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亲王剪夜莺的羽翼玩,笑着将它抛向天花板:“快飞呀,无毛鸡!”
夜莺挣扎着想要飞出魔窟,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险些被走进来的若弗鲁瓦踩了一脚。
“天呐!”若弗鲁瓦忙捧起泣血的夜莺,“是谁这么残忍?”
小亲王挥舞着金剪刀,不屑道:“我刚喂它面包屑,它不识好歹啄了我一口。”
若弗鲁瓦怔怔地盯着面前这位面容如玫瑰般娇嫩清俊的表弟,道:“你怎么能虐待小鸟呢?”
“你在教训我吗?”小亲王努嘴。
“不敢,”若弗鲁瓦忙道,他紧紧盯着那把锋利的剪刀,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划破自己的脸,“亲王殿下能将这只愚蠢的夜莺赏给我吗?”
“欸,不行,我还要把它丢进开水里呢。”小亲王想要夺回来。
若弗鲁瓦将身一闪,微笑道:“小亲王这么可爱,肯定心地善良,不会为难一只犯错的小鸟。”
小亲王轻哼一声,将剪刀丢给仆人:“行吧,看在星星表哥的面子上,我就饶它一命。”
科森忙接过抽搐的夜莺,将它交给亚当斯,悄声道:“回去请一位医生来瞧瞧。”
亚当斯忙应下离开。
小亲王往身上喷了喷香水,重新变回那个活泼灵动的小玫瑰。
他牵着若弗鲁瓦的手,无邪地笑道:“去骑马吧。”
若弗鲁瓦不寒而栗。
马场位于骑术学校内。
花园中,百花争奇斗艳,在希腊神像的脚边跳舞。
若弗鲁瓦无心观赏,只牵挂那只夜莺。
未红透的枫叶如凤蝶般翩然落至若弗鲁瓦肩头。
小亲王替他扫落,若弗鲁瓦勉强笑道:“谢谢小玫瑰。”
长兄未婚妻于初秋暖阳下的俊美面容令小亲王晃神,他端详着若弗鲁瓦,心想:我也没有比星星表哥矮多少。
“对呀,”小亲王恍然大悟,“他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
马场总管率众人接待,唯恐出了纰漏。
“若是之前,我只会以为他们是尽职尽责,”若弗鲁瓦心想,“但他们也许是害怕小亲王。”
总管引着若弗鲁瓦和小亲王过目皇帝赐给未婚妻的种马。
黑马体格健壮,肌肉饱满,温驯地以嘴唇去蹭若弗鲁瓦的手。
“弗朗兹还记得啊……”若弗鲁瓦甜甜地笑。
“哦……这不是普鲁士大臣想要的那一头吗?”小亲王道,“我还以为是哥哥小气不想送人呢。”
“什么?”若弗鲁瓦疑惑。
“昨天,我哥接待普鲁士的使团,他们看中了这匹马,但我哥不给,闹了些不愉快呢。”
“午休时,弗朗兹探望我,抱怨了几句德意志的人很难缠。”若弗鲁瓦抿唇,默想。
“星星表哥,可以将这匹马送给我吗?”小亲王摇了摇若弗鲁瓦的手,“我送了你夜莺,你应该礼尚往来呀。”
若弗鲁瓦脱口而出:“不行。”
见小亲王变了脸色,若弗鲁瓦忙道:“这是陛下的御赐呀,我怎么能私自转增给你呢?”
小亲王赌气道:“但我就是想要。”
总管忙道:“亲王殿下,这里还有很多良马,品相不比这一匹差。”
“我就要这一匹!”小亲王叫喊。
若弗鲁瓦心烦意乱:“为什么呢?”
“因为我只要最好的!”
若弗鲁瓦面对不讲理的熊孩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匹马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啊。听话,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小亲王的尖叫几乎要撕裂若弗鲁瓦的耳膜。
他怀疑自己的表弟有潜伏的精神病,若弗鲁瓦忍了又忍,挤出一抹微笑:“我会请陛下为你选一匹更高大威猛的马,如何?我听说美泉宫有连苏丹都垂涎的良马呢。”
“真的吗?”小亲王冷静了一些。
“当然。”若弗鲁瓦颔首。
小亲王笑了起来,亲昵地蹭了蹭若弗鲁瓦的肩膀。
正当若弗鲁瓦与科森交换眼神时,小亲王拔出黑曜石匕首就往黑马脖子上刺:“既然如此,这种此等品也没必要活着了!”
科森大惊失色,想要拉开若弗鲁瓦以免他受伤。
若弗鲁瓦眼疾手快,一手钳住小亲王的胳膊,另一只手抡圆了,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
小亲王捂着脸,跌跌撞撞,不可思议:“你敢打我?”
“我……”若弗鲁瓦后怕起来,颤抖个不停,“很抱歉,亲王殿下,是我应激了。”
“你打我,”小亲王俊俏无暇的面容上燃起嫉恨和怨毒的火焰,一头红发如盘踞的毒蛇,歇斯底里,“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会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拔下来,插到蛋糕上!”
小亲王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满脸羞红的若弗鲁瓦。
“你们快追上亲王殿下,免得出了意外,”若弗鲁瓦吩咐马场仆人,不忘安慰道,“我会担责,你们不用担心。”
待乌泱泱的仆人如狩猎雄狮的部队般出征追赶小亲王后,若弗鲁瓦回首,眼角含泪,问科森:“我该怎么办?”
科森道:“太后会问责,我们赶紧将这事报告给皇帝陛下。”
若弗鲁瓦拉着科森的手就往皇帝的所在跑。
卡尔正靠着爱奥尼亚柱抽烟,弹了弹烟灰,向若弗鲁瓦屈膝道:“绝世荣光的皇后殿下,日安。陛下正在接待普鲁士的使团,不方便见你。”
“我打了亲王殿下,”若弗鲁瓦脸色惨白,气喘吁吁,“皇太后肯定会找我算账。”
“是该有人好好教训那个无法无天的魔头了,”卡尔嗤笑,“放心,美丽的皇后殿下,我会尽快禀告陛下。您呢,就带着这位侍从长,出宫避避风头。”
“我该去哪?”若弗鲁瓦问。
卡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塞到科森手里:“去看戏吧!”
“可是……我还没有为大公准备护卫……这样出去太危险了。”科森犹豫道。
“总比这里安全。”卡尔眨眼。
初入维也纳时,它的歌剧院就给若弗鲁瓦留下深刻的印象。
阳光为歌剧院雪白的廊柱镀金,如同被神瞥视的雅典卫城。
若弗鲁瓦拉着科森的手,急匆匆地躲进包厢。
“我母亲会不会被迁怒?”若弗鲁瓦无心去看台上出演的《伊丽莎白》。
科森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见隔壁包厢的人笑声如雷霆滚滚。
“真的吗?皇帝的未婚妻肤色像农村地里的小麦一样?”
保罗刻薄的声音一刀刀剪破墙纸:“当然,可能他以为自己是狂野奔放的丛林狩猎神吧,一点都不注重保养,不像我们,每天精心养着自己的皮肤,怕太阳晒黑了清风吹化了。”
“乡下出来的大公,挂着个皇亲的头衔,却无半点教养,动不动就向陛下撒娇,朝太后大呼小叫。”令一人道。
“年纪轻轻就抢了亲哥哥的未婚夫,真是不害臊,怕不是用了什么巫术才勾引了弗朗兹陛下。”
“欸,可别这样说,”保罗嬉笑,“若弗鲁瓦大公的姿色,的确无人可比拟。”
科森冷冷道:“太过分了,我去训斥他们几句。”
若弗鲁瓦拉住他,失魂落魄道:“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
科森心疼地握住若弗鲁瓦的手,正色道:“大公,不要听他们的胡话。你很好,活泼热情,与那些戴面具摘不下来,瞎眼过日子的人不一样。”
“尤其是那个保罗,仗着自己时尚先锋的头衔,只会对别人恶语相向,向皇太后献媚讨好,”科森愤愤不平,“我真看不起他!”
“我不在意小人的风言风语,”若弗鲁瓦强撑着道,“只要弗朗兹爱我就好。”
“陛下肯定很爱你,”科森安慰道,“自陛下登基时,我就来到美泉宫。我很少见他违背皇太后的意愿,但是为了你,陛下忤逆了皇太后。”
若弗鲁瓦哽咽道:“我知道。我不想辜负他的爱。”
科森鼓励:“大公,你一定可以成为完美的,独一无二的皇后。”
台上,死神正向主角告白:“我就追你到天涯海角,直到你渴求‘死’为止吧!”
直到幕布降下,夜幕升起时,若弗鲁瓦和科森才坐马车回到美泉宫。
“今晚弗朗兹皇帝有会议,”菲利普正在指挥仆人往廊壁挂薰衣草编的花环,“这能让陛下稍稍安神。”
他回头,盯着不知所以的若弗鲁瓦,冷冷道:“可回来了,皇帝为你和叔叔大吵了一架呢。”
“我会向太后道歉的,”若弗鲁瓦盯着墙上的薰衣草,问,“你常常做这事吗?”
菲利普敛眸:“对。”
“弗朗兹知道吗?”
“也许吧,他从来没问过‘这些花是谁摆的’。”
若弗鲁瓦牵着科森的手回到房间。
仆人敛声屏气,亚当斯走过来,悄声问:“你们去哪了?”
科森摆手,示意亚当斯别多问:“皇太后有为难你们吗?”
“还行,被臭骂了一顿,”亚当斯点了点自己的鼻尖,“鼻子也差点被小亲王割了。”
“我对不起你们。”若弗鲁瓦郑重道歉。
“我们就是仆人命……”亚当斯自嘲道。
“亚当斯。”科森使了个眼色。
若弗鲁瓦掀开茶杯盖子想要喝口水,却见里面泡着一只没有羽毛的夜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