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旗 第11章 十四点三十七分

【十四点三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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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寄居到几时呢！

裨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

求你照耀着你使我们受苦的日子和遭难的年岁，好叫我们喜乐。

…………

现在，我们得知应许之地名为:摩西

神的事工和荣耀促成人的不死和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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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桐神情复杂的从“剧本”中抬起眼。被连生化防护服都无法阻隔的无数双炽热视线持续注视着，即便她自诩心理素质良好也觉得尴尬得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那个，导演……”她有点不知所措，讪讪地搓了搓剧本的卷边。

“是我是我！”其中一个生化防护服人激情洋溢地挥舞着双手站了起来：“这次的剧本全权由我本人一力创作——我们接到的要求是拍摄一片【颠沛流离历经艰难险阻才能到达的废墟】，是不是很有史诗的宿命感？”

什么史诗宿命感……黎桐不由得暗自腹诽：全篇充斥着被混乱剪贴的诗句，而且基本上全抄袭了《出埃及记》和《摩西十诫》嘛，还把真正的地名“迦南”改为主人公“摩西”……

“剧本很好，不过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上忙的呢？”作为这里唯一一个能做出表情的人，黎桐决定参照类似场合的经验，回以一个鼓励的笑。

“我们在场景和环境设计上需要您的帮助。”导演身旁的另一个防护服人已经艰难地掏出笔记本和笔，抢先说到。

“是的，我们都需要【摩西】被人们所普遍接受和相信，就像畸变前的人类相信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一样。”导演笑呵呵地附和：“日落之旗是专负责城外探索的组织，艺术就来源于生活嘛，或许您眼里一个平常的场景或者无心的观察结果就能让它更贴近真实——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加入。说起来您看过哈利波特系列丛书吗？”

看来，创造一个真实的世界可真是世界上所有奇幻作家和科幻导演的共同最高理想。

黎桐叹了口气，最后那里导演明显夹带了自己的私货——这让她不禁怀疑这群特殊的“艺术家”真的可靠吗？

“我明白了。至于导演您提及的这套书，我会抽空拜读的。”黎桐艰难地给予肯定的正面回应：“那请问您对【摩西】所处的空间环境有什么构想吗，比如地形，气候，土质，矿产，特色植被，动物种群之类的……”

……

随后黎桐真就像日落之旗外派到旷野拍摄间执行任务的专家，与这个思维跳脱的剧组一起创建了一个名为【摩西】的废墟：

它处于一片环形山地之中，山体以凝灰岩与层积岩为主，土地肥沃，气候温暖湿润。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辉煌的城邦，附近拥有充沛的煤铁矿藏储存，但同时缺乏优质水资源供给——没有地上河，受畸变污染的水不断循环在【摩西】城的头顶，地下水也日渐被侵蚀，最终化为一片神弃之地。

“最后，我们的探险者会遭遇地区特色的一种畸变猛兽。”

编剧意犹未尽地将以上提及的所有要点全部记录，一旁的建模师也适时展示出【摩西】的三维地图——它在屏幕上缓缓旋转着，一点点被充实完整，逐渐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虚拟的天气参数就是它正翕张着肺叶呼吸。

“狼群？已经进化出一定畸变抗性的灰狼。”黎桐毕竟现在代表的是日落之旗，而她对这个机构的了解仅来自于不久前洛枝让她代写的那份《畸变评测报告》，只能绞尽脑汁套用其中的各项要素来应对。繁杂的数据里很多都是她第一次见的，高强度思考后一时有点恍惚，“带着三只新生狼崽，有一只畸形，两只健全。”

“真的吗？”冷不丁有人插嘴问了一句。

全场热火朝天的氛围顿时静止，那种几乎实质化的热切凝视再度集中在黎桐身上。

“嗯。”

于是这一屋子艺术家立马放下了手边的事务开始欢呼庆祝，扭着笨重的防护服击掌拥抱。一开始她以为是庆祝工作告一段落，直到随后他们莫名地围着黎桐开始道谢，感谢她带来的好消息，语调甚至都有些哽咽。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洛……我上级正在申请对灰狼的基因检测，出现了正向进化的可能性很大。”黎桐耐心地安抚拍摄组的情绪——拍摄组出现巨大情绪反应的原因不难理解。既然动物出现了面对畸变环境的正向进化，那么对人类必然有指导意义，更何况他们是一群畸变环境下时刻面对基因崩溃症的人。

“放心吧。”黎桐拍拍每个人的肩膀。最后一个人是建模师，她没有着急离开，轻声指令建模师将“狼”的模型加入地图里。

随着狼群的加入，肉眼可见地【摩西】彻底活了过来，睁眼静默地窥伺着周围人群喜悦与痛楚。黎桐笑了笑，在显示器外壳上也轻轻拍拍。

“辛苦了，各位。”黎桐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时间，十六点三十二分。比她想象中耽误的时间要长一点，但还来得及，也依照理想情况取得了这群人中一定的主导权，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不是还要拍摄吗？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失陪了。期待早日看到我们的作品——导演，我需要您的帮助，让大家先去布景吧，不会耽误您太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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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尽管开口，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我一定——”导演把防护服拍的砰砰作响，热情洋溢地像是孔雀开屏。

“我收到了特隆管理局的邀请，不过现在有些晚了，您能联系到特隆管理局的人吗？我想看看接下来几天他们的日程安排，好择日拜访。”黎桐徐徐开口，向导演展示一张深红色的磨砂卡片。

这张红线的临时权限卡就出于柯盈之手。当然，她希望挑选一个“柯盈”本人不在的时间，最好特隆管理局内一个人都没有。

“当然，这是公开信息。”导演当即掏出终端。很快，打印机咔擦作响了几声，一张印了油墨的纸被吐了出来。

“他们这几天都有任务，所以不接待访客。”导演有些抱歉地向黎桐说道，将新鲜的日程安排表塞到黎桐手上：“但五号有公休，只有几个安保人员负责巡逻，您可以和特隆的调查员约定好当日会客时间。”

…………

黎桐谢绝了导演找人送自己回蓝线的请求，独自揣着两张权限卡和一张日程表重新踏上了线路中转电梯。

还有三天时间。黎桐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轻咳一声。或许这也是在提示她今天的探险即将结束了，可终归还是不甘心，她连特隆管理局的门都没摸到……

越发觉得口袋里的东西重逾千斤。等电梯门开，黎桐径直走了出去。

“嗨。”靠在墙边的人影懒洋洋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迷路了？”那人有着黎桐熟悉的，散漫又不安定意味的笑，腔调有意地拉长：“看来我的报告写完了——不过我不是告诉过你，沿着绿色和蓝色的通路一直向下走，怎么还要我来找你呢，首席。”

是无法预料，但并不让人反感的迷题，洛枝。

洛枝已经顺理成章地从抓住衣摆切换到牵手，带着黎桐走到下一个电梯去。

后知后觉被洛枝掌心温度所温暖，黎桐才惊觉自己已经被乌克巴尔的阴寒所影响，就连思维都开始被冻结。

她们沉默地穿行在这里，身后的光源一排排熄灭，仿佛乌克巴尔一直被黑暗尾随。

这里或许真的是世界上最接近地狱的地方，那些无处不在的湿润的窃窃低语，歇斯底里的哀嚎都随着她们乘着电梯的嗡鸣而渐渐溃散。洛枝又开始哼起不知名的小调，莫名让人相信着，身边的人最终能把她重新送回人间去。

等下午五点的阳光重新驱散她眼底的阴霾，黎桐发现自己已经位于新闻电视塔外的花园里了。自己全身僵直地站着，而洛枝不知道这样看了她多久。

“要不要我亲你一下？”

“……什么？”黎桐没听太清。她刚刚又出神了——灵魂自己叛逆地向自己宣示了已经快到达压力的极限。

“报酬。”洛枝眨眼，她看上去跃跃欲试。非常赤诚地不停看向黎桐的嘴唇。轮廓较浅，下唇略薄，小小一颗唇珠非常好看：“能刺激一下多巴胺，你现在看上去很需要一点额外的抚慰。”

……

洛枝什么也没问。

只是提出这个没头没脑，荒诞，又有些冒昧的提议，显然超出了“朋友”的身份，眼神放荡到近乎于勾引。那双诡谲的冰蓝色眼眸幽幽的闪烁着，恍若冰川上的蓝色蔷薇，迎着极昼的烈风舒展着自己的美与野心。

洛枝的不闻不问，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还是一切尽在掌握呢？

她们只适合延续一些很危险的关系，迎着尖刀向另一口尖刀而行。即便黎桐先开口讨要了“朋友” 的位置，但是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她们本来就做不了朋友，不是吗？

白塔的荣耀像火场上的浓烟一样遮天蔽日，焚烧掉一切不合时宜的黑暗。每当她转身的时候，整个世界几乎在一刹那间也同时转过身去。总是那样，就差一点，于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就在这时，有人笔直地朝她走来。

即便这一切都是预先设计好的。黎桐对此有着强烈直觉。

“这里可是公众场合。”黎桐冷冷地提醒她。

“您想说这里会存在不特定的多数人？放心，不会被发现的。”洛枝毫不在意，甚至更加大胆地捧住首席的脸颊，有意地用鼻尖去蹭黎桐的鼻尖。

黎桐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逐渐享受揣测未知的期待与惶恐了。这令她久违地斗志昂扬。

她们之间从来不差这一个点到为止的不可言说。

于是无法反驳。她抬手扣住洛枝的肩窝。她有很多的猜想和困惑，但是刚才的经历让一切都变得苍白。真相需要验证，即便代价会让所有人失望——她选择现在，把自己的如履薄冰的惶恐和战战兢兢的猜疑全部付诸与这个更像是舔舐的吻里。

“喂，你真……”

后续的话语被黑发的青年用柔软的唇与肌肤，炽热的舌尖吞咽了。

【她并不会更深入的部分。】洛枝哭笑不得，这个吻根本就不沾**。是小动物在主动示弱，寻求安慰的舔毛而已。

这绝对是她这短暂的人生中最最糟糕的一次接吻体验了。但作为成年人，生理和心理的反应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东西——她很喜欢，也很享受。

…………

“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不是你来找我，我一个人迷路……”黎桐放开洛枝，后退半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回安全状态。

她用手背揩了揩嘴角意乱情迷过的痕迹，白塔首席身上近乎严苛的礼貌和疏离重新占据这副躯壳，严肃大观得像是真的在感谢洛枝的帮助。她退后的时候其实心有所动……但她也只能装作自己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毕竟在木头被砍成柴投入火中烧掉之前木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直至慢慢燃烧变成灰烬前发出一点最后的爆响。“……会很害怕的。谢谢你，再见。”

她走了。

步伐稳健，频率比平时略快了点。

大型副本【乌克巴尔】已关闭，探索度:百分之三十

请探索者再接再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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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四点三十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