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 第7章 达莫恩（四）

海风渐渐平息，夜幕已经开始低垂。遥远的海平面上，我听到了熟悉的号角声。那是属于我的船队的声音，我曾无数次听见它在海风中回响，带着归航的信号。这一刻，我的胸口涌上了久违的兴奋和踏实感。

站在小小的海岛边，我凝视着远方组件靠近的船影。那些高高的桅杆、整齐的船帆，就像一座移动的城堡。

塞蕾娜站在不远处，碧色的尾巴轻轻拍打着礁石，水光映衬着她的面庞，那双海洋般澄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即将靠近的庞大船只。

“这是你的船队吗？”塞蕾娜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笑着回答：“他们来了，可以带我回到人类世界了。”

塞蕾娜听到这句话后，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但随即又努力用笑容掩盖。

我使坏地靠近她，直勾勾地盯着她，柔和问道：“怎么，不希望我回去吗？”

面对我的突然靠近，塞蕾娜倏地一下脸蛋变得通红，沉默了好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我安慰道：“没事，我不是还说过要带你一块去人类世界的吗，怎么，这就害怕了？”

也许是想到了这个承诺，塞蕾娜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她伸出她冰凉柔软的小手，说要和我拉勾，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我答应了她，我的小拇指和她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念叨些什么，然后她伸出大拇指，朝我的大拇指狠狠按了一下。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立刻从我指尖传遍全身，没想到塞蕾娜这么有劲，我之前倒是没想过。

“船长，我们终于找到您了！”大副阿瑟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跑到我面前，狠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差点以为您已经被海神夺走了！”

我迎合着船员们欣喜的笑声，甚至将他们的问候一一回应。但我的余光始终在观察者莉西亚，她安静地待在水边，用一种既忐忑又兴奋的表情看着一切。

阿瑟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塞蕾娜，眼里冒出兴奋而又狡黠的光，他靠近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船长，这条美人鱼，怎么处理？”

我按住他的肩膀，示意要他不要声张，然后悄声说道：“先带到船上安置下来，海底有更多的人鱼，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阿瑟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有默契地点了点头，然后招呼着其他船员陆陆续续上了船。

看到其他人都已经退去，我走到塞蕾娜身边问她：“感觉怎么样？”

塞蕾娜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回答到：“很特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类。”

“还适应吗？”

“这有什么不适应的，不要太小瞧我！”

我看着神采奕奕的塞蕾娜也笑了，“那要不要今晚去船上看看，这里有很多你没见过的有趣玩意，你保准会喜欢的！”

塞蕾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半跪着蹲下身子，舒展开手臂，做出一个即将要抱起她的动作。

塞蕾娜没能理解我的意思，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肢体此刻摆出的奇怪形状。我挑了挑眉，笑着对她说：“尊贵的人鱼公主，请让我达莫恩抱着公主上船。”

塞蕾娜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空灵的嗓音如同糖水里相互撞击的冰块，清脆悦耳。

我又朝她招了招手，她也没再拒绝和推脱，而是缓缓靠向我，把身体放心地交给了我。

我用力一挽，塞蕾娜轻而易举地就被我抱了起来。她身体很轻，我粗壮的手臂举起她绰绰有余。

塞蕾娜在我怀中腼腆地低着头，害羞地不敢看我，我很喜欢这种单纯的羞涩。

临上船时，我故意装作踩到了沙滩里的石子，身体猛然前倾。塞蕾娜害怕地用双臂环住我的脖颈，整个上半身严丝合缝地贴在我的胸膛上，我可以清晰感知她胸腔内激烈跳动的心脏。

“脚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的公主。”我痞痞的一笑。

“没事。”塞蕾娜依旧没有抬头，但我能从她红到滴血的耳根猜出，她的面颊应该已经烧成了天边晚霞。

她也许意识到贴近我的动作过于亲密暧昧，于是松下了手，调整着姿势要远离我。

我说：“公主请抱好，不然等下小心摔跤哦，上船的梯子可不好走！”

她听后只得作罢，老实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挂在我的胸口。

其实我是骗她的，这梯子我已经爬了不知道多少遍，闭着眼睛也可以毫无障碍地直上直下。

我将塞蕾娜抱到甲板上，其它的船员看向塞蕾娜的眼神犹如凶猛的狮子看到落单的麋鹿一般，兴奋而又带有侵略性。在我上船前的时间里，阿瑟应该已经同所有人说了我的计划。

很好，越早越好，今天晚上就是行动的最佳时机。

我以劳累为由，将塞蕾娜抱到了船底的房间里，我对她说：“好好睡一觉，你需要休息一会，我也去睡了。”

塞蕾娜开心地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一样新奇地大量着船上的装饰。

我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随即关上了门。

而在甲板上，我悄悄召集了所有船员。他们知道我要对这片海域做什么，也早已为此准备多时。

大副阿瑟走上前来，恭敬地呈上来一个药瓶，压低了嗓子说道：“船长，药都已经备好了。只要把我们身后的这几箱药倾倒入海水之中，明天天亮之前，这片海底所有的美人鱼都会失去法力，浮上海面！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她们一网打尽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瓶，仔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大家尽量小声，抓紧行动！”我一声令下，船员们赶紧秩序有条地整理起药物并向海中倾倒。

散发着荧光的液体被迅速倾倒入海中，随即与咸腥的海水融合在一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塞蕾娜，想起了她粉扑扑的面颊和流光溢彩的鱼尾。我的心里闷闷的，不太畅快。

看着船员们有条不紊地操作着，我犹豫了一会，转身离开了甲板的这头，来到了另一侧。

如果塞蕾娜知道了一切，她应该会怪罪我的吧。另一个声音立刻在我脑海中响起，哪又怎么样呢？就算我成为她心中的千古罪人，这人鱼也非得捕不可。

看在和她交情的份上，我可以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