊 第3章 往事

李芷若静静地看着她们，毫不避讳地与她们对视。

穿衣相对朴素的少女年岁不大，但样貌依旧微微稚嫩，虽然和李芷若身高相似，但她身上没有李芷若那种平静如莲的气质，这就让她比李芷若看上去要小些。

她也是李家小姐，按理来说要尊称李芷若一声二姐，但她看到李芷若之后，脸上并没有什么尊敬的神色，反而眼底微微藏着有几分鄙夷。

另一位少女身上是艳丽的梅红色，就像雪地绽放的枝头那一点红梅，看上去鲜艳美丽，她生得也极为有特色，看上去也是有一副应有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少女笑盈盈地看着李芷若：“妹妹这里怎么这么冷清啊，四姨娘呢，怎么不见她陪着妹妹呢？要不然妹妹一个人多么孤单啊。”

李芷若将眼底的波澜掩盖，依旧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微微蹲身做了一个福礼：“芷若见过大姐。姨娘最近身子依旧不太好，芷若在这谢过大姐关心。”

李微浅嘴角勾起，笑容越发明媚动人了：“是吗？那四姨娘得好好保养保养，二妹也要好生照顾四姨娘才是。不过你屋院的东西也太过于简陋了，回头我一定和母亲好好说说，怎么也得给妹妹挑一件合适的衣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妹妹这衣裳还是去年的，怎么也还合适呢？”

一旁听到李微浅发话的李燕涵微微挑起下巴：“哼，大姐脾气好不和你们计较，大姐特意来看望你们，四姨娘都不出来，你们怎敢怠慢？”

李芷若眉心微皱，并不搭话。

窗外还有一个不知何等身份的少年，也不知道走了没有，虽然古来家里子女争宠已是难所避免，但这般难堪的话被人亲自听见了难免不落了人家笑话。

李芷若没有发话，李燕涵越发嚣张起来：“怎么？二姐还心有不满吗？”

李微浅等李燕涵把话讲完了才出声阻止道：“五妹，怎么说话的？快别说了，四姨娘身子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为了我而劳身呢？”她的声音明朗而清亮，看上去十分知理解人。

李燕涵哼了一声：“我看二姐和四姨娘就是故意的，欺负大姐你人好。”

李芷若一直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们，觉得有些厌烦了，直到眼帘又闯入一个身影她眼底才浮现一点紧张。

来人便是四姨娘——杜岚。

杜岚身上是一件浅褐色长裙，披着一件褐色披风，走路时安静无声，看上去温柔尔雅。

虽然她已经到了一定的年纪，但风华不减当年，身上无过多的配饰却能端显出一种气质。

她粉脂不沾，而娇肤依旧光滑，虽然她的气色不太好，但依旧看得出曾经在京城风动一时的容貌是有多么似沉鱼落雁般美好。

杜岚自身并不是京城人，自称是从江南来的小户人家的女儿，只不过父母双亡得早，于是她北上京城为找一位好人家。

她之所以能名动京城也不只是因为那张出了名的动人心弦的皮囊，而是把当时能把京城四大才女都比下去的琴棋书画的技艺让人眼前一亮，随即，她的才艺便随着她的容貌而名噪京城。

当时不少俊朗都倾慕她的才艺与容貌，只是一介才女，背后的身份实在是破落了些，很多俊朗暗许心意，最后都没得到家里的允许。

而现在的宰相李臣泉在当时还不是一朝宰相，在李家庞大的家族里不过是当时家主兄弟的表兄的最不受宠的妾的儿子。

只不过一直在家族里唯唯诺诺的青年最后却一鸣惊人，成了当时的状元，在皇帝面前红极一时，春风无限，一切好词都无法形容他当时的春风得意。

在李臣泉成为状元的那年，他在京城一年一度的赏花大赛上认识了杜岚，于是就此结下了一段情缘。

只是杜岚跟着他，他却忘了当初在花树许下诺言的真心，为了前途，为了虚无缥缈的前程，在明知是诬陷的情况下，娶了门当户对的沈家嫡女为妻，杜岚被贬成了妾。

尽管李臣泉现在已经直上青云，但依旧不该被原谅，至少在李芷若眼里就是这样的一段过往尘烟。

只是，杜岚似乎从来不恨李臣泉，也很少提起过往，哪怕少数的提起每次也只是笑笑便过去了。

李芷若都不能明白，杜岚口中那个有着凌云壮志，温柔细致的李臣泉，和自己一年到头来难得见几面的面若冰霜的父亲是不是同一个人。

“娘，您怎么下来了？大夫不是说了这几天春寒料峭的，不让您下床吗？”李芷若赶忙过去扶着杜岚，生怕她走路有点磕磕绊绊的。

她走过去的时候直接和李微浅和李燕涵几个人擦肩而过，完全没有再回话的意思。

李微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依旧保持着体贴得体的笑：“四姨娘，几日不见，看着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李燕涵的嘴角都撇得老高了，看得出心里不太乐意，眼睛往上翻，差点没把眼球翻出去：“四姨娘终于舍得下地了啊？”

以杜岚的气度，自然不可能和一个小辈计较，她朝着李微浅和李燕涵两人笑道：“谢微浅和燕涵关心，这些天我的病看着确实好了不少。”

李微浅笑道：“四姨娘，你这话就分生了，我们是一家人嘛，怎么这么客气。”

杜岚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不住一阵咳嗽，她手里攥着手帕，微微掩着唇。

后面站着的跟着杜岚的丫鬟赶忙道：“杜姨娘，别站着了，您快躺回去吧，千万别着凉了，大小姐和五小姐也肯定能体谅您的辛劳的。”

杜岚笑着摆摆拿着手帕的手，另外一只手轻轻按着李芷若的手，眼神放在李芷若身上道：“那我先去静养了，麻烦大小姐别介。”

李微浅连忙推辞：“哪里哪里，是微浅吵到姨娘休息了，微浅应该说抱歉才对，那姨娘就好好休息吧，微浅就不叨扰了。”

说完，她转身，对着还一脸愤愤不平的李燕涵使了个眼色，然后领着门外的丫鬟走了。

李燕涵自然紧紧跟在李微浅身后，快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狠狠瞪李芷若一眼。

李芷若看都没看她们，只是不好和杜岚对视，垂下眼眸。

杜岚拖着李芷若的左手，另一只手也搭在她的手上，目光温和，登两位小姐都走了之后：“芷若，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相信娘，再坚持几个月好不好，如果李臣泉还是这样，娘就真的不再抱有希望了。你就让娘满足这个心愿好不好？”

李芷若抬起头，看着杜岚的眼睛，还是点点头。

杜岚嘴角的笑越发灿烂了：“芷若越来越听话了，先委屈你一阵子，娘先去休息了。”

李芷若皱着眉：“娘，你的病还没好吗？”

杜岚朝李芷若眨眨眼睛：“你觉得呢？”

李芷若说：“我觉得您就没感染风寒。”

杜岚用手指点了一下李芷若的额头：“还是你这小丫头片子最了解我，如果你爹这次真的不来看看我，芷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李芷若伸手抱住了杜岚：“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永远不和娘分开。”

李芷若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这看上去才多了几分豆蔻年华少女该有的的娇羞模样，配着荷绿长裙，越发生动起来。

身后的丫鬟看着李芷若的模样，忍不住笑说：“二小姐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只有在姨娘面前才听话，有活力，要不然平时谁管得住小姐啊？”

李芷若在杜岚的目光下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抱，脸微红：“朱雀，说什么呢！”

名叫朱雀的丫鬟又忍不住掩嘴笑了：“连训我也和几年前一样呢。”

李芷若终于有点急了，她瞪着朱雀，因为着急，耳朵都微微泛红：“朱雀！”

杜岚眼底浮现点点笑意，看着她们闹着玩。

随后她微微看向窗外，有是一年春天了呢。

曾经有一个人，在阳春三月的季节，站在一株繁花盛开的桃树下，对她许诺说，要带着她走遍中原，走一趟江南，看遍桃花盛开。

可惜，只有收承诺的人当了真。

哪怕是亲骨肉李芷若坠湖的消息都没能引来李臣泉的太多关注，也就请了大夫来多看几回而已，她自己的病痛又算什么呢？

只是她还抱有一点点期望而已。

李芷若坠湖是假，疯癫也是假，只不过为了避人耳目，让以后她们的消失在这诺大的李府，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而已。

李臣泉，人心是善变的，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一直都相信你，你的真心也许是真的。

这样的错误是因为我太相信你了，还是因为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

另一边，贺京逸随便藏在了靠着李芷若庭院的李家这一偏僻的角落里的一棵大树上面。

他坐在树杈上，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懒懒照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他感染了阳光还是阳光感染了他，他的坐姿懒散，看上去慵懒极了，但是还是一种很危险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在这里浅浅打个盹。

他目送着李家两位小姐远去，凤眼微眯。

他并没有听墙角的喜好，所以翻出窗来就走了，看见这棵树长势喜人，就打算上来躺会儿。

可是刚刚李家两位小姐硬是要来惹他的清净，而且说出的话也不怎么干净。

一个看上去就是假好人，脸上的笑容假得不能再假，还有一个过于世俗了，那双眼睛已经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干净与清澈了。

别看贺京城虽然自己不干什么正事，但在宫里长大的，不管怎么受宠长大都是人精，而他更是拔得头筹，猜人的心思已经熟能生巧了。

贺京逸看向李芷若书房的位置，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喊哥哥都能这么好听，想再多听几次。

贺京逸有些恶劣地想，他倒是很期待那双眼睛的主人哭出来喊哥哥是什么样子。

这是篇练笔文，打算纯练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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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