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翻译就是二五仔 第11章 我继续手忙脚乱

双鸦倒吸口凉气。

他想再听一遍语音，可消息瞬间被撤回了。

把我们关进屋里。

那个女孩子说。

不让出去，不让吃饭，每次都这样。

——我是不是该报警——双鸦想：

还是我听错了？我听力不过关，瞎猜起别人的意思？

双鸦等待着，看对方会不会重发语音，或者做出什么指示。

也正是这时，预订的网约车开到了面前。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呆呆地上了车，引得司机都回过头盯一眼。

徐老师还没回复消息。

双鸦想：不是吧……我一定听错了、我听力有问题、是我在幻听——

——对啊！是我幻听了！我可是能听见触手的人啊！

——是不是触手在捣乱，又跑出来搅合我的听觉！

可脑海里空荡荡的。

没有触手的笑闹声。甚至没有它们荡起的一丝水波。

好安静。怎么这么静，双鸦心里一阵发毛，咬住嘴唇向在手机上输入：

“徐老师，语音还没听完就被撤回了，您能再发一下？”

双鸦点击了发送。

——弄不清楚，就尝试问一下吧。

可他猝然回神，七手八脚又把发送的消息撤回来：

——怎么能说“还没听完”呢？！

怎么能透露，自己已经听到了？！！对方就是不想被听到才撤回的啊！

徐老师若是真的虐待女孩子，这一打草惊蛇，会不会——

双鸦的血都要凉了。

恰在此时，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这次是徐老师的语音：

“哎呀，不好意思啊，叶同学，我们在车上，有个外国小孩子，闹腾闹腾，不懂事，哈哈哈，让发条语音也不好好说话，哈哈哈

“还是别让他说了，也没啥大事儿。咱一会儿见面哈，也不急，早高峰有点堵哈哈”

是一个音调颇高，听上去尖锐又有些紧张的男声。背景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动。

双鸦心惊肉跳的：这笑声，怎么听也有点神经质啊？

什么“闹腾闹腾”，什么“不懂事不好好说话”？——

很像是欲盖弥彰！要马上报警！！要阻止他继续迫害孩子们！！！

——可是，报了警又该说什么呢？——

双鸦不知他有没有幻听。但脑子里思绪暴胀绝对是在幻想：

——也不知对方在哪，有几个人，是不是真有危险——

万一是误会？

对方着急忙慌去开读书会。半路天降警察，道路闸断，媒体扛着长枪短炮沿街追赶，把无辜书局总经理揪出来，身后还跟着渴望求知、像小雏鸟排成长长一串的小孩子——

双鸦心跳突突的。

白瞎了一张苍白冰山脸，脑子里都是风云跌宕、大片既视感的场面。

就连前排司机也看不下去了：

“诶，同学，你要是不舒服，我给你放路边休息休息啊。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吐了可不好。不然我掉头去医院，反正都在车上。”

“什么？”

双鸦愣了愣：

“啊，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着急。”

他心里回响着司机的话：。

——我掉头去医院——

不不，我在想什么来着，要不要通知别人，是我在胡思乱想吗……

——反正都在车上——

双鸦顿了一顿。

猛然间，拿起手机，如电光火石般写道：

“徐老师，您方便分享一下手机定位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正堵车，要不您先吃个早餐，等一等”——

双鸦脑中生成了一个方案。就像往常那样，在摄取信息后，瞬时返还出某种产物。

他写：“其实，我也在校外，我可以去找您一起回学校吗？”

双鸦没有马上发送。

汲取先前的经验，先查看了一遍信息，把第三句话调到了最开始的位置。

他把信息发了出去。

双鸦心下咚咚地跳：如果真有问题，他肯定不会暴露位置的。

那我一定报警。我说什么都要报警了——

可徐老师的语音很快发过来。

“啊，原来你在校外啊，你在哪个方位？我们在这里：”

“【手机定位】”

“也行，我们一起去学校吧。这里堵得很。前边有个餐厅，我们刚好找个桌子处理点事情。你看方不方便到这儿来。”

“好的好的，我现在过去。”

双鸦连忙回复。探头向前排的司机说：“您好，我要换个目的地，我给您新地址——”

他把徐老师的位置发到租车软件。

都发送了，这才想起：等等，那是什么地方我就赶去，不会很偏僻，不会把我叫去有诈吧？他一部分思绪又开始脑补：徐老师自知罪行败露，趁双鸦自投罗网，将计就计把他骗到僻静的地方一起灭口——

双鸦一把捂住自己的脸：——…………你在想什么…………

他仔细查看起地图上的定位。

所幸，徐老师是在一个繁华的地方。周围有商铺和餐厅，也的确拥堵不堪，被实时路况标成橘红色。

——看来并没有要隐瞒啊……

可双鸦心里还是疑云重重：

——既然如此，女孩子为什么要那样说？“我们被关进屋里，不让出去，每次都这样”？

“每次”？——

双鸦一怔：如果有很多次，我为什么不查查林云书局先前的读书活动？？

他手忙脚乱在网页一通搜索。心头有些酸涩：要是早点学会背景调查，也不会遭诈骗公司忽悠了吧？！

网页上，找不到“林云书局外文读书会”的记录。

中文作家出席的倒是有。但外文活动完全查不到。

徐先生徐小怀，也没有完整的词条描述。

双鸦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什么陷阱吗？

可是车辆已经开到了。司机接了下一单，侧目看着双鸦，催促他快点下去。

双鸦硬着头皮，又去面对满世界的牛鬼蛇神。

他在车门外，看见一排热气腾腾、人来人往的早餐铺。“太吵闹了，应该不在这附近吧？”双鸦一边张望一边给徐老师发消息，经过一处油条小摊前，差点撞到几个推推搡搡的小孩子。他瞥见不远处一家小餐馆，相对清静，连忙挤上前去寻找徐老师的身影。可那几个孩子把路挡了，一个戴虎头帽的小孩子去抓油条，其余孩子们起哄：“没付钱就拿，打你啊！”急着买油条的人被挤得东倒西歪，虎头帽小孩也哈哈哈地回应：“Dani！”

双鸦从人群间探出头，看见餐馆里，有人站在门口举着电话。

他一眼就认出来：徐老师！似乎很焦急，大声向手机那头喊道：“作家什么时候到？对接好了没有！！”

双鸦眼睛一亮，朝着他飞快跑过去。可他脚下忽然一怔，耳畔回响起一个声音：

“‘Dani’？”

发音很笨拙。

更关键的是，这个音色，双鸦无比熟悉，仿佛不久前刚听到过。

他回头直直看向那个小孩子。

那只虎头帽底下，是一张雪白色、深绿眼睛的小脸。

——外国孩子？

双鸦一下子想通了什么：“是这个熊孩子？？”

趁大人没注意，虎头帽小孩揪住一根油条，把装油条的竹篮子都碰歪了。眼见一根根冒烟的油条朝他劈头砸下来。

双鸦扑上去：“Nooo！”一把扶住了竹篮和小孩子。

响声惊动了人群。这时一个排队的女孩子转过身。十七八岁，头上别一支红簪子。也是雪白的脸，深绿色眼睛。

她满脸都挤出了汗，手上拎着才买的豆浆，看见跌坐在地的小孩忍不住尖叫道：

“Julio——”

其他人也全都瞪过来：“出什么事了？？”

餐厅旁的徐老师也听到动静：“又怎么了？？！”

他像是吓了一大跳。电话也顾不上接，慌忙之中，手里一堆文件像泄洪般散了一地。

双鸦扶着小孩蹲在地上。就看见他一边被电话那头吵得焦头烂额，一边又惊魂未定，踉踉跄跄朝虎头帽小孩跑过来：

“YOU OK？！ARE YOU OK？？EVERYTHING ALL RIGHT？！

“——我去打个电话怎么就出事了？！”

双鸦的脑门也淌下一滴汗：

——也许我有偏见，但他这狼狈样子，好像也干不出什么大阴谋啊……

在他怀里，小男孩咯咯儿着，还在学一旁的中国孩子说话：

“DANI DANI~~”

这是西语发音的方法。而这语声，正是双鸦在语音信息里听过的声音。

只是因为音色软绵绵的，加上双鸦先入为主的观念（参加读书会的似乎都是初中以上的学生），被他误判成了一个青年女孩子。

所以，徐老师没有撒谎，他身边是真的有小孩子在闹腾。

至于小男孩说出的话：“把我们关进小房间不让出来”——

——且不乱他有没有讲实话——

双鸦叹口气，摸摸小男孩卷卷的头发：

“你这调皮捣蛋、连热油条都敢抓的，

“关进小黑屋反省，也真是情有可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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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掰开双鸦的手指，看见里面抓着一袋饼干。

他高兴地用外语大喊：

“【甜食！！】”然后瞪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子：“【我讨厌豆浆和葱油饼！】”

徐老师站在他旁边，不停地向双鸦感谢道：

“哎呀、哎呀，多亏你眼疾手快，小孩子要是被烫到怎么办！”

他解释：

“这孩子叫胡里奥，旁边是他姐姐娜塔莉亚，和我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他们也说西语，我就带着一起来参加读书会了。

“毕竟这次活动，规模很大，请来的嘉宾也是重磅。让他们见识见识嘛。

“也要麻烦你帮忙了，叶同学。嘿嘿。”

双鸦微微点头：“没事没事的，我也能借此机会多学习。”

他脸上还是那副白水般的表情。心头却感叹：这一早上，还真过得夺魂摄魄啊。

他这两天，也算千奇百怪的事都遇上了。

只是现在，双鸦独身一人，没有谁陪在身边与他一起经历。

双鸦低下头查看手机。社交软件上，还没有新的好友加入。

——也许在开会吧。

他莫名有些孤单。这时，徐老师在一旁念念叨叨个不停：

“这次活动啊，嘿嘿，请到著名的书评和出版人。前来参加的书友也很多啊，嘿嘿。规模很大。请到的嘉宾也很重磅。”

这话他已经说过了。

双鸦不解地转过头，看他到底在嘿嘿个什么。

“规模很大。但是，出了点问题。嘿。”

徐老师说：

“最关键的人，那位作者，好像来不了了。

“嘿嘿嘿。”

双鸦：“嗯。”

双鸦：“——嗯？！什么？？？”

“啊，那个外国作家，昨晚跑出去浪了。今早还在外地，中午的书会，好像赶不过来了。”

徐老师讪笑道：

“喝大酒喝到断片，想开视频会议都爬不起来。作家见面会，可能没有作家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