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第8章 第 8 章

廖铭敲开苏柚家门的时候，她仍处于状况之外。

“段总的公寓已经收拾好了，让我过来接你过去。”廖铭的笑容明朗，看起来和之前一样，但多少还是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苏柚有十秒钟没有接上话。

她在琢磨廖铭话里的意思，眼睛垂了垂，继而抬起头来，“不用了，我在这边住的挺好的，昨天的事情是个意外，应该不会再发生了。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吧，害你白跑一趟。”

廖铭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马上恢复如常，作为段允的助理他之前并没有被拒绝过。出于现实因素，住男朋友的房子理所当然。出于感情因素，能得到一个和男朋友时时粘在一起的机会难能可贵。

廖铭点了点头告辞，转而到楼下给段允打电话。

段允放下手机，心里那股不痛快更强烈了。

这种不痛快自昨天从苏柚家出来就一直让他心烦的很。

他失控了。

段允习惯有条不紊的掌握每一段感情的节奏。情绪浓的时候就往前进上一进，懈怠了就缓上一缓。不紧不慢，若即若离的过程很有意思。他一向是高傲的猫科动物，青睐于优雅的进食，吃完了还要摆足姿态舔干净自己尖锐的利爪。什么时候腻歪了，才是该分手的时候。

开始与结束，他这样一个人，还能被游戏左右吗？

对于苏柚这样的，在段允不忙的时候不在意花上一点心思，女人么，过程波折些得到的时候也格外有成就感。

可是昨天在苏柚家发生的事情，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段允本没想那么早把苏柚带上床的，他喜欢冷眼旁观苏柚为了他，理智不断挣扎的样子。要不是上一次苏柚的拒绝让他有点恼，也不会有昨天那一番折腾，结果倒是他自己急的像个没开过荤的毛头小子，没有丝毫体面。

所有人的表现段允都满意，除了他本人。

但事已至此，就一切按以前的习惯嘱咐廖铭。

苏柚抬头，看到了从苏蝶飞办公室出来的程可颂。两个人眼神对上，程可颂扯扯嘴角离开了。

不一会儿，苏蝶飞把苏柚叫到了办公室，递给她一份东西。

是段允公司的一个项目。按理说，他们公司虽然非常不错，但这样的项目通常不会只找一家公司，最后都是技高者笑到最后，总会经历一番撕杀。可这次，看苗头，是想直接让这边全部负责。他们设计部是其中主要的一部分，毕竟图都是要从这里出，程可颂可以因为这笔单子直接完成本年度的KPI，说不准还会提前飞升。

“好事儿，程总估计这几天做梦都能笑醒，这么大的一块饼，能用的上的人都得上，不然肯定完不成，你的机会来了苏柚。”

如果是以前，苏柚会很兴奋，这样的机会谁不想要呢？她只是一个助理，并没有什么资格直接去负责设计，除非公司人员调动不过来，苏蝶飞有这个权利。可看着项目书上段允公司名字那加粗的黑体字，不知道为什么，苏柚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那天之后，段允就没有出现了。

微信电话都没有，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接受段允的好意而让对方不高兴了，可也确实没办法坦然的接受从段允那里得到的，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谁都不喜欢失控。

苏柚心情复杂的回到工位。

同事过来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最近特别火的一部片子，在网上炒的热火朝天的。苏柚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她想回家看一下苏蝶飞给她的材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离楼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苏柚看到了在车边靠着的男人。跟上次在公司楼下见到段允几乎一摸一样，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姿势，懒散的靠在车身上。这次没有抽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鼻尖有一点红。他总是不同的，苏柚几乎在段允身上找不到跟自己的任何共同点，几乎想象不到可以看的到的以后。

苏柚一步一步靠近，目光集中在段允身上。不能不承认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不能不承认看到他时不由自主的心动。

段允示意苏柚先上楼。两个人一前一后，并不亲近。

进了门，段允发现鞋架上有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随手拿下来换上。

苏柚先开口，“没吃饭吧？”

“嗯。”

“想吃点什么，冰箱有新鲜的菜。”

“都可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苏柚换了衣服就钻进了厨房，逃一般。

段允在屋子瞎转悠，从风衣里掏出两个小盒子，放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上一次他没有准备，这还是从来没有的情况，以前没有就不做，那天只是最后没有弄进去，草草结束。瞟了眼那盏台灯，某些情况下，这光还挺有气氛的。

段允摆弄了一会儿手机，苏柚已经把菜摆好了，有酸辣汤。

段允喝了一口，以前并不偏好的味道第二次就成了习惯，汩汩暖意流入身体。

苏柚做了两个简单的家常菜，不如那天的费时费力。

“这两天忙？”

“还好。”

“我不是还好，所以没腾出时间过来。”

“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苏柚停下筷子，“你有什么话其实可以直说。”

段允笑容不变，“怎么，不想负责？”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忙的不可开交，你都没有关心一下我，用完了就扔？好无情。”

“那…你是要确定关系？”苏柚不想再绕弯子。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的床都会上的人？这么说有点儿伤人啊。”

提到那天的事苏柚被烫到了般挪了挪身子，“我没那么想你。”

“让你搬家是这里的安全设施确实不行，你是我女朋友，住我的公寓是理所应当，我认为这样的道理不需要说的太直白，你应该懂。如果你想说今天的那个合作，我承认是有一点私心在的，可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苏蝶飞，她最近热度很高，只要她这个大佛在你们公司，这个活她接的顺理成章，你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

段允没有给苏柚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这段时间，我对你可算是用心了。没有人会让我在楼下等半个小时，也没有人能让我花那么多时间和心思，我们之间至少在这件事上不应该有什么误会，你说呢？”

段允的话逻辑清晰，苏柚不知道从哪里表达她的那些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段允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是我想多了，我没有那么想你，可能是太快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适应。”

“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呢？”

我喜欢你，段允亲口说我喜欢你。

这样一句话段允那么轻易的说出口，那样随意。段允这样的人原来表达起心意会这样的直接，她却说不出我也喜欢你。在苏柚而言，这不是随时随地能挂在嘴边的，哪怕心底已经承认，也没办法如此脱口而出。

“你那天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苏柚生硬的扯开话题。

“想麻烦你给程可颂转交点儿东西。”段允随口答。

所以才会那么快的赶过来，因为本来就在附近，原来如此。

晚上段允没有走，结束之后人就放松的睡下了，苏柚怎么都无法入眠。

她是喜欢段允的，可是真的在一起了，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她不想疑神疑鬼的去推敲自己的敏感不安，事实已经如此了，没有意义。或许每段感情都不一样，不是什么事情都会有模版，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跟她想的一样。

黑暗里看不清段允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

苏柚忍住身上的不适，往段允的身旁靠了靠，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热意。

苏柚接过廖铭送过来段允的衣服，脸上神情并不自在。廖铭十分自然，临走前还叮嘱一句，“段总乳糖不耐，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的。”

苏柚点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段允还在睡，厨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破壁机里的豆浆在保温，时不时的转动一下传来嗡嗡的蜂鸣。

苏柚庆幸没准备牛奶，把段允的衣服挂起来。

廖铭工作做的细致，带过来的衣服熨烫妥帖，一丝褶皱都没有。苏柚洗漱完，准备好早餐，走进卧室叫段允起床。

段允睡的很熟，呼吸匀均。

苏柚在床边蹲下，握住段允被子外的手指，轻轻晃了晃，用气声说：“起床啦。”

段允没有反应，苏柚加大了一点力道，“你要迟到了。”

段允嗯了一声，还是不动。

苏柚想直起身，拍拍他，段允长臂一伸，把人直接用力搂回怀里，一下子翻过身压在她身上不让她再动作。

苏柚一声惊呼，一动不敢动。

段允温热的鼻息在她的头顶，结实的胸膛压在她的身上如铜墙铁壁，某个非常精神的部位存在感鲜明，不容小觑。

段允这样好看到雌雄莫辨，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的人，个别地方却那般狰狞凶悍。

过了一会儿，苏柚忍不住小声说：“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了。”

段允终于动了动，大猫一样蹭了蹭她的头发，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角，慢慢起身，拉开被子爬了起来。

他只穿了一条内裤，纯黑的，衬的一身冷白皮越发白皙。

苏柚避开眼神，不想看他暴露在外匀称有力的肌肉，整理起被子。

走出来的时候段允已经穿好了衣服，慢条斯理的给衬衫系扣子。

“过来。”

苏柚顺从的接过段允手里的领带，并不很熟练的缠绕，忍不住想观察一下男人的表情。

段允压根没注意领带打的好不好，他单纯懒得动手，要是廖铭在，这就是他的活儿。后来也没有对苏柚准备的早饭做什么评价，慢悠悠的填饱了肚子，此时感觉这次的选择不错，看来人不应该总执着于自己的审美领域，多看看没有坏处。

苏柚从段允车上下来的时候离公司还有段距离，上班时间只有不到五分钟了，想到早晨额头上那个吻，还是觉出了甜意。

真心喜欢一个人，一星一点的微不足道都是能够浸到心里的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