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源 第36章 默陪

“出去。”

祁泽煊声音很平静，但却意外地充满威慑力。

罗廷凛的东西被他一样一样打包好，放到大门口，“我不收留你了，你赶紧走。”

出院过后，祁泽煊像是变了个人，变得冷漠、疏离、刀枪不入，对罗廷凛真的一点好脸色也没了；仅仅七天的时间，他竟然就能转变成这个样子。

罗廷凛看着那两个大箱子，用细弱的声音祈求道：“我不想走……”

祁泽煊却装作没听到。

“我还没找好住处呢，走了之后，我，我睡哪都不知道……”

“你睡哪里是你的自由，但这是我家，我有权利收留或赶走你，不是你想不想就可以决定。”

说着，祁泽煊甚至直接跨过他打开大门，随后自己站到门边看着他：“赶快走，别让我多说。”

眼见祁泽煊态度坚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罗廷凛只得低下头，慢吞吞地把行李搬出来。

这时候和祁泽煊唱反调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再说这回确实是他做错了，他应该不要违背祁泽煊，让祁泽煊消气才是。

罗廷凛才刚把东西放下，祁泽煊就飞快回到屋内“砰”地一声关上门，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更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就好像从没认识过罗廷凛这个人。

“蠢货，你看看你，知道错了又怎样，感到后悔又怎样，还不是晚了。”罗廷凛对着紧闭的大门轻声念叨着，手指无力地按下电梯键。

祁泽煊把他赶出来的太突然，没有丝毫预兆，只是今早起床后就发现变成这样了；罗廷凛根本没时间去准备应对措施，只能先把行李都放进车里，自己坐在车里发呆。

对了，豆饼——

罗廷凛突然意识到，祁泽煊还没把豆饼还给他。

可是严格意义上，祁泽煊也是它的主人，何来还不还一说呢？罗廷凛调低座椅靠背瘫在座位上，安慰自己豆饼跟着祁泽煊会生活的很好的，祁泽煊有钱，不会亏待它。

但……

罗廷凛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涩，难过得他不停流下眼泪，祁泽煊就要走了，他要出国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还会带着豆饼一起，彻彻底底的离开自己身边。

说不定，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地下车库的光线不算好，罗廷凛就脑袋空空地躺在车里，看着压抑的车库棚顶，双眼无神。

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

一点也没有找房子的**，他现在根本没精力去做这些，不如干脆住车里算了。

明天还要去上班，罗廷凛颇为头疼地看着日历，当私事和工作并行时，他真恨不得能变出分身一边处理一个。

翌日，祁泽煊按时走出家门，去往公司。

这还是他病假结束复工的第一天，想来上次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惹是生非，就是不知道许英豪有没有分寸，是否还会来找他麻烦。

他一边思考一边推开家门，右侧的杂物柜旁明显多了个人坐在地上。

无赖。

这是祁泽煊心里第一个念头。

罗廷凛或许是正坐在地上闭目歇息，听到声响后立马睁开眼睛，恰好与祁泽煊的目光撞到一起。

“我……”

祁泽煊却只是瞟了他一眼，马上变成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自顾自等待电梯。

“我不会打扰你的，就是想看看你。”

祁泽煊没说话，坐着电梯下去了。

到了地下车库，祁泽煊故意放慢脚步，一直到汽车启动，他想观察下罗廷凛到底会不会跟上来。

事实是不会，他身后没有跟来任何人。

真是难得一见，祁泽煊在心中感叹，不过罗廷凛那家伙吃不了什么苦的，估计过两天就会放弃了吧。

同部门的同事在知晓他的身份后多少对他有点敬而远之，但也没有到很过分的程度，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敢和他随意地开玩笑，相处之间多了些分寸。

祁泽煊心知肚明，也不怎么在意，只给每人买了杯咖啡作为友好的交流。

“泽煊，我早上看到许英豪对着一大盒坚果礼盒愁眉苦脸呢。”坐在他隔壁的姜维突然说道：“不会是要跟你赔礼道歉吧？”

当事人听后笑笑：“谁知道呢，我可不差他这点东西。”

这是原则的问题，原则不能退让。

就如姜维预测的那样，午休时间，许英豪真的提着坚果礼盒过来了。

“祁，祁先生？你还好吧？听说你最近生病，先前确实是我冒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祁泽煊正打算出去吃饭，外套穿到一半被打断，老实说他心情不是很好。

许英豪这幅样子，和先前那种狂妄劲儿完全不一样，简直像换了个人，神态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东西你自己留着吧，你放心，我懒得给你使绊子，至于更多交流，我没兴趣。”祁泽煊淡淡道，接着也不等回复，自顾自从办公室离开。

许英豪这个级别的人，不过是他人生中不重要的过客，没有浪费精力的必要。

中午他去吃了炒饭，边吃边玩手机，不知为何被推送了很多门锁安全的视频，也正是因为这样，祁泽煊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家是密码锁，罗廷凛知道密码。

那这家伙，会不会趁着自己不在就进去了？

一想到这儿，他连吃饭的心情都全无了，坐在座位上开始头脑风暴。

这导致整个下午他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家，他在地下车库里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灰色捷豹。

是罗廷凛的车，为什么还停在这儿？

祁泽煊将车停好后走下来，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眼。

他绕到罗廷凛车前，凑得稍微近了些，才发现这人躺在驾驶位上睡着了。

中控台上的东西有点眼熟，他定睛看了看，竟然是大学毕业时自己拜托他室友送去的沙漠湖。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他坐着罗廷凛的车的时候，这里还是没有东西的，罗廷凛怎么会突然把它摆出来？

祁泽煊又凑近些观察，湖水还真的出现了，想当年那真的就只是一片沙漠而已；他突然感到很疑惑，罗廷凛真的会有心把这东西留了这么多年吗？

他在原地站定片刻，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罗廷凛立马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睁眼从座位上直起身来。

他睡的不太沉，但这敲窗声也够吓到他的了，心脏砰砰直跳；但当他转头看到外面站着祁泽煊时，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又逐渐恢复正常的心跳。

罗廷凛想打开车门，但祁泽煊站在外边正好挡住了，他只好放下车窗，楚楚可怜地望着对方。

“你有没有偷偷进去过？”祁泽煊问，“你知道密码，如果进了，麻烦说实话。”

罗廷凛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家门，立马否认道：“我没有进去！”

“知道了。”

说完，祁泽煊并不打算停留，罗廷凛眼疾手快地开门下车，然后拉住祁泽煊的手臂：“别急着走好不好？”

星型的宝石从袖口露出，泛着蔚蓝的微光。

也是忘了从哪天开始，这条手链不再被封存在盒子里，而是被罗廷凛拿出来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上。

“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低下头，声音又委屈又难过。

“现在止损，对你我都好。”祁泽煊说，“反正以后我会在国外，我们也不会相见，与其再给这根线留一丝余地，不如彻底断掉，就当没有过。”

“不然，你觉得你会开心吗？”

祁泽煊说得对，现在不断开，他就会一直想着对方，势必会影响未来的生活。

可是他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再说他不是抱着想要挽回的心才接近祁泽煊的吗？搞砸了，所以就再也不努力了吗？

“就不能，再留一段时间吗？我们再相处一阵……”

祁泽煊又好笑又无奈：“那和藕断丝连有什么区别。”

“找家酒店去住吧，别只睡在车里了，对身体不好。”

·

唐逸快被邻座的低气压折磨疯了。

本来上班就累，现在罗廷凛坐在他身边无精打采的，搞得他跟着更累。

一上午三个小时工作时间，罗廷凛能有一半都在睡，终于在某次领导路过的时候，唐逸把他弄醒了，防止战友挨批。

“你到底在干嘛啊？”唐逸小声问，“你睡就算了还睡这么久，真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了？”

“我也不想……”罗廷凛迷迷糊糊道。

他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去到祁泽煊家门口，倒不是为了堵人，就只是想去见祁泽煊一面，再买点东西送过去。

“我看你这么下去迟早要神经衰弱。”唐逸说道，罗廷凛却觉得自己现在和神经衰弱也没什么区别，为了不错过祁泽煊，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

今天早上他又在祁泽煊家门口蹲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想要利用对方的同情心，把自己塑造的可怜易碎，希望祁泽煊能够心软下来。

在公司这种地方睡觉到底是不如房间的环境好，罗廷凛睡得脑袋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摸鱼度过一天，他甚至不太敢开车回去。

疲劳驾驶，最容易出事故。

“唐逸，你每天是骑电动车来的吧。”罗廷凛问，唐逸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等下我去车里拿点生活用品，麻烦你把我送去附近的酒店吧，我感觉我开不了车了。”

唐逸看他这样有点心疼：“好。”

他找的是一家连锁酒店，很干净，罗廷凛进门就直接躺倒在床上，浑身像脱力般，没有一点力气。

“周日……周四……”罗廷凛仔细算着，他已经在祁泽煊家门口蹲守了四个晚上。

每天赶在祁泽煊下班前到达，晚上看一眼，一直待到第二天早上祁泽煊上班再看一眼，生怕中途对方出门错过了。

祁泽煊也并不是完全不理他，但每次说的都是叫他回去，别再待在这里；罗廷凛当然不会听，能见到祁泽煊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他不想错过任何一次。

“你明早打车去公司？”唐逸问。

“嗯，再坚持最后一天，又能休息了。”

唐逸坐到电视桌前的座椅上，看着罗廷凛：“虽然不知道你最近在干嘛，但是感觉这半年以来，你变得越来越收敛了。”

“我收敛？”罗廷凛抬眼朝唐逸望去，感到不可思议地笑了笑，“收在哪里？”

“就是……没那么横冲直撞了？有点小心翼翼的，当然，在工作上倒是越来越放肆。”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唐逸也笑了起来。

“只是没精力吧。”罗廷凛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从来没体验过那种感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廷凛，你是不是感情上的问题？”

唐逸犹豫地开口：“有时我听到你打电话，语气完全是讨好的程度，我几乎从来没见你这么说过话。”

罗廷凛很意外：“有吗？”

确实他上班时偶尔会打电话给祁泽煊，或许就是那时候被唐逸听到了；面对祁泽煊的时候，他会有种走钢丝的感觉，所以才变得更加谨慎。

“不仅是有，而且非常有。”唐逸说，“按我感觉，你应该挺喜欢那个人的，甚至有点刻意放低姿态的样子，很在意对方说什么。”

“你以前不都是我行我素的吗？跟别人对话的时候从来不处于弱势，包括跟订单的业主们也一样；所以那个人能让你变得不同，一定是很重要吧。”

罗廷凛听后一愣，他从没注意过，在他丝毫没有刻意去改变的这段期间，自己竟然会无形中改变成那副模样。

“不过我不会打探你的**，你放心。”唐逸保证道，“不早了，我也要回家了，你好好睡一晚上，明天别再打瞌睡了。”

末了他又补充说：“被发现了我可不叫你。”