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
听到这个大冒险对象和内容,全场都沸腾起来。
玩游戏的一股热情劲儿促使他们破天荒去把一直隔离人群之外的苏弥夜推入“聚光舞台”。
苏弥夜被推到苏暮年旁边,周围的同学们把他俩围得水泄不通,乐此不疲地起哄。
“年哥,十个俯卧撑,下面还睡个人,做得到吗?”
苏弥夜藏在牛仔裤裤袋里的手攥得死紧,他觉得苏暮年不会答应。他们现在还处于**型冷战期,苏暮年就是灌一瓶酒或者罚两张票子,都不会选择跟他玩这个大冒险。
“年哥你是不是玩不起?”
同学们见苏弥夜一副不情愿又羞涩的娇俏模样,更起了捉弄这个平时就腼腆而游离于众人之外的帅哥。纷纷对苏暮年使起激将法。
“安静,安静。谁说我玩不起?”沉吟多时的苏暮年冲他们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霓虹灯下,他低沉的尾音和略显邪肆的笑容像一把钩子,钩得苏弥夜灵魂失重。
“哥,你喝多了。”苏弥夜一哂,转身推开围着他的人潮往外走。
他当然想和苏暮年玩这个大冒险,可他怕自己一靠过去就把持不住。
被苏暮年的味道环绕,甚至交换温度,看着他喝了酒迷离的眼神,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这些都是苏弥夜为之疯狂的毒药。
上瘾却甘之如饴。
“苏弥夜,你是不是玩不起?”苏暮年没动,但在流淌的缠绵爵士背景乐里,他叫了他的名字。
苏弥夜背对着他,匿在阴影中的脸牵出一抹自嘲的淡笑。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停步,执拗地朝背离苏暮年和众人的方向走去。
是啊,我就是玩不起。苏弥夜在心中如是答。
“唉,孩子长大了,不听哥哥的话了。”
不知苏暮年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忘记穿上自己针对苏弥夜的冷漠伪装,竟然像个幽怨的家长一样在自怨自艾。
苏弥夜听得心里一跳,连指尖都微微颤了颤。
“不就是罚酒吗,弟弟不听话,多喝几杯怎么了?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说着,苏暮年就勾手招呼同学给他倒酒,“来来来,满上!”
“年糕——豪爽!”唐皓原酒瓶子都端不稳了,踉踉跄跄撒了自己一身。
沈观潮实在看不下去了,夺过他手里的酒瓶代劳。
“玩,玩总行了吧?”苏弥夜被他耍无赖的气质降住了,热血一上头妥协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谁才是年纪更小的那个……
“快快快,给年糕和脑苏腾位置!”唐皓原像个扯隔离带的保安,扑腾双手示意所有人让开。
“躺下吧。”苏暮年此刻就像个久经夜场的花花公子,撸起袖子露出小臂漂亮流畅的肌肉,朝苏弥夜轻佻地一扬下巴。
操。
苏弥夜暗骂。
等你明天酒醒了看你怎么后悔。
苏弥夜别别扭扭在光滑冰凉的地板上躺下,黑色的方砖反射着霓虹灯,成了五彩斑斓的黑。围成大圈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同学们激奋好奇的脸也映照在其中。
苏弥夜感觉自己仿佛躺进了一个诡异的棺材,他的神明要来给他最后的赐福——尽管接受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万丈深渊。
“躺好别乱动。”苏暮年动作不紧不慢,落在苏弥夜眼里就成了被解构的慢镜头,他在心中不断祈祷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种时刻的等待,对苏弥夜而言无异于凌迟。
苏暮年这句提醒实在属于多此一举。苏弥夜一动就全暴露了,他只会尽力把自己变成一块石头。
苏暮年没注意站位,他两臂在苏弥夜的颈侧支撑,离苏弥夜的脖子有一拳多的距离。整个人趴下去以后,下巴几乎是贴着苏弥夜的发顶擦下去的。
他的喉结就落在苏弥夜面前,苏弥夜避无可避。他每次手肘屈起压下来时,苏弥夜只能被动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苏暮年今天没喷香水,靠近苏弥夜时,他依然能闻到一股清香。不是沐浴露的味道,也不是洗衣液的味道;是苏弥夜小时候和苏暮年亲密无间时也闻到过的,苏暮年的味道,
“你这洗发水还挺香的。”苏暮年滚烫的、带着酒精气息的呼吸喷洒在苏弥夜的头顶,灼得苏弥夜恍惚,自己的头发会烧起来。
他似是无心的一句嘟囔,落在苏弥夜本就不平静的心里,一石激起千层浪。
苏弥夜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嘴唇会擦到苏暮年的皮肤——不然他的下面会一发不可收拾。
“年哥厉害,宝刀未老哇!”见苏暮年慢条斯理做了八个俯卧撑,还喘气均匀,能和苏弥夜闲扯,同学们由衷地赞叹道。
苏暮年其实是心虚的。他心虚才不得不突然冒一句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洗发水好不好闻他难道还不知道吗?苏弥夜住在他家,洗发水就是他买的。
苏暮年只是心惊,为什么自己两手撑直俯瞰苏弥夜时,目光下意识落在苏弥夜的脸上,会情不自禁聚焦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和柔软的唇上。
想亲……苏暮年酒精作祟的大脑自动浮现这个想法,下一秒他就被吓清醒了。
苏暮年尝试过和形形色色的人交往,试图掩盖内心深处那片阴翳。最后他败下阵来,现实让他明白一切只是徒劳。
他情史丰富,女朋友从高一到高三从没断过。短的一上午就分手了,长的如陶冶,坚持了快一年堪称爱情长跑。
然而苏暮年跟这些人的亲密接触仅限于牵手和挽手臂。最亲密的,也就为数不多两三个谈得长的,有过一两次拥抱——他也没伸手,都是对方主动贴上来。
他跟自己的所有前任都秉持着“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打扰、不亲密。
苏暮年有洁癖这不假。他知道情侣之间接吻,或是吻脸蛋、吻额头、吻手背都是最自然的事。
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甚至说是排斥。身体和精神双重意义上的排斥。
他没有所谓的少年心动的感觉,他只是来者不拒,跟老爷子对着干。
这种清心寡欲在苏暮年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有过两次意外。
一次是想主动拥抱的人——他十八岁高考结束,在部队遇见了徐蔚。
一次是现在,想主动亲吻的人——苏弥夜。
苏暮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也镇定不了。
酒精灼烧过的口腔口干舌燥,苏暮年心乱如麻,咽口水的频率都变高了。
第九个俯卧撑,他气息不稳地靠近苏弥夜,却不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他刻意摒住了呼吸。
他害怕问到苏弥夜发顶的香味,尽管那跟他自己头发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弥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哥哥乱了阵脚,他还在努力压制自己的冲动,用尽了毕生精力,头一遭无暇去关注苏暮年。
然后,他的嘴唇就碰到了一个有些硬的、小小的凸起物体——
苏暮年刚好在那个时候咽了口水,喉结一滚,和苏弥夜的微翘的唇珠一触即离。
操。
操。
两人心里同时骂道。
那柔软的一下就像吃什么山珍海味,猝不及防在敏感的舌尖烫了一下,赶紧拿开。可到底是巴巴地嘴馋。可望不可食罢了。
那一下软进了苏暮年的心里,烫进了苏暮年的心里,又麻又焦,难以忽视。
苏弥夜更不好受,那种感觉,就像这辈子最想吃的水果硬糖,刚到嘴沾了下就飞了。
没人注意到俩个人的变化。无形的尴尬融化了暧昧在两人之间发酵。
苏暮年再也不敢气定神闲显摆自己,飞快完成最后一个人物就起身去找水喝。
他不敢喝酒了,越喝越燥。
苏弥夜在地上躺了半晌才起来,像是刚做完十个俯卧撑的人是他。
直到他躺的那块地被他用体温暖热了,他才深呼一口气爬起来。
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苏弥夜自己都佩服自己有这么大的定力。
好在众人并没有把注意力一直放在两人身上,很快被第三个挑战吸引。
“按现在的位置顺序,从第一个人依次往后一个问真心话。真心话由机器随机选送。”
“哇这个好有新意!”
“都站好别动!”
苏暮年现在和苏弥夜站成了对角线,唐皓原和沈观潮也被人隔开了。
问四人问题,和四人提问的人,刚好都不是特别熟。
“唐哥,我问你。你和沈同学关系怎么这么铁?”
唐皓原不假思索道:“我俩穿一个裤衩子长大的,我不跟他铁跟谁铁?”
大家喝起倒彩,认为这个问题过于简单了。
唐皓原过了又隔了俩人,就轮到沈观潮。
“沈同学,谈过恋爱吗?”
“没有。”沈观潮斩钉截铁道。
“我说这机器也太不会玩了。沈同学这么不爱说话的人,一看就没谈过。要真谈过,肯定得是咱年哥那样的啊!”
大家哄笑一阵,很快轮到苏弥夜。
“苏同学,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
苏弥夜陷入沉思。
七岁那年义无反顾冲出去救苏暮年吗?
他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那一次果敢。
十一那年没有在苏暮年转身之后追上去吗?
那时候的退却不是一时胆怯。
最后悔的事?苏弥夜忽然发现,自己没有。
“抱歉,我没有后悔过。不过我可以回答另外一个不相关的问题。有没有想牢牢抓住的东西?答案是,有,而且绝不放手。”
“苏同学好实在好真诚,这种游戏就应该跟苏同学这样的实诚人玩!”
最后一个是苏暮年,他只有回答问题的权利。
“年哥,年哥这个问题好!”
“别磨叽,快问!”
“咳咳,年哥你还记不记得前任的名字?如果记得,请背诵全文。”
苏暮年噗地一下笑了。他记性很好,大多数都记得。
“问到点子上了,很巧,我记得。”
“哇哦!”
“现场全文背诵,快录像!”
“哎,打住。录像就免了。我给你们来个按时间顺序背诵。”苏暮年很自信。
“我靠时间顺序!这么叼,不愧是我年哥!”
苏弥夜不参与起哄,这个问题就像一桶冰水迎头浇下,一下就给他整熄火了。
其实他也可以按时间顺序全文背诵苏暮年的前任,说不定比苏暮年自己记得的还要全面。
“起止时间就是从高一至今。听好了。许可、徐清扬、苏瑶、乔子衿、刘懿馨,呃中间有一段突然记不得了反正路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子丑寅……李慕云、姚窕、赵雪浪、温嫦曦、张听月、陶冶、徐蔚、陶醉、陶冶。”
苏弥夜眼皮直跳。除了两个人,别的他都清楚。
可徐蔚和陶醉是谁?
苏弥夜(撸袖子):可以按时间顺序全文背诵前任名字很得意?
苏暮年:难道不厉害吗?
关于俯卧撑的一些花絮——
苏弥夜(委委屈屈):他勾引我!
画外音:俯卧撑虽然看着带劲但是你们位置是不是搞反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