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坐上了半个世纪以前的飞机——波音747飞往中国,与她同行的是女助手Sofia和三名西医、一位亚裔女翻译。
阿离除了必要的两套换洗衣物,什么也没带,连Sofia也是如此——果不其然,海关人员细细检查了他们的包裹,生怕他们从美国的领土上带出去一丁点秘密。早在出发前,阿离就已提前把祖父的手稿背过了,如今在脑子里正反顺序都能倒背如流。
Michael在阿离临行前忍不住打来了四五通电话,询问她能不能提前回来,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又叮嘱她一定别忘了给他带礼物。每次他都要零零散散说上半个钟头,直到Q催他继续工作他才不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他甚至让阿离带几部录音带回去——作为礼物送给中国人民,看看他们是否喜欢。
阿离应了,可是到了海关却被查封,他们怕阿离有倒卖嫌疑,她只好赶紧通知Michael的保镖把那些录像带拿回去。
飞机已经在空中飞行了一段时间,Sofia不如那几名美国人镇定,她有点兴奋地问阿离如今的中国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阿离只好根据祖父小时候给她讲的故事回忆着说——要说八十年代的中国,她也是第一次去呢。
Sofia因为在中医馆的缘故,对中国的感情更为亲切。她矜持又好奇,矛盾地一会儿沉默,一会儿又追问个不停。阿离已经把脑海里的“存货”说的差不多了,只好笑笑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八十年代的中国!没有阿离想象中的落后,反而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出了停机坪向铁丝网外张望,那宽敞的大马路,各类轿车、老式大巴奔驰在路上,路旁有自行车结队疾驰,人们虽然穿着最普通的黑白蓝的衣服,可是脸上却神采奕奕,到处一片繁荣。
几人略显疲惫,看着周围各种景象,当然和繁荣的美国不能比了。西医开口,询问身边的翻译和Amanda,言语中颇有疏离和几分不明显的蔑视。
这就是中国吗?
Sofia倒是不吝啬夸赞,她还以为中国到处都是驴车牛车呢。
“呃,谁来接我们呢?”一个金发男医生发问,他身边还有一个棕发男医生,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医生,一个体型娇小的金发女护士。
话音未落,便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
“你们好!是从美国加州过来的朋友吧?”
一个拿着名牌“ Amanda”的男青年兴致勃勃地在接机口挥手,打招呼的声音铿锵有力,字正腔圆。他的身后跟着五个拿着不同名牌的青年男女——个个精神饱满,面带微笑。
“同胞!”阿离忍不住高喊。
这一声呐喊发自肺腑,对面来人脸上立刻焕发出更激动的笑容,那是欢迎游子归家的喜悦!
这次虽然是西医占多数,可是毕竟是中国主办的,交流内容也以中医为主,美国这边的代表自然是Amanda。
“你好!阿离!”那男青年热情的大力握住阿离的手,用力晃了晃,二人眼里都不经意间闪烁着激动的水光——谁不知道这一声“欢迎回家”对阿离来说有多么动听,她渴望归家已经四个月之久!
几人都握过手后,由接风的中国人替远道而来的贵客提手提箱,几人分别上了两辆红旗轿车,朝着北京中心医院附属家属院驶去。
中午是接风宴,然后休息两天后开始真正的技术交流会。两个月里,每周工作四天,剩下三天由中国向导带领那些美国人观光附近景点。最后一个月,是中西团队去具体医院观察具体病例。
阿离要比其他人更忙一些——她不仅记着祖父的叮嘱,寻找着合适的时机把脑海里的经验传给他们,还要警惕Michael大半夜的电话——因为时差的缘故,Michael常常在半夜打来跨国电话。为了让阿离能接到他的电话,他专门拨钱在她房间修了一部电话。钞能力漂洋过海,汇聚成一个具体的电子产品,静静摆在阿离的床头柜上。每每想到这,阿离都觉得Michael简直太神奇了,为了打电话而专门开通一条专属电话线!
和电话一起来的,还有Michael的捐款——他听闻北京中心医院的一个小孩子正在筹款治疗骨癌,于是连着那部电话漂洋过海的还有三十万美金,和一张签名专辑。
她和Michael常常一聊就是后半夜。后来Michael忙起来了,他的电话竟然改成了大白天打来——这时他那边往往是半夜三点。
阿离非常担心Michael的身体,常常劝他不要打了,休息要紧。Michael只是拒绝,却从不说为什么。相比于直接睡觉,他还是想先听听她的声音再睡——Michael又忙起来了,巨大的压力和孤独压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而他几乎找不到知心朋友倾诉。
阿离只好陪在他身边,即使他不说明原因,只是简简单单的谈论天气、舞蹈、午餐——她不想让他失望。她要求自己,如果他需要她,那么她就一定会在。
交流在飞速进展。西医那边比中医要快很多,西医技术过于先进,几乎是倾倒式输出,那几位西医几乎倾囊相授——
反观阿离这里,她发现中国的中医理论系统深邃,她的相当一部分理论和这里的理论相互交融,彼此补充,双方讲的也要更细致一些。他们亲切地用中文交谈,交流办公室里常常笑声不断。
“谢谢你,离。”这是中国代表交流结束时常说的一句话。她叫柳齐,年龄稍长于阿离,热情精干,是她带领着年轻一代的中医。
她常常感觉阿离话头未尽,点到为止,她有点儿想知道她隐瞒了什么。可碍于不少外国人在场,还有记者拍摄,她并未直接发问。
过了几天,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这天,阿离在热水房接水,正巧遇见了同样来接水的柳齐,水房里没有外国人和纷纷扰扰的记者,只有他们两个人。
“早啊,离。今天没打八段锦呀?”柳齐亲切的声音响起,阿离闻讯扭头。
“哦,早打过了。你吃早饭了吗?”阿离笑笑,问道。
柳齐点点头,“我吃了。”
“晚上有时间吗?我想找你们玩一会儿。”短暂的沉默之后,阿离突然问道。
“当然有。需要我叫几个朋友吗?”柳齐敏锐地问道。
她嘴中的朋友应该就是每次一起讨论的那些中医伙伴,他们总是互称对方“朋友。”
“叫上吧,人多热闹点儿,聊的也多。哦对了,晚上记得把窗户关紧了,免得咱们扰民。”阿离已打完了水,朝着看她的柳齐微笑,意味深长。
“放心吧。”柳齐打开暖壶的盖子,接话道:“咱这边儿没别的,就'密封'好”。
柳齐心里顿然开朗,她那个埋藏了好几天的秘密此时终于揭开了谜底——阿离不是点到为止,而是有话留着单独对他们说。
阿离点点头,她知道柳齐应该明白了她的意思。
汉语就是这么一个高语境的语言,局外人什么都听不出来,可是局中人却什么都听出来了。
傍晚,刚刚整理完病例,她就给Michael打过去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想给你打电话?”不一会儿,Michael的声音响起,像是又轻又软的棉花,又像悦耳的山泉。
“Michael——”阿离喟叹一声。
他的声音沁人心脾,扫空了阿离一天的疲惫。有时候她真不知道是Michael需要她多一天,还是她需要Michael多一点。
“按时吃药了吗?”
Michael说自己吃过了,昨天的没吃。说白斑几乎看不见了。还说他劝二姐拉托娅也吃,但是二姐不愿意。不等阿离再多问问Michael的情况,他就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中国现在流行什么音乐呢?你们吃肯德基吗?你的工作忙不忙?我昨天跳舞真的没时间休息!所以没给你打电话。我跟你说——”
一般他说没时间,多半是把脚崴了又不好意思讲。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阿离只好听下去,假装不知道。
Michael有时候就是这样唠唠叨叨,一件一件把堆积的故事像掏宝贝一样献给她,小嘴叨叨,像只小麻雀——一只可爱的小麻雀。
阿离一件一件回答,Michael听着她温柔沉稳的声音,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真的有人会回答他的每一句话,会为了他小小的心愿而且认真考虑。
“离——阿离。阿离。”
那是Michael新学会的她中文名字的叫法,他就天天挂在嘴边。他觉得她的名字像一只轻飘飘的羽毛,他很喜欢发着声音的感觉,具体来讲,是他喜欢一切美的事物。舌尖扫过上齿,气流轻轻从舌侧发出——每次他温柔的讲她的名字,他就能听见她在电话那边轻轻的低笑。
他喜欢这种感觉,虽然他不太分得清是喜欢她的名字,还是喜欢她的“回答”。
打完电话,Michael那边天要大亮了,Q直接敲他的房门喊他“smelly起来工作”。
Michael就会匆匆说好几句“我想你”和“不好意思”然后挂断电话——同样,阿离还是没插上话——她已经习惯了。
打完电话,已经是夜里十二点。阿离关了灯,此时走廊里也黑漆漆一片。她什么都没带,就像是以前上学时住宿,关了灯也要溜出宿舍找其他宿舍的朋友玩一样,轻车熟路上了三楼。
她停在一间房门前,门上挂着“China Lounge”字样的牌子,屋里也漆黑一片——那是柳齐的房间。有那么一瞬间,阿离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房间。阿离的手轻敲了一声,微不可查,她在犹豫要不要敲呢。
她刚决定敲门,门却自己开了,是柳齐一直在门口守着,阿离犹豫的时间里那轻轻敲门的震动已经惊动了她。房间里点着两根蜡烛,有微弱的光,而房门外根本看不出来。屋里还有人——显然他们已经等了很久,里面围坐了四五个年轻的医生,男男女女,衣着得体,神采奕奕,蜡烛的微光映在他们脸上,照的他们眼睛炯炯有神,脸上透着荣光。
那一瞬间,阿离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地下革命年代,她身边的是革命战友,会议室就像简陋的“战场”,而她就像带来图纸的前线侦查员,跟打游击战一样。
好吧,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团结一致,朴实聪慧,好像随时都能调回战备状态。
“那直接开始吧,就不废话了。”
阿离开门见山,大家闻言便默契的行动起来,无一人出声喧哗,各就各位——年轻的医生们也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今晚聚集在此。
阿离就着白纸,零零散散先按照祖父的手稿写下了大纲。
“口炎的根治——”
“然后是白驳风的辩证疗法——”
阿离先从头讲起,柳齐几个人听得认真。蜡烛在他们头顶跳动,就像是希望的火苗,也照亮了他们发光的眼睛。阿离声音小而集中,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凑近,头挨着头,肩膀挨着肩膀,聚精会神。
阿离一讲就讲到凌晨三点,可是不仅是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表情——阿离的理论深刻到位,讲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金玉良言,极大地丰富了国内理论的空白。
不能说有用,只能说太有用了。柳齐等她讲完,不禁感慨发问:“离,我可以请教一下这理论的作者是谁吗?”不仅是她,剩下的几个人都有同样的想法,这个人应该是中流砥柱的存在,轻易不出山,如果能遇见他膜拜一下就太好了。
离微笑着说:“这是我的祖父。”
离他回到中国还有二十年。上一世祖父直到2000年才得以回到中国,在此之前他一直被限制“出国”。可这一世,有了阿离,她把祖父那些超前的理论提前20年带回了中国,肯定能推动中国的中医发展,但是究竟有多大作用,她不清楚。
柳齐点点头,她知道阿离祖父被限制回国的消息。但是看看今天学到的一切——这师徒二人用这样聪明的手段把宝贵的财富成功带回中国,她不禁佩服和赞叹同胞的智慧和爱国决心。
她情不自禁,激动地握住阿离的手,用力晃了晃——烛光跳动在柳齐的眼里,阿离恍然间看见了一片水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今天,阿离终于感到,她和他们心连心,她终于为自己的祖国做了一些事。
她忍不住拉了柳齐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剩下的几个小辈见状,也忍不住从座位上离开,等阿离从柳齐的怀抱中抬起头,他们便迫不及待地依次和她拥抱。
这发自内心的动作无关感情,只是一种革命友谊。一种国家面前,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柳齐用手指搽了一下眼角,抹去了那一点水光,微不可查。
“还有一件事。”阿离和最后一个人拥抱完,对着大家说,“不要把中医的股份卖给外国人。”
柳齐经此话一点,立刻想到前不久J字打头的国家代表来华,说要购买中医股份——他们可以投资中国企业。
“为什么?”一个后辈激动的问,有些不解。
“因为中医是一大命脉,自己的东西要掌握在自己手里。”阿离郑重其事。
“他们说要买了,还没谈妥。已经开始谈判了,听说要持续小半年呢。”柳齐立刻回应道。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果继续收购,就难以保证中国在中医领域的地位。可惜不是和他们医院谈,那是和国家级的医药领导人谈的。
时间紧迫,阿离来不及多想,立刻开了一张支票:“我先买。”
那是“五十万”美金。
五十万,能买一半股份!
柳齐惊讶地看着阿离。
“我代表美国华侨出资,将来会把股份无偿捐还给中国。”
阿离真想大声喊,看看半个世纪后中国山区的山火!中国不出口中药给那个邻国,很快中草药的种植地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想必这一定要怪罪于冬春之时天气干燥吧!而不是某国游客的烟头!
“我尽力。”柳齐接过支票,和几个小辈交换了一下眼神,面色坚定。
不管怎么样,经此一谈,阿离无论是谈吐、知识还是从格局、情怀都远超他人,她对阿离的话深信不疑。
还有不到两个月她就走了,因为Michael那边需要她。她心想万一赶不上洽谈时间,那股份就都被日子过得不错的邻居买走了——他们在未来一共买了80%左的股份。
为了中医的未来,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还不如在中国找一个她的代理人,以解燃眉之急。因此,柳齐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她可以接触中医院更高级的领导,而且她本来就是北京地区的中医药代表负责人——首都来的人你敢怠慢吗?
柳齐看着这个“美国”来的年轻女孩,她想不明白她小小的脑袋里是如何装下如此多的知识的,她的心得有多么广阔,才能关心得过来如此多的事情。她不光关心,还样样都落实了——这样的魄力不是谁都有的——她又是那么果敢、爽利,柳齐简直要被她迷住了。
交代完这两件心头大事,阿离感觉心里轻松不少。
接下来还有几次这样的“秘密交流”,就到了最后一个月。
过去的两个月里,阿离简直忙的像陀螺一样,白天要正常讨论,有时晚上抽空去柳齐的房间讲一些祖父的手稿,直到讨论结束;她和柳齐等人还到处收集着中医股份洽谈进程,虽然至今陷入僵局迟迟没有动静,她早写了申请信表示参与投标;Michael的电话相对前段时间也少了,因为他也很忙——不过并没有少很多,从一天一打改成三天一打,阿离还是抽出相当多的时间来陪Michael——他们聊的天少了很多闲情逸致,基本都是以阿离询问Michael吃药没有开始,以Michael保证会按时吃药睡觉结束;得空的时候她还要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儿好给Michael捎回去——
Sofia这天刚刚从早市回来,嘴里嚼着糖葫芦,一进屋就看见屋里正忙碌的阿离,在屋里收拾文字资料、准备下午的会议——糖葫芦都不香了,她惊讶、敬佩她的精力——太拼了,要不有人说中国人是最勤奋的民族呢。她说的没错,阿离最近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除了把日常工作做到完美,她给自己还定了许多额外的任务,所以一刻也停不下来。不像Sofia的闲职,阿离作为团队的轴心一直是最忙的那个。而Sofia这几天都没在阿离身边,总是跟着那些西医们到处转悠,由中国向导带领他们“city walk”——中国的景色深深迷住了他们,这也让他们对中国大大改观。
Sofia亲眼看见那些西医是如何在中国人民的热情和美食诱惑下一步步敞开心扉,放下偏见的,不禁暗暗发笑。
“吃口吧?”她举着手里咬了一小口的糖葫芦,有点心疼的问。她猜阿离肯定没吃早饭。
阿离摇摇头,说了句“Enjoy yourself”就抱着一叠文件夹迅速出了门,消失在门口。
唉!阿离也没办法,她也不想这么忙,可是条件不允许。偶尔远在加州的祖父会受Michael邀请,趁着给他做检查的时间打一通电话给阿离。听着阿离的只言片语,他就知道阿离做得比他想象中的好得多。他想多和她讲两句,叫她注意身体,阿离却早已匆匆挂了电话——她所有的空闲时间基本都给了Michael。
Michael只好在旁边安慰祖父——可怜祖父还不知道是谁抢占了他徒弟的休息时间。
短暂的三个月就要结束了。这里马上要过春节了,可是阿离的团队却不得不离开——在这种团聚的日子被迫远走他乡,对任何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是最伤感的事情。
临行之际,柳齐紧紧拉着阿离的手,不让她离开。
“我还会看见你吗?”柳齐的泪花在眼里闪烁,她坚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她们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革命友谊,柳齐也已经彻底被阿离折服。
最后一个月里,阿离不仅去了北京各个医院做实地考察,交流病情,给那些病人提供了很多宝贵的治疗方案;她还请求柳齐带她去更偏远的山区,调查当地是否有穷苦人看不起病。遇到有病看不了的,她就亲自坐诊,零零散散治好了二十多个村民。她离开村子的时候,治好了病的村民纷纷给她拿一篮子土鸡蛋、一瓶罐头,都被她婉拒了——理由是病人们更需要疗养,这些东西还是自己留着比较好,她知道他们大概用粮票才能买上那么一盒罐头,怎么能让她吃了!
她用她自己的钱专门建立了一个小学,规模不大,可是专门针对大山里上不起学的孩子。她给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年轻人发工资,聘请他们做教书先生;完善基础设施,确保每个孩子能吃的好饭,睡的好觉——免住宿费和饭费,唯一的要求是每个孩子都必须来上学。
包机接他们走的那天,她的学校才刚刚运行起来第二天。阿离放心不下那些小孩子,只好拜托柳齐帮她盯一盯。柳齐便不假思索,拍着胸膛表示一定好好监管。
阿离觉得很委屈柳齐,堂堂北京区的中医药代表,还要为她操心。她想给柳齐包个大红包表示感谢,被严厉拒绝了——柳齐高兴还来不及,为了祖国的未来,她和阿离一样可以不计代价,这点事简直举手之劳!有人出钱,就一定有人出力,更何况她们还是革命伙伴——怎么能收钱呢!
“当然会。咱肯定会见面的。将来中医会面向全世界,没准儿咱还能在外边儿见呢。”阿离笑着说。
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这里。
包机上塞着大包小包无数件行李,其中一半都是阿离给Michael带的礼物——各种茶叶、绸缎、瓷器、音乐录像带,还有更多礼物在她的脑子里——比如其中有中国的食疗法。
“那你们去吧。”柳齐几乎依依不舍地放开阿离的手。
这次和阿离一起走的,多了一个年轻的小中医。他之前是北京的临床医学学生,曾经上过大学,会说点英语。可是为了中西医的协同发展,他还是选择了从头开始学习中医。他以前跟着柳齐,因为参加了几次阿离夜晚的手稿交流会,也同样被她的魅力深深折服。当阿离说想带一个新助手回美国,推广中医,这个男孩便毛遂自荐,柳齐也二话不说推荐了他——肖凌。
聪明、勇敢、踏实、适应性强——他无疑是最佳人选。
“那期待我们下次再见。”临上飞机,阿离又返身给了柳齐一个大大的拥抱。
飞机起飞了,阿离看着飞机缓缓离开地面升上天空——她又要离开这片故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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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