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源 第37章 同行

罗廷凛实在不想每天住在酒店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就算他现在资金充足，但拿不准祁泽煊什么时候接受自己，也不能一直都在酒店浪费金钱。

只不过他也没心情去找房子，最后只得暂借在唐逸那里住宿，晚上就躺在沙发上解决，一连几天下来颈椎都跟着疼。

唐逸不会对他的行动过问太多，这是让罗廷凛很满意的一点，不想解释是一方面，解释不清又是一方面，很多事情真的不是谁知道都好。

但偶尔，唐逸会问问他有没有进展，这时候罗廷凛倒是很诚实，每次都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告知“没有。”

他已经被祁泽煊赶出来两周了，罗廷凛有预感，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完蛋的。

如果不能在祁泽煊出国之前挽回他，他们这辈子就很难再见、算是玩完了。

“从半个小时前开始你已经叹了十六次气了。”唐逸拿过一袋牛肉干递给他，“吃点。”

罗廷凛自然意识不到，他接过牛肉干看了看，倒是听话地吃起来，因为唐逸吃的味道太香，闻得他馋了。

“时间紧迫啊，我能有什么办法。”罗廷凛忿忿地嚼着，腮帮子鼓起像个仓鼠。

“我看你交设计稿都没这么着急过。”

设计稿和祁泽煊比起来算个屁，罗廷凛心想。

他有时会复盘自己的行动，然后就发现其实他追求别人的方式一直都是挺幼稚的，无论对陆风衍还是对祁泽煊，他最常用的就是口述爱意和送礼物两种。

包括现在，他那些行动也脱离不开这个定势，罗廷凛突然有点发愁，心道祁泽煊会不会是不喜欢他的幼稚，想要成熟一点儿的方法？

“唐逸，你有没有处过对象？”

唐逸被问到后一愣：“有啊。”

“那你们都是怎么相处的？”

唐逸想了想：“就很平常啊，本来谈恋爱就是为了过日子的，何苦搞那么惊心动魄。”

“平常……怎么个平常法？”罗廷凛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便继续追问下去。

“就是彼此多陪伴一下，互相要体谅，偶尔小惊喜，我的理解反正是这样的。”

彼此多陪伴，罗廷凛做的不够，现在还被切断了途径，行不通。

互相要体谅，当年就很少做到，现在他们更是已经到达这个阶段的最坏结果。

偶尔小惊喜，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小伎俩算不算数，但罗廷凛总感觉他们之间应该用惊吓更为贴切。

总结，祁泽煊和罗廷凛实在是很特别的一对。

“感觉问了也是白问。”罗廷凛托腮思考，“算了，比起到处寻求参考，我看还不如自己摸索出一套方法。”

其实如果祁泽煊比较愿意出门的话，罗廷凛可以有很多方法，坏就坏在对方实在太爱闷在家了，得不到接触的机会，他又怎么发挥自己的才能？

·

知道祁泽煊很少周末闲逛，但罗廷凛还是想碰碰运气。

也许是上天真的愿意配合他，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祁泽煊竟真的开门出来了。

他身穿黑色大衣，里面是高领的毛衣，脖子上还带了条圆环项链，在胸前闪闪发光；见到罗廷凛，他先是动作一顿，随后习以为常地无视对方，自顾自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儿？”罗廷凛赶忙问道。

祁泽煊不理他，大步一跨走进电梯里。

罗廷凛赶忙跟了上去，站在祁泽煊身边，身高差使得他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带上我好不好？”

他语气很卑微，像是古时的下人。

祁泽煊两眼一斜看向身旁的人，黑眼圈清晰可见，眼底红红的，像是没休息好，面色也十分憔悴。

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眼中带着不解的神情，声音冷然道：“你抽烟了？”

罗廷凛一惊，这烟他抽完差不多要有二十分钟了，味道还没散去吗？

“刚才实在没忍住，就……”罗廷凛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会徒劳无功，最后只能说道“对不起。”

他知道祁泽煊不抽烟，又对气味敏感，所以很讨厌烟味，从来都是丁点不沾。

罗廷凛也是倒霉，他只是会抽，抽的频率也很低，只有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用这种方式缓解，近半年可能才有这么一次，就被祁泽煊抓包了。

“我要去医院，你别跟着。”

说完，电梯正好到了停车场，祁泽煊没打算给对方缓冲的时间，直行奔向自己的车；罗廷凛一路小跑才没跟丢，边跑还边喊着：“是去找陈医生吗？我也要一起！”

祁泽煊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个利落的转身，满脸都是疑惑与不可思议。

“是我看医生，你去凑什么热闹？”

“我……我也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罗廷凛紧急刹车才没有撞到对方身上，随后紧张地绞起手指，越说越小声，生怕祁泽煊感到不适而生气。

“那是我的**，你又要重蹈覆辙是不是？”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罗廷凛赶忙摆手，“我只是想听听陈医生的看法，如果能对你的病情有帮助，我，我可以积极配合。”

他语气很真诚，但祁泽煊还是盯着这张脸看了一会儿，似是在辨别可信度。

良久，他长叹一声：“你来吧。”

祁泽煊家到医院差不多二十分钟车程，期间罗廷凛还在车上睡了一觉。

陈医生看到祁泽煊并非一人前来时先是感到惊讶，随后像是猜到了什么，问道：“您是罗先生吧？”

不知为何，罗廷凛在陈医生面前有种羞愧感，他小声应道：“嗯，是的。”

“我是想问问您……我能做点什么，可以帮到他。”

陈医生笑了笑，将他引向等候区，还倒了杯热水：“您在外面稍等，我和祁先生进行一下交流。”

“好。”

祁泽煊并未多说什么，径直与陈医生走进理疗室，罗廷凛的眼神一直追踪他身上，像是在看一样随时都会消失的宝物。

理疗室开了空调，有些热，祁泽煊只好将大衣脱下挂在一旁。

“祁先生，对于他今日的同行，您有什么想法？”

祁泽煊往沙发上一靠，仔细想了想：“没什么想法。”

“他愿意来就来，反正我的老底也快被他挖光了，没什么能再失去的；再说，就算他有方法，也不见得有发挥的空间。”

“可我看他的表情，他是认真的。”陈医生说，“或许他是真的想帮您。”

“那就让他想吧，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陈医生见状一愣，眼神变得意外又充满探究。

“您也知道，上次我让您做了压力测试，从结果来看是很乐观的，祁先生，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病情有在转好。”

“但即便如此，你依旧没能解开那个心结，那就是‘自尊’，你还是觉得不能轻易原谅罗先生，不然对不起你受到的伤害，也显得你太好说话对吧。”

祁泽煊指节泛白，他知道陈医生说的是对的。

他现在还没法做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罗廷凛相处，就是因为他放不下这张脸，不想让罗廷凛觉得自己是个好拿下的人。

“您可以试着和罗先生谈谈心。”陈医生说，“我劝您再多，毕竟不是当事人，旁观者到底不如当局者，祁先生，你现在处理事情的方法还是倾向于逃避，在这点上，或许真的比不过罗先生。”

陈医生说完，饶有兴趣地观察祁泽煊的反应，他知道对方一定是不爱听这话的。

果不其然，祁泽煊皱起眉头，甚至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那么这次的谈话暂时到此为止。”

祁泽煊拿过外套走出门，陈医生将他送到门口，朝着在等候区的罗廷凛高声道：“罗先生，您可以过来了。”

“哦，好。”

罗廷凛赶忙起身，但不知为何他看到从对面过来的祁泽煊脸色貌似不算太好，他一斜步挡在对方身前：“不放心吗？你一起进去我也不介意的。”

“你和他对话，我有什么可听的。”祁泽煊一摆手，直接绕过罗廷凛走了过去。

“那你等等我！”罗廷凛嘱咐道。

祁泽煊并不回答他，只是走到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下，然后就开始掏出手机玩。

怎么又生气了……罗廷凛心想，是刚刚和陈医生的交谈不愉快吗？可是祁泽煊向来情绪很稳定，不至于区区几句话就变成这样吧。

陈医生招呼罗廷凛坐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段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从外表看，俨然是一幅乖乖样，完全不像是会做出那么过分的事的样子。

他刚要开口，没想到罗廷凛竟抢先一步，向他提问道：“陈医生，我能不能帮上祁泽煊什么？”

陈医生显然很意外，很少有人会主动在他面前开口，“您先不要急，从心理学的角度，我也想听听您的看法。”

罗廷凛眨眨眼：“你说。”

“您现在对祁先生，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吗？是爱情还是友情？还是连这两者都不是的第三种？”

原以为罗廷凛会犹豫，会思考很久，没想到他竟很快给出了答案：“我喜欢他。”

“哦？这么确定？”陈医生显然也很意外。

“是的，很确定。”

时间过了足够久，罗廷凛早就意识到自己想要继续留在祁泽煊身边，绝对不止是为了治病。

治病，然后呢？治好就可以了吗？罗廷凛曾经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回忆起认识与祁泽煊相识多年以来的每个瞬间，几乎所有时刻，他都是幸福的。

离了祁泽煊，再也没有人能别无二心地对他好，再也没有人能把他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在其他人身上，他再也没法体验到那种被爱的感觉。

是祁泽煊对他太好了，好到没有人能超越。

“脱离名为祁泽煊的蜜罐，我才发现那里有多甜，说起来很不要脸吧，一定要把这个蜜罐打碎了，吃了外面的苦，才能对比出高下。”

陈医生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末了突然说道：“很难评价……我觉得你们两个对对方，都有一种征服欲。”

“祁先生是想要你认同他，而你则是想要祁先生跟着你的步调，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罗廷凛愣了片刻，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是把祁先生叫过来吧，有些事情，你们两个一起面对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