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第13章 第 13 章

这件事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去了，苏柚没有再提过，唯一的变化是，对段允的态度淡了下来。

水滴石穿，很小的事情聚集多了，就没有办法一再因为“喜欢你”而去给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苏柚会不断的想，为什么呢？如果段允不喜欢她，他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花时间在她一个除了年轻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身上。或许段允就是这样的人，得到的太多，拥有的太多，所以不会跟她一样的去在意，去患得患失。

可真心不就是这样吗？

段允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在回应她的问题，苏柚到底不是个傻子。

段允就更不是了。

苏柚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厨房不进了，没有人上一天班不累的，尤其苏柚加班这么常态化的人，换着样做饭那得是心里很当回事的人，彼此都是。段允吃外送餐时的脸色不好看，嘴上什么也没说。段允的公寓她没有再去过，段允来，苏柚就在家等着，让她过去，不是加班就是今天有些累，改天。

苏柚给他洗头这事每天都像个钩子一下抓的段允心痒痒的。

苏柚的手和现下的女孩子不太一样 ，她偶尔会因为去试着打磨一些小东西，谈不上技术，日子久了却实实在在弄糙了手。温热的水浸透指尖，穿梭在他的发间，每一次触碰都变得敏感，不轻不重 ，不慌不忙，夹杂着熟悉的香氛，段允可以全然的放松下来。

卫生间里的椅子是特意准备的，每个女朋友都尝试过这个活动，段允头发一直都长，经常懒得自己动手，苏柚毋庸置疑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手里的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巴拉着办公桌上的不倒翁，睫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的微粒中轻颤，段允整个人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他的办公室很空旷，跟家里的风格几乎一样，没有感情没有喜好，像个没情绪的机器人。

女朋友是为了让他生活的更舒适存在的，很显然最近段公子的用户体验并不满意。换人？也有几个月了，又有点儿疲懒去重新再找一个，快年底了，事情多得很。

廖铭推门进来，看到自家老板阴晴不定的脸，步子都轻了些。

“香港或者日本最近有没有珠宝展？”

“唔…”廖铭想了一下，“日本有一个，具体情况我一会儿出去问一下。”

“嗯，顺便确定一下我能空出来的时间。”

“好的，段总。”

破例哄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苏柚摆弄着餐盘里摆盘精美的晚餐，胃口缺缺，小口小口的吃着。

段允瞟了她一眼，“日本那个珠宝展苏蝶飞带你去？”

“嗯？”

“珠宝展。”

“哦，她最近没时间，应该没什么打算，我的行程都是跟着她的。”

“请假，我带你去。”

苏柚闻言惊讶的抬起头，“你带我去？”

段允把苏柚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她的指腹，“为了女朋友，时间总是可以抽出来的。”

这个时候，眼前的人似乎又跟刚遇到的样子重合了起来。

苏柚没有立即应下来，说是要 问问公司可不可以给假。

两个人最近不冷不热的，而且，她不想在钱上欠他太多。出一次国总不会是几千块钱的事情，段允也不可能跟她一样为了节省旅费去平衡住宿餐饮，选什么经济实惠的。他们之间的差距从来都是明晃晃的存在，苏柚要在一起，也要守住一点点自尊，这样的平衡很累，在一起之前她就知道。

可不还是选了？

这个规模的展，当地酒店通常会一时间人满为患，一室难求，段允不可能让她出钱。心里是想去的，设计师的眼界多么重要，第一天上课老师就讲过。

手里的盒子不沉，苏柚却觉得沉甸甸的压着心口发闷，段允的镯子老师傅紧赶慢赶按时做完了。

苏柚打开雕花的木质盒盖，黑色丝绒的布料上嵌着只精致的镯子。

用那颗红宝石，苏柚给段允设计了一款手镯。

它像一滴新鲜的血液，融在镯子的中间，无比鲜活，是来自苏柚却能戴在段允身上的心意。师傅活做的细致，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虽然男款没什么花俏的图案，还是能看出画图人的巧思和做工手法的精湛。段允的手腕尺寸苏柚很早就知道了，那样白皙的腕骨，她想不到有什么比这样一只镯子更适合他。

苏柚细细的打量，挑不出一点儿瑕疵，比一般的工厂不知道好了多少。

镯子的内壁，刻了一个花体的字母Y。

段允的Y，也是苏柚的Y。

苏柚盯着镯子出了神，冰凉的触感因为不断的摩挲渐渐温热起来。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留下的东西可以是真的。

手机震动了起来，苏柚回过神，合上盖子放到桌上，从沙发缝里抽出手机。

“你好，廖助理。”

“苏小姐，你公司那边的假期可以确定了吗？我需要提前订机票和酒店，再晚就不好定了。”

“啊，我还没能确定。”

“苏小姐，”廖铭沉了沉语气，“段总知道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好，这个展是他亲自去了解的，就是为了带你散散心。段总年底事情很多，为了这个还推了不少公司的事，你也多少考虑一下段总吧。”

通话结束后，廖铭的话一直萦绕在苏柚耳旁，这样的话她听过很多次，廖铭经常有意无意的在强调。

廖铭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的良心不多，可多少还剩了点，只不过每次这种话只要是他说，效果似乎都会很好。

唉，女人啊。

日本的这个冬天不太冷。苏柚伸手想接住飘下来的雪，被段允一下子握住。

“凉。”

段允的手比苏柚冷的多，看起来是男人一下子包住了女人纤巧的手，实际上是汲取了对方大半的温度。

“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是你遇见的第一场。”段允说话间呼出薄薄的白气，雪花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冰雪里的美人。

苏柚踮脚拍落他肩膀上的雪花，用手捧住他的脸，刚给他暖完手又不想他的脸还是冰着的。

段允的脖子空荡荡的，他不喜欢的围巾，往衣领里缩了缩，这个鬼天气。

伸手把女人揽到怀里，这次出来的目的似乎完成的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廖铭没有跟来，在国内处理公司的事，来的段允的二助，小伙子忙前忙后，天气不好，司机延迟了。

行程定的不紧凑，一切都是以苏柚的想法为主，段允扮演着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酒店人满为患，服务生行色匆匆，因为下雪地面需要格外的打理，担心有客人滑倒。有的珠宝商是拼住的，他们是来做生意，成本就是首件大事，何况能订到房就不错了，舒适度什么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跟她和段允一比，苏柚比他们舒服了不要太多，助理和司机挤一间房，就在他们隔壁。

苏柚拿着自己的背包，那种得到了本不应属于自己的东西的感觉格外强烈。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再扭捏就是矫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拉着段允到处逛，不买东西，该看的一样也落不下，偶尔还会跟苏蝶飞交流心得，苏蝶飞不忙的时候会跟她聊上一两句，告诉她哪一家找谁报她的名字可以去看一些不公开展销的好东西。苏柚没有真的去，她不会真的买，也不想平白消耗苏蝶飞的人情。

苏蝶飞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原本是计划来的，后来被迫取消，并没有人知道。

段允懒散的被苏柚拉着，看她因为到处跑而红润起来脸，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是带着光彩的小人儿，眼睛里渐渐有了不自觉的柔和。

他们没待到最后一天，廖铭的话不全假，段允是抽时间出来的。苏柚也不好请假太多天，看完苏柚最感兴趣的部分，就准备回去了。

时间不长，两个人玩的很开心。

苏柚是第一次来日本，没想到段允日语说的那么好，比助理都溜。除了逛展，他们在日本的街道上散步，深夜一起去吃路边摊的拉面，还泡了一次温泉。

异国他乡，环境的改变可以让人忽略掉很多本该警醒的东西。苏柚的心被一点一点温暖起来，尤其段允这几天脾气特别好，几乎有求必应。

苏柚看着段允光秃秃的手腕，已经在想镯子戴在上面的样子了，她知道，一定会很好看。

段允转过头看她笑的有些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段允的眉眼弯弯很少见，苏柚脸热，改变了想法，他现在已经很好看了。转头在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什么人，踮起脚尖在段允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刚巧一粒雪花落在脸颊上，瞬间变成一抹水痕。段允反应很快，直接按住苏柚的脖子，去找苏柚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那天晚上日本的雪很美，更美的是深夜里在陌生的国家不起眼的街角接吻的爱人。

第二天起床还在发懵的苏柚看见一向懒塌塌的人，正在把她忘在卫生间的洗面奶放到行李箱的洗漱袋里，她的眼睛也变成了月牙。

飞机上苏柚因为昨晚被折腾的太狠昏昏欲睡，感觉到身边的人捏了捏她的大腿。

“嗯？”苏柚偏过头来。

段允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对铃铛的手机挂饰，一金一银。

“什么时候买的？”

“刚才在机场。”

“你一个我一个？”

段允默了一下，他就是想买个小玩意儿哄哄人，装在一起的两个就一起付了钱，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珠宝展更合适买东西哄人，但苏柚的顾虑他不是一点不知道，就随手买了个不值钱的。

苏柚没等段允回答，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和铃铛，从手机壳边上的两个小圆孔里，把那个银色的铃铛系了上去。孔很小，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苏柚穿了好半天才成功。

段允眼眸低垂，忍不住看她认真专注的样子。

穿好了段允的，又穿自己的，都穿好了，苏柚像个小孩子一样，一手拿着一支手机，不停的摇晃。虽然是铃铛，但是声音很小，离的不近听不到，平时挂着也不影响。苏柚把两个铃铛放在手里，看它们牵连着她和段允的手机，就像把两个人也连在了一起。

苏柚关注着手上的东西，所以根本没有看到身旁的人脸上略微冷淡的表情。

窗外是层层白云，淡蓝色无边无际的天空，窗内是沉浸在爱情里的人。

“回来了，开心么？”苏蝶飞说着话手里的动作没停。

“小礼物。”苏柚把从日本带回来的东西放到办公桌上。

“我还有礼物呢，谢谢啊。怎么样，收获大不大？”

苏柚庆幸顶头上司是眼前这个人，公司有什么微词，只要苏蝶飞不说话，就不会影响她太多。她准备了这次珠宝展的相关材料还有行业信息，都细心的分文别类整理好给了苏蝶飞。

苏蝶飞有些意外，赞赏的看了苏柚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自己的好眼光。

回来之后段允确实忙了一阵，没怎么见人影。苏柚按部就班，还是没有再去过段允的家。

在第三次拒绝了段允让她过去要求，段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是不是过不去了？”

日本的旅程让两个人感情升温了不少，比以前还亲近了一些，只是这一件事，苏柚执拗的不行。段允是图方便，没那么多耐心哄人，国都出了一趟，她还想怎么样。

苏柚无意碰了碰手机上那个圆滚滚的金色小铃铛，叹了一口气，“好吧，想吃点什么？”

“喝汤。”段允很久没喝到苏柚的酸辣汤了。按理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段允让廖铭订过几次，换了几家店，怎么也不是苏柚做出来的味道。

“好。”苏柚应了。

段允的脸渐渐晴了起来，这才对，还是听话更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