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舒前脚刚离开,后面代表着通关的门就坍塌了,压缩变成一颗明珠,接着往天空一挂,竟然就成了“太阳”。
“继续啊,”站着的俊美如神仙的男子戏谑地挑起眉梢:“怎么就停手了?”
清风一吹,戚爱额头上被战乱波及歪了半厘米的发自然复位了。和ta的从容不迫相反的是,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的男人。
“……”他讪讪一笑:“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吗?”
然而这位“俊杰”状态实在糟糕,从他裸露在外但已经透明化的手就可见一斑,两只手勉强撑起他摇摇欲躺的身体,脸色倒是好点,可惜五官变来变去,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晰的,好不奇怪。
最后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了一样,定格在了一张温和清隽的脸面,赫然就是“陆泊舟”的那张面容。
但是已经找回所有——Ta手上的所有记忆的他当然不能算做陆泊舟,所以理所当然的用回了本名。
“之前和你动手是情势所逼,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一次——”瞥见戚爱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这位“苦主”没有打算出谅解书的意思,纪望游遗憾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当然,不原谅也没关系,反正,最后也只有我们两个了。”唯一的牵挂被他送了出去,纪望游心想,假如现在能给他一个给自己写墓志铭的机会,他大概会提笔一挥,不要脸地给自己写下“死得其所”四个大字。
戚爱笑道:“只有我们两个——有意思,你好像对‘我们’的含义不太了解啊。我们,有我,就有你,你还在这里呢,倒是不用替我担心我的怒火无处宣泄……”Ta饶有兴致地看着似乎虚弱不堪的男子:“还是说,你对自己怎么样都不关心?好孩子,既然这样,那你说说,你又烧又剐了我这么久,我换过来把你挫骨扬灰,你觉得怎么样?”
纪望游面不改色:“我的骨灰早在林园里扬了。”说完居然还有心情感慨一声:“研究室还是有点东西的,当年是我戴有色眼镜了,想来惭愧。”
他脑子里还很浅的记得,那徽章的来历。
研究室给总部的四个组更新装备是常有的事,且为了保密性和安全性,每次都会派研究员亲自过来一趟,运送东西,也送知识。
来人当然要去接,也当然不可能劳动组长们去,而四组的闲人不多,闲得突出又显眼的更少,就殷某人一位,并且像他这样注重兄弟情义——指把“有难同当”四字原则贯彻通透的,必然要拉着好兄弟一起干活。
所以最后注定是三人行。
然后那次仨个大小伙眼巴巴的等了半小时,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洁癖到要戴手套口罩护目镜才肯离人半米的年轻研究员把一包好几个包得结实的磁盘给了二组,坐着过来的货车直接跟三组走了,人推推镜框,把剩下的纸叠起来放口袋里,也准备和一组的人走了。
四组只接到一个盒子。殷冉蒙然地捧着盒子,纪望游戴着手套很谨慎地拿起来那玩意左看看右看看,白月舒快速读完了介绍书。
然后三个人一碰头,彼此的脸都有点黑。
“博士,我们还有一问,您先留下步。”纪望游客气地叫住人,那枚被小本上描述得天花乱坠的危险的徽章在他指尖跳动着。
“不懂的你们可以扫里面的码,都有,设计思路也在一起,你们可以叫你们的人制……”听那客气不足用的还是祈使句的话,年轻博士又不是傻的,两条腿跑得兔子似的,把人家一组带路的组员都甩后面去了。
“您要是不介意我在您那白衫上按两个黑印子,博士,您就接着走吧。”阴恻恻的声音追了过来,研究员衡量了一下,果断站住了,转过身,苦口婆心地劝道:“全球都是统一发放的,也是研究室安排好的,你问我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殷冉虽然对这些装备不太了解,但也觉得太过寒酸了,再加上两位同伴的脸色,差不多就有数了,故而轻哼一声:“那你们研究室又为啥克扣四组的装备?”
研究员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凭空污人清白的混蛋:“什么克扣?别胡说,这可是全新的发明!”
殷冉:“全新?徽章我们原来没有?还是这引爆功能我们没有?新,新在哪?”他作嫌弃状地看了眼:“用的还是老模板,连创意都没有,还用大金!你看我弟那冷美人脸,俏不俏?配你这色,难看不?”被他指到的白月舒那张淡淡的“冷美人俏脸”不由的又黑了点,用力忍了忍才没提前内讧。
年轻的研究员纵然是个博士,也有点扛不住了:“我……那些都是小问题,主要是它可以屏蔽所有已知检测手段和仪器,绝对用心……”
殷冉:“小问题都没有解决还敢说用心啊?兄弟,你就老实承认你们敷衍四组就好了。”
研究员憋了半响,才挤出了句:“反正……都是符合所有总部交代的。”说到所有总部,他的底气好像上来了一点,又昂起头:“对,就是所有总部。”
殷冉还想说什么,就被旁边一只手拍住肩膀,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纪望游几不可见地摇头,恢复了公式化的客气:“好,明白了,辛苦博士这一留。”
殷冉看着研究员逃也似的步伐,有点理解,也不理解。
白月舒把发明介绍书拍回殷冉手里,转身就走:“所有总部把研究室拿在手里,和研究室只被所有总部差使,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把字句和被字句在语法上可以互相转换,但是真正用出来就能体会到那层差别了。
纪望游笑眯眯地跟上他:“知我者,阿白也。”
“你还拿着它,动手动脚的别害死了我。”
“没事,我们死在一起就够了……殷冉,你往远去点,我不想到下面有只电灯泡打扰我和阿白的二人世界。”
“……”
“……纪望游,你过分了啊!”
……
现实中的纪望游定定地坐着,因为他太虚弱轻易动弹不得,也没看出他走神没有。
戚爱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居然还有心思想其它……你就算不考虑考虑自己的下场,也要想一想该怎么补偿我吧?”
Ta道:“我恢复了你的理智,修补了你的身躯,收留了你那么多年,还准备送你一场团圆。”说到这,Ta的语气透露着一丝丝危险:“而你,初见时抢了我半条命,还打了我,现在破坏我的计划,又来打我——纪望游,你良心呢?”
“那我还真不敢当呐。”纪望游能被三言两语说到心坎上那就是天方夜谭了。他慢条斯理地数了回来:“你,导致了我还有很多执行官同袍的死亡,伤了我爱人的心,然后破解了我的数据,利用我的记忆获得不少信息,再把我改造成别人,再次伤了我爱人的心,最后剩我孤零零一个人……这又怎么算呢,尊敬的……戚神?”独创的“戚神”这个称呼把戚爱稍稍噎了下,让空气安静下来。
这边纪望游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又想了一遍自己目前为止的记忆,忽然颇为庆幸地嘀咕道:“还好我是个恋爱脑啊。”不然无忧的底裤色儿都透出去了。
戚爱毫无阻碍地听懂了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