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碌碌,两厢入梦,往事皆知。
金玉与春色交织的南方都城,敞亮的廊道上走着两男子,一俊美无伦,一风流倜傥。
“我要回去休息。”纪望游眉头一拧,似乎很有一些意见。
从他的姿态也能看出点这话的原因——纪望游虽然看起来四平八稳步履生风,但是上部肌肉却显得格外的僵硬,每走一步都在力图保持只动腿不动腰,有点锡兵踢腿的既视感,并且他也同样坚强。大概是因为这人贯会装又有气质加持,故而折腾那么久都没有人发现他不对劲,知情人士殷冉除外。
没办法,纪望下年纪太小经验不足,又提早一年参加晋级考核,所以为了在考试中赶分,他在近身对抗这一试中冒险打了四倍疼痛放大剂。
这药就字面意思,放大疼痛感,为考验执行官们的忍耐力而生,优点是不会真正对□□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疼痛过度导致心肌梗塞除外。缺点也很明显,它较难排出体外,也没有解药,只能靠人体自己消化,用量越大需要时间越久,在此期间,痛感不减。
但不用不加分,所以一般的普通人——这里的普通指的是够格参加3A晋升的执行官们,大都会使用双倍放大,个别特牛逼的用三倍,用得到四倍那基本脱离了人的范围,叫神,一针下去,马上能体会到升天的快乐。
至于为什么没有五倍六倍的,大概是因为它的发明者已经去世——目前还没有证据说明他的英年早逝与自己经常亲身体验这种升天的痛有关。不过无忧表示,他们不是非法组织,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敌人,四倍放大对自己人已经完全够了,所以这个项目就停了。
可惜某人自信过剩,大言不惭:“无妨,能够打败我的考官还没出生呢!”
——虽然是少有人能打得过这人形兵器,但人家也不需要打败他啊。
打了那药后,剁一下脚都能有一种酥麻感,大大影响了某人的动作,导致在最后纪望游打算速战速决,习惯性地露了个假破绽等着考官上钩。因为做的隐蔽,考官也如愿上钩。但是作为“诱饵”被一拳揍到腰上……虽然最后分数挺高的,但是那力道加上四倍疼痛,考官又不是普通人,那滋味,**得纪望游差点想跟大地来个天长地久的拥抱,直接入土为安算了,不过一想到他的“遗孀”以后可能穿着他的大衣……不对,会在他的训练室跟别的“野男人”拥拥抱抱,不得不强撑着病体参加完剩下的考核,一上飞机就瘫成死狗。现在拖着疲惫微笑地短暂应对完不能推脱的上级后,再听见居然要他晚上再站三个钟头“吃饭跳舞”,就怒了,一点该有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都没有。
“你的接风洗尘宴哎,谁叫你打破了史上最年轻的3A执行官记录呢,破纪录的出在我们这里,王老高兴着呢,你不能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吧?”殷冉觑着脸色,见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了想,添了把火:“‘你的’阿白肯定也要去啊——虽然不知道还算不算你的,但是好歹也趁着这个机会跟人攀谈攀谈感情嘛。”
纪望游冷冷一笑:“你以为我现在去食堂干什么?”
殷冉道:“哦?不是吃饭?难不成是……”他把纪望游上上下下看了遍,忽然噗嗤一声:“良心突然发现了要请我吃饭?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纪望游漠然地撇了下嘴角,用“做梦”俩字堵住了一脸“你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的殷冉。
于是纪望游就在殷冉连声控诉中走完了剩下的路,时不时还能绊一下嘴,也是趣味无穷。
“姓纪的,我辛辛苦苦去接你,还亲力亲为地照顾你,你就是这个态度?”殷冉气势汹汹地说道,袖子眼见都要卷起来了。
纪望游懒洋洋地戳穿他:“你不是因为组织安排的任务然后顺路过来看一下我的惨状吗?照顾——你是指去泡妞的时候给我顺手打包回来的饭?全是香水味。啧啧,你这人。”他摇一摇头,胸膛却莫名挺直了点。
“……”殷冉难以理解他这无缘无故的优越感哪来的:“我就去喝了杯酒怎么你了?”而且那饭……人家老板娘怎么打包的他哪知道?
简直有毛病这人。
纪望游笑而不语,端的是一派高深莫测。
一心一意洁身自好,他简直绝世好男人。
殷冉虽然不明所以,但被他那眼神很是无语了一下,直觉再继续下去可能要听到些不宜他的话,便转移话题,道:“我……不还让你坐了我的专机?”
“哦,”纪望游道:“飞机你的还是你开的?”
“……”
这俩这么多年还能保持着友情,可见是真的情谊深厚。
“好,这个先不提,”殷冉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个,开始翻旧账:“小月舒的教练都是我找的,东南亚第一金牌教练,你是不是得感激涕零一下?”到了食堂,殷冉也便把声音压低了。
无忧的食堂占据了整整一层楼,装潢豪华,温馨浪漫又大气,优美的琴声缓缓飘出,食物的香气飘香诱人又不显得庞杂。
能按时吃饭的多半是后勤部和联络员们,人多,环境却意外的静谧。
纪望游一边在座位里搜索着什么,没空理旁边聒噪的殷某人,漫不经心地应付道:“哦……真是谢谢……”话音未落,就听见他慵懒的腔调一变,咬牙切齿地接上:“你了!”
眉目清秀端美的青年和身材高大褐色皮肤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在共进午餐!
他们还有说有笑!虽然主要是褐肤男人在说,但是青年也偶尔点头,不但在回应他的话题,还主动说些什么!
那人是谁,纪望游在飞机上趴着养护他的腰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就是殷冉找的那金牌教练,中文名姓周,叫什么已经被妒火中烧的纪某人忘了。
资料,可没有说他们这么亲密!
他一卷袖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是全然忘记了刚才他在走廊一脸的虚弱厌世。
白月舒似有所感,抬眼遥遥地往那边望过去。两人目光接触,白月舒霎时一惊,杯子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上,幸好及时稳住,水一滴没洒。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愣愣地一眨眼,再睁开时,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经靠近,面目更加清晰,笑得明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月舒总觉得那笑笑得不仅虚情假意的,还有种杀气腾腾的味道。
“……”果然是错觉吧,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对,怎么可能庆贺的酒还没有喝上,面具就戴起来了?现在谁能让纪少爷烦恼呢?
想到这里,白月舒眼神忽然淡了一些,想到了刚才和周教练说的。
今天纪望游回来,总部晚上还要为他开宴,他自然是个大话题。
于是白月舒就能装作不经意自然而然地问教人无数的教练:“晋升3A执行官后,还会留在总部……就是这里吗?”
周教练天生自来熟,也不是跟他第一回吃饭,夹了一筷子菜含含糊糊地说:“按理说是,毕竟洲分区总部待遇好,但嘛……不是我说,白,你们这里3A执行官忒多了吧,五个!所以可能会匀出去……不过也是要看他的意愿了。”
看意愿吗……白月光垂眸,目光复杂。
“华国的菜果然吃多少次都不会腻啊……”周大教练意犹未尽又夹了两筷子,抬头看见白月舒没有动筷,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还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未来。
也是,这位白执行官虽然年轻极了,但是周教练敢拍着胸脯说,这是他带过的最强的学生。他以后晋升不了3A,要不是出了意外就真的天理难容啊。
为了报答一下这个既是半个学生又是半个饭友的中国朋友,他略一思考,又抖出一个秘密:“听说3A执行官的自由度很高呢,在哪工作不是问题,想转走随时转走——白,别怀疑,这是以前从流动过我们那的一位前辈说的。没错,就是这么自由!”
自由……自由好啊,但是笨拙的人怎么可能追得上自由的鸟呢。
白月舒嘴里见了涩味,忽然有些不快了,遂埋头吃饭,不再言语,仿佛终于记起老祖宗的“食不言寝不语”的教训。
周教练虽然爱吃这地的菜,华语也说得流利,真正的古文化并不了解多少,当然也就不知道有这种古训。他来了兴趣,打开话匣子一路滔滔不绝,说着说着这水就溅到大红人纪望游身上。
“上一个最年轻的记录是三十岁,他才二十三哎,白,他真的太厉害了!”教练把菜咽了下去,好像很想夸一句,但是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词语,最后只好用大白话来表明他心中那源源不绝的景仰之情:“简直就不是人!”
“……”白月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实在顾不上他是夸还是骂了。
他怎么在这?
纪望游喉咙动了动,喃喃道:“阿白。”
在心里念了一年的名字一出口,就把一年的思念都带了出来,轻缈却坚定倾倒到两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