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时间确定下来,温苒就不得不开始打包房间里的各种物品。
那天在饭桌上搪塞自己物品很多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温宅被卖掉以后,家里的东西全都堆在她这个拥挤的小公寓里,尤其是母亲做给她做的那些衣服,从小到大的都舍不得扔,长久以往占满了衣帽间,这屋子里的大件物品都是属于原房东的,温苒需要搬走的大件物品只有一台缝纫机。
因为箱子的个数超出了预期,任景川还是叫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不过因为他住的那条街道大卡车没办法进去,还是需要刘思然他们搭把手。
温苒没有去过任景川住的地方,在车上特意记了路线,眼见着那条路越走越熟悉,最后停在她第一次见到任景川的那条商业街口,温苒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住在店里。
那晚下着暴雨,她并没有看清楚店名,这会儿她才注意到牌匾上写的是“雨花街一号”这应该是他的门牌号,也或者是沉香店的名字,后来看到刘思然从旁边的侧门出来,她才发现这是一家独立铺面,是可以住人的。
发现她脸上全是看到陌生事物的新奇,刘思然问了句:“嫂子,你没来过这里?”
想起第一次见面只是借用他这里躲雨,也不算是来过,她便摇了摇头。结果在后来搬家的时候,温苒就发现刘思然一边帮她搬箱子,一边问韩谦:
“所以两个人领证那晚是住在酒店的吗?”
韩谦是个合格的助理,下班时间也不会透露上司的私生活,他抛过去一个白眼:“你自己去问他,我又没有趴在他们床底下。”
刘思然于是又好奇的把目光落到她那边,想到好对策的温苒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
“他以前住我那里,但是屋子太小了,不够住,所以我才搬过来。”
这解释合情合理,刘思然听后果然乖乖闭嘴,没有再多怀疑两个人是否存在假结婚的可能性。
任景川的沉香铺楼上还有二楼,从侧门进去就是楼梯,那些纸箱子是需要人工搬上楼的。这栋楼的建筑真是神奇,明明从外面看只是一间普通的沉香铺,楼上竟然还挺宽敞,三室两厅的格局,还有一个正对着主题商业街中心的宽大落地窗,晚上坐在这里,能瞧见商业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嫂子,你看一下,这个缝纫机放哪里合适?”
温苒还没开口,搬着箱子进来的任景川就指了指楼上:“搬到楼上,楼上是她的专属地盘。”
温苒完全没有注意这屋子里还有三楼,后来跟在刘思然身后上去,他才发现三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单间,这里以前是任景川用作家庭影院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腾空,装修了满墙的挂衣区,这地方独占一层,简直是梦想中的工作区。
温苒摸着屋子里崭新的设计师工作台,完全没想过哪怕只是假结婚,任景川也照顾到了她作为服装设计师的个人需求。
“喜欢吗?”
忽然听到任景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温苒回过神来就发现每一面墙上的展示灯都亮了起来,如果这些柜子里挂满了她设计的衣服,那又是另一番景象。
她憧憬着这里挂满了衣服的样子,点着头说:“我的家也有一间属于我的小裁缝室,那间屋子里的东西都可以搬来这里,我很喜欢,谢谢你,任先生。”
温宅已经没有了,但是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保留了下来,能原封不动的搬来这个地方,是她没有想过的。
她打开纸箱子,把母亲做给她的那些衣服挂了出来:“这些是我母亲做给我的,现在全部都可以挂出来。”
母亲走后,温苒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过她,或许因为任景川参与过母亲走之前的最后一面,她并不排斥和他说起这些:
“裳凡名下销量最好的是儿童服装类,常青款都是我母亲设计的。”江毓秀女士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设计师,他只是父亲在公司创业初期应聘进来的一位服装打版师,后来不知怎么画起了小裙子,最后凭借不错的销量被父亲注意到,然后成了温太太,在生下她以后就变成了家庭主妇:
温苒总是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体弱多病,她的职业目标远不止这样,她也许会成为一位有名气的设计师,她和他说:
“我母亲的人生,一定有遗憾。”
“你穿过她设计的每一条裙子,她没有遗憾。”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江毓秀女士牵挂的也是女儿的后半生,这足以证明她爱孩子胜过爱自己的职业。
失去母亲的孩子总得独自走过一段从孤独到适应的阶段,温苒只是走的比较缓慢一些。
他微微倾身,寻到温苒低垂着的那个目光,和她说:“苒苒,比起这些,她肯定更加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活着。”
温苒和他有些身高差,但是因为他微微倾身的动作,她一抬眼便瞧见那双琥铂色的眼眸里似有流光划过,仿佛湖泊里荡起了涟漪似的,波动在她的心弦上。
她仿佛看到那双琥铂色的眼瞳里,有炙热的火光。
这静谧空间里的对视,连指针的行走变得缓慢了起来,不等回神,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拧开,传来一声不好意思的“咦。”
回过神来的温苒立刻退开半步,红着脸蹲在地上整理物品。
刘思然把一个纸箱子放在门口,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哟哟哟,不好意思,好像打扰了你们。”
“没有打扰。”她只是觉得刚刚任景川离她很近,容易让人误会,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好像就是夫妻,她才不应该做出这种心虚的动作。
而且,表现的更像是夫妻一点,更能打消掉刘思然总是问东问西的念头吧。
她真的很不适合撒谎和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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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苒一直在楼上摆弄工作室的各种小物件,等把所有的纸箱腾空,她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她探出窗外往路口看,搬家公司的车已经离开,刘思然他们一行人抱着余下的几个箱子往这边走,人还没到,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她着急的跑下楼,想给他们送伞,几个男人已经小跑着回来了,她从玄关里翻出几块毛巾递给他们,却没看到任景川的身影。
“任哥去买菜了,应该也快回来了。”韩谦知道她想问什么,擦干净以后进了屋,“他带了伞,不用担心。”
温苒还不怎么适应这个家女主人的身份,手忙脚乱的从橱柜里翻了一些茶包,泡了些热茶招待他们,那之后没过一会儿,任景川就回来了。
今晚下的是暴风雨,尽管打了伞,他的衣服和后背还是被淋湿了一大半,还落了不少泥土,这对于洁癖症患者来说简直就是灾难,温苒把菜拎到厨房,折回来就看到他一脸嫌弃的赤着脚进了主卧浴室。
温苒主动到厨房去帮韩谦择菜,听到他解释了一句:
“他大概是进去洗澡了,我们先弄菜,一会儿任哥负责主厨。”
和任景川共事久了,韩谦已经习惯性会像别人解释他的一些行为,他虽然不清楚刘思然为什么总想要打听清楚两位的夫妻关系有没有作假的成分,但作为任景川身边的得力助理,他知道自家老板对温苒的重视程度远超于工作。
没有人能强迫任总和一个认识几天的女子闪婚,除非他本就愿意。
看得出来,任太太是没有什么下厨经验的,择不干净的菜,韩谦只能选择默默挑出来再择一次,几次之后,韩谦就失去了耐心,任太太是来厨房帮倒忙的。
他准备找个理由把人支走,却被手机上一条信息拯救了,他松了口气,说道:“任哥洗澡没拿换洗衣物,让你帮忙翻一套送进去。”
温苒指了指自己:“我,吗?”
那怎么好意思呢。
韩谦不希望她在厨房帮倒忙,但也怕自己被任景川问责,便说:“太太去给先生送贴身衣物,应该比我这助理合适一些。”
总不能让客厅里那个大嘴巴刘思然看着韩谦去给他送衣服,谁知道他又会问些什么东西。温苒只能洗干净手,去任景川的衣帽间里翻衣服。
因为搬家的原因,卧室门口堆着很多纸箱,门关不起来,主卧浴室与衣帽间在相反的方向,赤-身-裸-体出来翻衣物,很容易被看到,所以他的信息才会发到韩谦手机上。
温苒自然明白这些,准备一进去就火速解决,不过因为不熟悉衣帽间的开关,她摸了半天才找到灯,他的衣帽间收拾的很整齐,加之大部分衣服颜色都是黑色,看起来很空,也很沉闷,温苒翻了两个抽屉才看到他的内裤,终于在这个抽屉里看到除了黑白两色以外的其他颜色。她顺手抽走了一条看起来顺眼的颜色,又挑了条衬衣和裤子,抱着那些衣服往浴室门口走。
里面的人早已等的失去了耐心,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逐逼近,不耐烦的拧开门,开口便说:“你干脆让我在里面光着身子过年算了……”
咔哒——
那扇门打开的瞬间,温苒的目光避无可避的落到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任景川身上,视线正对上的那个地方,是任景川白到发光的上半身,明明是个穿衣很瘦的人,在脱光了衣服时,却能明显看到肩膀上结实硬朗的肌肉线条,一颗水珠从下颌角滴落,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往下,就连温苒的目光,也不自知的顺着往下移动,最后停留在腰间那堪称完美的人鱼线腹肌上……
这种……世界名画,在如此情况下出现在她的视觉里,她仿佛听到自己脑袋里轰的一声,有一座小火山爆发了。
人生第一次撞见这样的场景,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如果这种时候大叫一声,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见过世面,毕竟她在素描课上画过的裸男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为了表现出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温苒面不改色的把衣服递进去:
“我刚刚翻衣服,耽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说话的语速有点慌,她又企图说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此时很淡定:
“这套可以吗,不可以我再去翻。”
任景川用手提了一下那块只随便裹了一下的浴巾,看着温苒那个连扭头都没有回避的目光:
她还挺冷静。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某人白净耳根子上蔓延上来的红晕逐渐变得醒目又夸张,原来书上形容女孩子脸红起来像个苹果的句子,并不是夸张的手法。
等待他拿走衣服的这几秒,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她的目光虽然毫无闪躲,但四肢早已有些酥麻,直到任景川手腕上忽然响起一声蜂鸣提醒音,还未等她弄明白那是什么声音,浴室的门已经从里面关上:
“衣服可以穿,有劳了。”
温苒发现那个蜂鸣声又响了一次,提醒他:“任先生,你好像有电话。”
任景川摁停了智能手表上提醒他心率过快的提示:“是我的手表出问题了。”
这块手表只响过两次,第一次响起来的那天,是看到她在屋檐下躲雨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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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