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第1章 第 1 章

段允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胳膊随意的搭在车窗上，面上一片百无聊赖。车外人流川息，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在这所当地有名的高等学府门口尤其明显。段允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微卷的发被风拂动，天气不错。

段公子是出了名的美人。

常年及肩微卷的头发，肤色冷白，不同于大多数男人的粗糙，段允的皮肤细腻的让办公室的秘书每次见到老板都忍不住感叹 ，这怎么偏偏是个男人。不经意的眼波流转，轻轻一漾就是数不尽的风情。睫毛浓密纤长，眸子里满是潋滟的水色与情意。鼻挺而秀，唯有薄唇轻抿的时候，是掩盖不住的的薄情。

这样的一张脸，很难说有多少人一眼就难以忘怀。

心黑手狠的美人。

当第四波偷看他掩嘴偷笑的姑娘们走了过去，段允的不耐烦到了顶点，他很少等人。

拨出号码，眉心已经皱起来了，电话等待的声音也让人很不耐烦。

“你这人到底来不来。”

“来来来，少爷，烦您再多等一小会儿，她被活动拖住了，马上就能出来了。”对面的男人声音多少有点儿不着调，实际上也确实不着调。

“十分钟。”说完直觉按了挂断。

段允又抽出一根烟，放到鼻尖轻嗅。他不喜欢身上烟味太重，所以不仅抽女烟，还会控制量。歪着身子靠回车座上，整个人懒踏踏的没什么精气神儿。

苏柚急出了一身汗。

这是她在学生会负责的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偏偏快结束的时候被系主任抓了个正着，非要讲一讲今天还有哪些不足，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她再多带一带新人，最好等下次办完再说撂挑子的事。

苏柚哪有那个时间，都快毕业了谁不在忙实习，再说之前该教的都教差不多了，她没那个心思去顾及系主任和隔壁院领导每一次活动都当擂台打一样的争个没完。这么好的学校，这么弱势的专业，任他老人家一颗雄心坚持多少年，送走了多少人，结局都是始终不变。

“好的主任，您的意思我会跟他们再说一下的。”

“哎呀，现在这些孩子就是不上心，你有时间还是要多带带他们的。学校培养你们四年不容易啊，不能放弃每次给系里争光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我什么就是不是，心里忍不住嘀咕。面上却看不出一丝不耐烦，标准的官方笑容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一边听还一边点头十分赞同的样子。眼睛的余光已经在四周到处扫，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她瞅准主任长篇大论的换气空隙，装作刚发现的样子，叫住那个本来已经蹑手蹑脚躲开的人，喊了过来。

“主任，这是我们系下一届学生会会长最后有利的竞争者之一，这两年一起完成了不少系里的活动，您也跟他多聊聊，让他充分的了解一下咱们系现在的情况。”

主任闻言果然眼睛一亮，抓住来人就开始下一轮的宣导。

男生一脸认命的看看主任，又瞥了眼苏柚，很是无奈。

苏柚翘起嘴角，在主任身后做出一个拜托的手势，对方了然，不易察觉点点头示意她赶紧先撤。

走出场馆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迟到了快半个小时了，刚才边走边跟实习公司的负责人道过歉了，虽然对方明面上没说什么，可她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苏柚痛恨迟到，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

这家公司是还在大三的时候苏柚就看中了的。

不仅在当地小有名气，而且企业文化也很符合她的期盼，到了要实习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奔着这，基本没有准备去其他公司。

苏柚想做一名珠宝设计师。

一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

喜欢这件事儿说起来挺玄妙，为了它说不上可以赴汤蹈火，但有时候确实会放手一搏，凌驾于现实因素之上的搏一搏。

小的时候喜欢是眼前一串一串廉价的彩色珠子，苏柚猫着身子掰着肉乎乎的小指头可以捣鼓上大半天不吵不闹。大一些的时候，下了课大街小巷的乱窜，小小的珠子变成依旧不值钱的各种柜台上的胸针项链，廉价的塑料感影响不了苏柚眼睛里的热意。等大了知道了很多这方面的常识之后，苏柚沉迷于研究那些不一样的地理位置，开采出来的石头能这样的天差地别。泰国的红宝石，哥伦比亚的祖母绿，波兰的蜜蜡，日本的珍珠，它们出身优越，它们可以在工人的巧手下变成更为耀眼的存在，价值不菲，但至于如何耀眼，有一天，或许能让她也说的算一回。

当在专业填上珠宝设计的时候，苏柚说不好是什么心情，有一点儿得偿所愿，可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不知所措，她知道要往哪里走，却没人能告诉她这条搭上前途的路能走多远。

苏亭天没对女儿的决定多做干预，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给了苏柚作为家长能给的最大的自由。

所以在家里的讨论之下，实际上也就是父女俩商量了一下，苏柚的学校就定了下来。

一切都很顺利，选择的时候没有多做犹豫，苏柚的成绩也锦上添花。

更幸运的是，到了毕业的时候，苏柚称心如意的进了理想的公司，大多数人经历的迷茫期，她不曾有过。

竞争自然是激烈的，实习是二进一的比例，同期有八个实习生，苏柚想在这家公司立地生根，是在人踩人。一般同期进公司的是比较容易建立起坚实的革命友谊的，到了她这儿，不相互残害就算是良心普照了。

所以此刻苏柚很郁闷，之前表现都挺不错的，偏偏是今天，负责人，他们的程总要带她去拿下一个大单子的今天。她通宵准备了材料，学校这边死活不放人，两边冲撞的彻彻底底，临门一脚栽在了系主任手里。

苏柚加快脚步，程总说他有个会走不开，正好一个朋友也是这家公司的，来学校带她一起过去。实际就是想让她早点过去跟人混个脸熟，至于究竟是哪种脸熟，怕是跟苏柚心里想的不太一样。

程可颂心里清楚，段允公私分明，是不会因为交情给他开绿灯的，哪怕这个单子在他家那边不算什么重头戏。可段允也有爱好啊，不能为兄弟不代表不能为女人。兄弟间多了少了日子长久无所谓，女人的债得两清。漂亮的女人哪怕没有特殊待遇，套套近乎也没大错，只要段允有兴趣，这个世界上哪有真的能端平的两碗水。

段允耷拉的眼皮在看到学校门口出来的姑娘时，抬了一抬。

程可颂没说错，确实好看。

苏柚留意到校门口打着双闪的那辆车眼睛也一亮，人居然没走。心下瞬时定了一定，小跑着来到驾驶座，弯下腰，想打个招呼。对上驾驶座上男人的眼睛，苏柚的心突突了两下。

真漂亮，雌雄莫辨的漂亮。

黑色衬衫露出一大片锁骨，栗色的卷发，整个人都白的扎眼。

苏柚忍住本能的羞涩，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您是段先生吧，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学校这边是我估计错误了，非常抱歉。”

有意思，段允心底浮现出一句话。

苏柚是他之前少接触的类型，靠近了才看清，好看是好看，是那种非常正经的长相。她的外在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旖旎的念头，就像电视新闻里端端正正的女主播，端庄大气，缺少了些小女儿的情态。段允有几分失望，他这段时间没遇到什么好的，这个看来也不太行，不是他好的那口。

“上来吧。”男人淡淡的说。

苏柚点点头，转到副驾驶，刚想开车门，听到段允开口，“坐后面吧，后面舒服些。”

看似体贴，实际上段允的习惯是，上了副驾的女人通常也得上个床，这是个画等号的关系。不然他没心思花时间跟边上的人聊个天寒个暄，无利不起早，他也懒，得有甜头。

苏柚触到副驾车门的手退了回来，马上反应过来去了后座，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因为段允出色的外貌，还是实习生的青涩，这一路苏柚都说不出的紧张。几百人的舞台上去主持都不见紧张的人，眼下跟这个男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手心湿了起来。段允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很特别的味道。苏柚是不会用香水的，身边也很少有异性会用，这股香气在隐隐地告诉苏柚，这个男人是精致的，跟她和她身边的人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车里安静的只有车载音乐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苏柚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下了车，拽了拽雪纺衫的衣角，莫名觉得哪里都不太妥贴。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特意穿的低跟的高跟鞋，后悔没有换那双细跟白色的，应该会跟这一套更搭，也会显得腿更细长些。

相比苏柚内心的忐忑不安，段允丝毫没有波动，懒洋洋的走下驾驶座，让早就等在那的廖铭给他停车。廖铭见后座上下来的女人就知道这需要使用哪种应对方式了，冲着老板点点头就去做他自己的事儿了。

这个时候苏柚才意识到，段允并不是对方公司一个普通的员工。程总能让这样的人来接她，还等了那么长时间吗？

苏柚跟在段允身后进了电梯，像是段公子刚请的秘书。电梯里四周都是镜面，倒映的人清清楚楚的。段允靠在边上，浑身没长骨头似的，眼睛半眯着。苏柚端端正正地站在角落里，刻意的保持着仪态，希望自己没有闯什么祸。

叮的一声，二十二楼到了，段允出了电梯，跟在电梯门口等着的丁秘书歪了一下头，秘书很有眼色的把苏柚带到了会议室。

苏柚看着段允远去的背影，才注意到，这人身量居然这么高。

会议室很大，放的是鲜花，一进去就能闻到香气，是睡莲。睡莲在会议室应该不常见吧，至少苏柚没见过。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去看微信里程可颂的指示，告诉她一会儿先跟对方说些什么，程可颂只说是自己的朋友。

他没说的是他的朋友如果有意愿，今天她就不会出现在这家公司里了 ，或者，不会直接出现。

程可颂来的时候，苏柚已经把任务完成借口去了卫生间，内容已经微信发给了他。

这八个实习生里，程可颂最满意的就是苏柚，专业扎实，人也会办事，不怯场。他不喜欢太过八面玲珑的人做他的实习生，苏柚他用的很顺手。在这之前还想要是段允能看中，苏柚能借股东风也不错，段公子对女人从不小气。不过看样子，这个苏柚没入段允的眼，整个过程段允面都没露。心下叹气，果然是不吃这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