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科学的遗忘配偶 第3章 刻痕

"裴...裴总，"陈志明结结巴巴地说，"这只是个小误会..."

"公司不允许任何数据造假行为。"裴晏决迈步走进会议室，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一记记重锤，"陈总监，请你配合审计部门调查。"

他走到投影前，近距离审视着林拾微标注的数据差异。两人之间不过半米距离。

"分析得很细致。"裴晏决突然开口，声音只有林拾微能听见，"明天上午九点，到我办公室详细汇报。"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室震惊的众人。林拾微站在原地，感觉锁骨下的纹身又开始隐隐发烫。

曾经他花了一年时间才获得单独向裴晏决汇报的机会。而现在，这个邀约来得太早，太危险。

周跃然悄悄凑过来。

"拾微，走大运了！裴总从不单独见基层员工。"

林拾微机械地点点头，喉咙发紧。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前世，也是单独汇报后，裴晏决开始对他另眼相看，最终导致了他们的相识、相恋，以及...七年后的离婚。

"我先回工位了。"他低声对周跃然说，脚步虚浮地走出会议室。

走廊的灯光刺得他眼睛发疼。林拾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他掏出手机，日历上"明天9:00 裴总办公室"的提醒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

回到工位，林拾微打开电脑，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屏幕上的数据模型在他眼中扭曲变形，最终都变成了裴晏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还好吗？"周跃然递来一杯咖啡，"脸色白得吓人。"

林拾微接过咖啡，温热的触感让他稍微回神。

"谢谢...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啊！"周跃然压低声音，兴奋地拍他肩膀，"你知道全公司有多少人想进裴总办公室吗？你这是中彩票了！"

中彩票？林拾微苦笑。这分明是命运的恶作剧。戒指，纹身，都在提醒他曾经与裴晏决有多么亲密无间。

而现在，他必须装作陌生人，并且想办法避开一切可能。

"对了，"周跃然突然想起什么，"老陈被叫去HR了，听说裴总亲自下令调查数据问题。你小子要发达了！"

林拾微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前世陈志明确实因为数据造假被开除，但那是在半年后。现在因为他的干预，这个时间点被大大提前了。

蝴蝶效应已经开始了。

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陆续离开。林拾微却坐在工位上没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他需要为明天的汇报做准备，但更重要的，是决定如何面对裴晏决。

"还不走？"周跃然背着包站在门口，"一起去喝一杯？庆祝你首战告捷。"

林拾微摇摇头。

"你先去吧，我再整理一下明天的汇报材料。"

"行吧，别熬太晚。"周跃然挥挥手离开。

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拾微一个人。他打开公司内网，调出裴晏决的公开行程。他无数次帮裴晏决安排这些行程，对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但现在，这些信息对他而言却是危险的信号。

屏幕显示裴晏决明天下午两点要飞深圳。林拾微眼睛一亮，这是个完美的借口。他可以准备一份详尽的书面报告，借口裴总行程紧张，请求延期汇报。

林拾微揉了揉太阳穴，眼前的道路在路灯下泛着模糊的光晕。方向盘在他手中微微发颤，导航提示的路线与他肌肉记忆中的方向背道而驰。

"右转，进入朝阳路。"机械女声冷静地指示着。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方向盘。右转？不对，应该直行。直行三个路口后左转，就能看到那栋他和裴晏决一起挑选的公寓楼。客厅的落地窗前，裴晏决总爱从背后环抱着他，两人一起看城市的灯火。

"您已偏离路线，正在重新规划..."

导航的提示音猛地将他拉回现实。林拾微急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后车的喇叭声尖锐地刺入耳膜，他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闯了红灯。

"该死..."他抹了把脸，掌心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现在才2016年。那套公寓应该还是裴氏集团的待售房产，而他自己租住在城西的小区里。林拾微调出手机备忘录，在"个人资料"文件夹中找到地址，雾里园7栋802室。这个曾经住了两年的地方，在他的记忆里早已模糊不清。

林拾微深吸一口气，重新设置导航。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中，街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摇下车窗，让微凉的夜风吹散脑海中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

雾里园是个普通的中档小区，门卫室亮着昏黄的灯光。

洗完澡，林拾微从公文包里摸出那枚婚戒，他下班前终于把它摘了下来。林拾微抓起钥匙出门。夜风刮在脸上生疼，他一路跑到小区尽头的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香烟。他已经戒烟好几年了，这是他和裴晏决婚后达成的共识，两个人一起戒了烟。但现在他急需某种确凿的痛感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第一口烟呛得他咳嗽不止，尼古丁却奇迹般地让颤抖的手指稳定下来。林拾微靠在便利店的玻璃墙上，看着烟头明灭的火光。前世今夜，裴晏决在做什么？是独自躺在他们曾经分享的大床上失眠，还是像他记忆中那样，整夜待在书房用工作麻痹自己？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系统提醒：「明日9:00 裴总办公室汇报」。林拾微掐灭烟头，突然笑了。多讽刺啊，前世他费尽心思想要的独处机会，如今成了最想逃避的噩梦。

回到公寓，他径直走向衣柜，从最底层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纸箱。箱子里装着2016年的林拾微全部家当：大学获奖证书、前男友分手信、几张皱巴巴的演唱会门票。在最底下，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翻开扉页，年轻的自己用张扬的字迹写着：

「职场生存法则：1.不要得罪陈志明 2.远离高层斗争 3.争取三年内升到项目经理」

林拾微抚过那些字迹，轻轻在后面加上第四条：「4.永远不要爱上裴晏决」

他合上笔记本，看向镜中的自己。黑眼圈更重了，但眼神已不再迷茫。无论如何，明天将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

林拾微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晨光微熹，闹钟显示六点十八分。他蜷缩在床上，心脏剧烈跳动，梦里裴晏决那双震惊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

那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们离婚吧。"林拾微站在书房门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裴晏决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头也不抬。

"闹什么。"

"我说，离婚。"林拾微走进书房，把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键盘上，"我已经签好了。"

裴晏决终于抬起头，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满是困惑，他揉了揉眉心。

"..你知道我最近很忙。"

"七年了，你永远都很忙。"林拾微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裴晏决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林拾微。

“微微..”

林拾微突然笑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裴晏决，你知道上周三我为什么在浴室哭到凌晨三点吗？"

裴晏决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伸手想擦林拾微的眼泪，却被躲开。

"我..."裴晏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可以改。"

"太晚了。"林拾微后退一步。

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林拾微坐在床上。他记得第二天裴晏决准时出现在民政局，西装笔挺，眼下却带着浓重的青黑。他们像处理商业合同一样办完了离婚手续，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直到走出民政局，裴晏决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为什么是上周三？"

林拾微愣住了。

"你说上周三在浴室哭到凌晨三点，"裴晏决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为什么？”

回忆戛然而止。

林拾微机械地穿上衬衫，特意选了高领的那件。他犹豫片刻，还是将那枚婚戒塞进了衬衫夹层。不能戴，却也舍不得丢。

林拾微站在裴晏决办公室门前，手指悬在空中，迟迟没有敲门。

其实他昨晚几乎没睡，反复修改汇报材料，确保它们足够专业，又不会显得过于超前。他不能暴露自己来自未来的事实。但更让他焦虑的是，他必须控制自己的本能反应。婚姻养成的习惯太深，他怕自己会下意识喊出“晏决”，或者更糟，在裴晏决靠近时本能地寻找他的体温。

“林拾微？”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

裴晏决就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地系着，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裴总。”林拾微迅速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裴晏决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越过他，刷卡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林拾微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